闽豫的建筑风格处处透着粗犷豪情。女尊治下，还可以看到男子身穿戎衣抛头露面，甚至与女子说说笑笑，全无大梁男子的矜持保守。

不过也可以看到某些女人当众打骂自己的男人，而男人不敢反驳，尊卑立显。

此时未时刚过，城门口渐渐起了骚动。

一队明显不属于大瑞的人马从城门口进入，光那几辆精细的马车就不可能是大瑞的，再看其后面悬着的旗帜，“梁”字铁画银钩，锐意逼人。

围观的一个女人嗤了一声：“原来是大梁那群文弱书生来了。”

似乎开了什么闸门，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瞥着大梁队伍的目光或多或少带着不屑。

三十年前那场败仗，是他们心中最大的耻辱！

好在宰相大人口才极好，没让那大梁占得半点便宜，直让他们心底出了一口狠气。

楚研兰坐在马车里，多少也能听见一些声音，温婉的脸上笑容依旧，不见丝毫怒意。

嘈杂的围观人群都在注意着大梁来的队伍，没多少人发现一个垂着眸的黑衣男子快速消失在了街道一头。

他佩着剑，几步走到一个巷弄中，将手中楚研兰早前交给他的闽豫地图打开。

漂亮冷淡的眸子掠过了红墨标记的宰相府，目光顿在了某个地方，看了半晌，将手中羊皮地图折叠起来收好。

抬步向着巷弄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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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沙酒楼，陈旭梁拿着三张纸中的一张向过来看看的顾云曳虚心求教：

“假若设其为未知……数？为何就可以相等？相等之后又该如何？”

顾云曳按了按太阳穴，“是我思虑不周。如果你接受程度大的话，我这里有一些简单的算学方法，先学这个吧。”

加减乘除学会了先。

虽然算盘用得好的话不比口算差，终归那么大物件不太方便，而有些人看账本，假若心算快的话效率也很高。

她这一上午就发现陈旭梁倒是心算不错，只是终归以前二十多年浑浑噩噩种田打杂度过，给他布题正确率不高。

陈旭梁点点头，他本身之前也没接触过正规的学习，新事物接受的挺快，只是那张纸上的内容有些过分陌生，让他略有些茫然。

陈旭江抓着笔和纸走过来：“顾姑娘，刚那个问题答案是这个吗？”

顾云曳刚刚给他们出了一个题，根据九章算术中的其中一题改了些数据。

她瞥了一眼，微愕：“对了。”

陈旭江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白之珩在其他店铺查看，顾云曳就留在这里看看他们的学习情况。

倒没想到只是一天过去，陈旭江就可以照着这方法自己摸透做出了题。

陈旭梁也不错，思维逻辑挺好。

其他五个也或多或少理解了一些，只是没到独立做出一个题的地步。

顾云曳微挑眉，拿笔在纸上写了十个阿拉伯数字以及加减乘除的符号。

没花多少口舌，倒是陈旭雨先理解了，顾云曳顺势就让他给其他人讲解。

陈英曾是个秀才，此刻正在柜台后提笔按顾云曳的想法把酒楼里的菜写下来——也就是菜单。

也好在梁瑞两朝字大多数相似，只有少数有多种写法，所以陈英写得很顺。

这个时辰，酒楼里人并不多，陈旭梁兄弟七人就找了一张桌子在那儿学习。

顾云曳拿着笔有些费劲地写了几道关于加减乘除的题目，由简到难，越来越顺手。

楚云销走进来的时候目光扫了一圈，向着顾云曳走去，清潋的眸子微垂，看到了上面娟秀的字。

【一方帕子十文钱，若有三十九人，每人买七方帕子，可卖出多少帕子？赚得多少钱？】

写着，余光瞥到身侧的人，顾云曳放下笔看向他，眉梢微挑：“吃饭？”

楚云销缓缓收回目光，清清冷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抬起那双莹如月华挥洒的眸子看着她，半晌，嗯了一声。

陈英见状急忙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很圆滑地笑：“客官要吃些什么？”

楚云销没看她，只瞥着顾云曳：“请你吃饭。”

顾云曳：“…我吃过了。”

楚云销面不改色：“叙旧。”

顾云曳：“……”有什么旧好叙的？

陈英一看，像是个挖东家墙角的，立刻就道：“这位公子，我听说今儿大梁的使节来了，您这会儿不该在鸿胪寺吗？”

楚云销清凌凌地瞥向了陈英，一双漂亮得像是黑曜石的眼中只差没明晃晃写上四个字——与你何干。

陈英一梗，也说不出什么来了，钱婶说过，要把客人当祖宗供着。

顾云曳看了楚云销半晌，欣然答应：“行，那就叙叙旧。”

说着，她先是将作业纸拿给陈旭梁他们，随后找了个空桌坐下。

楚云销扔下一句“来壶茶”，便走过去坐下。

陈英抽抽嘴角，喊过一个人低声让赶紧把东家叫回来，就去准备茶了。

另一桌的陈家男人瞥了几眼，就埋头学习了。

顾云曳白皙的指节轻敲了敲桌面，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楚云销这番行为的原因，抬眸问：“说吧，怎么个叙旧法。”

楚云销将手中藏冥放在桌上，漂亮的眸子看着她：“你认识它吗？”

顾云曳垂眸，看到了剑柄上“藏冥”二字，微顿：“藏冥？”

没听过，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把名剑。

但楚云销仿佛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你认识。”

顾云曳：“……”麻烦你的语气有点波动。

她摇头，并指了指剑柄：“不认识，看到的。”

楚云销也垂下眼睑，看到了那两个字，默了默，纯黑色的眸子染着不知名的情绪，清冽的嗓音似冻泉初融：

“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和藏冥一样。”

顾云曳：“……？”

她跟一把剑一样起来了？

楚云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陈英端着一壶雨前龙井来到他们桌前：“客官，您要的茶。”

楚云销又闭上嘴，垂着眸的模样安静又冷清，冷白的肤色被窗外射进的阳光渲上淡金，似多了些温度。

陈英一顿，这个情敌有本钱，东家怎么还不回来？！

顾云曳慢慢翻开一个杯子，拿起茶壶，氤氲的雾气瞬间模糊了她的面容，轻渺的眉眼显得那么遥远。

楚云销缓缓眨了下眼睛，伸手夺过她刚倒好的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