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一上桌就使出了肉弹，这让余寒书大为警惕：什么王芬不王芬的，我和你压根就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来这一套？你来这一招，是自发的，还是暗地里得到了皮和九的唆使？

进而，余寒书对皮和九产生了巨大的排斥，在你皮和九眼里，我成了什么人？随便抓一个女人就敢带来见我，还和我一桌吃饭？难道你皮和九认为我是好色之徒？或者说，你皮和九是不是看我答应蔡薇搭顺风车，就认为我好美色？

余寒书把外套脱了后，脸上的神情丝毫不愉悦，但也没把不满写在脸上。毕竟在一张饭桌上，何况，皮和九怎么也算是个小领导干部，余寒书不想闹得过于尴尬，但是，为了避免皮和九啊王芬啊再搞什么名堂，余寒书稍微压了压脸色，严肃了几分。

皮和九不是瞎子，一看王芬的肉弹没产生效果，心里立即转着小九九：莫非余部长不喜欢丰满型的？可先前那个蔡薇不也是来势胸胸，波涛汹涌吗？莫非余部长喜欢清纯型的，不喜欢熟女？大家都是男人，难道你余部长真的守身如玉？

皮和九太想拉紧余寒书这根线了，县委书记钱武进一向对自己不怎么看待，据说，钱武进对市委那些老资格的常委还是很给面子的，如果余寒书能跟钱武进打个招呼，不要求提拔，只希望别整我皮和九就行了。余部长尽管是宣传部长，不是主要领导，可毕竟是市委常委，并且上上下下对余部长评价不错，都觉得余部长人随和，好说话。这也难免，人家余部长写那本《C市山水》几乎跑了全市大半的乡镇，到了总的吃餐饭吧，总的喝杯酒吧，总的说些暖人心的话吧，这样下来，官声好，很正常。更何况余部长管的是宣传，这几乎是只贴金，从不给下面干部带来麻烦的岗位。

皮和九过去一直没搭上什么线，那么多年，跟着胡增产，满心以为自己是市委副书记赖初军下面的人，没想到，自己一遇到麻烦，人家赖初军根本没怎么好好尿自己。

皮和九心里在想事，脸上依旧是满面春风的笑容，热情的招呼着余寒书。

王芬也继续发挥穷追猛打的精神，连番敬着余寒书的酒，聊着聊着，余寒书知道，这个王芬在C市服装总厂工作，现在下岗了。

王芬见余寒书不怎么喝酒，就笑了笑说：“余部长您真是高雅的领导干部，酒风也和别的市领导不一样。”

余寒书很不喜欢这样的吹捧，问道：“你和很多市领导喝过酒吗？”

王芬听余寒书这样一问，笑得更妩媚了，说：“很多谈不上，加上人大和政协的，七八十来个吧，我觉得，莫副市长的酒量很大，赖副书记很少喝，但一喝起来也很厉害。”

余寒书听王芬这样公然议论领导，心里很是不悦。

可王芬正说到兴头上，刹不住车，叹了叹气，说：“唉，本来我的命也不会这么差，我那死鬼老公，也当上了服装总厂的副厂长，现在，人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害的我带着孩子吃苦。”

余寒书没接话茬，反倒是阿曼达乡政府办的小李关切的问：“王姐，到底怎么呢？”

小李这样一问，触到了王芬的痛处，王芬神情凄凉的说：“都是那杀千刀的冯广田，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服装总厂，可怜我老公刁富贵，辛苦了大半辈子啊。”

余寒书这会再也坐不下去了，娘的，好好的吃餐饭，扯这么多领导做什么，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误会我余寒书在这里挑拨是非。

但话到了这当口，余寒书想沉默也不行了，沉默弄不好就是默认。于是，余寒书及时打断了王芬的话头，说：“话不能这样说，服装总厂连年亏损，濒临破产，如果不是冯市长及时采取改革举措，服装总厂能起死回生？在这个问题上，我是支持冯市长的，市委也是坚决支持的，包括你说的赖副书记和莫副市长。”

说完这些，余寒书觉得再也没必要吃下去了，正要寻思着借口，正好手机响了。

余寒书赶紧接听，电话传来的，是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余叔叔，我到学校了，谢谢你。”蔡薇的嘴巴甜蜜的说着。

“到了吗？好，好。”余寒书简要的说着，毕竟包厢里还有其他人。

“下次余叔叔来B市记得来看我哦，我马上就毕业了。”

“好，你别走开，等等，我马上打电话过来。”余寒书急切的说着。

挂电话后，余寒书露出抱歉的表情，笑呵呵的对皮和九说：“和九，实在对不起啊，来了个省里的朋友，我得去接待接待。这样，下去和九你再来市里，我叫部里同志安排你吃住，哦，今晚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余寒书拍了拍皮和九的肩膀，阻止皮和九出来送自己，头也不会就出去了。

皮和九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王芬，满目无奈。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小姨子，过去怎么看怎么好，觉得王芬什么场面都能应对，特别是刁富贵被骆长福提拔副厂长后，更觉得王芬气质越发的雍容高贵，比她在阿曼达乡的姐姐强多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连说话也不会说了？

“看着我做什么？”王芬从皮和九的目光里读出了不满。

“你就不能管管你的那张臭嘴！”皮和九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我的嘴臭，你的嘴就香？你有本事就把我家刁富贵找出来啊，你有本事今晚就别叫我这个臭嘴来陪着你拍马屁啊，现在马屁没拍成你倒怨起我来了，这时什么道理？”王芬撒泼的功夫绝不亚于她的姐姐——皮和九的老婆王辣婆。

小李在一旁，连忙站起来劝导着，说：“芬姐，皮书记不是那意思，姐姐你和皮书记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会有什么嫌弃不嫌弃，怪罪不怪罪的呢？何况，刚才芬姐姐你说的也不是吹牛话啊，芬姐姐你在C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想想看，服装总厂的副厂长，那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岗位啊，芬姐姐你自然见过很多的大人物，依我看，刚才人家余部长也不是生气，确实是电话来了，刚才余部长不是还再三解释，说省里来了客人吗？好了，皮书记你也别生气了，芬姐姐你更别生气了，都是自己一家子人。”

王芬被小李一连串好话灌够了，气也逐渐消了，自己喝了一口酒，突然，王芬感觉到自己左眼皮在死命的跳，就象有人在用线拉扯似的，一下接一下紧凑的跳着。

王芬心里一惊，伸手揉了揉眼皮，擦了擦眼睛，可左眼皮还一直跳。

“小李，我左眼皮怎么老跳啊？”王芬问着，表面上还是不跟皮和九说话。

“是不是有喜事啊。”小李说着好话。在乡里办公室，小李养成了见人就说好话的习惯，不广积善缘以后怎么办啊。

“喜事？”王芬嘀咕着，心里想开了，自己能有什么喜事呢？

王芬气消了，皮和九的气没消，听着王芬说眼皮跳，皮和九冷嘲热讽的说：“是哦，大喜事，你家刁富贵回来了，今晚就可以抱着你睡了。”

换在平时，皮和九这样说话，必然要被王芬怒斥一番，可今个，王芬没有听出皮和九的嘲讽，因为眼皮跳的厉害，她真的相信，是刁富贵回来了。

外面，夜色渐深了。

王芬心里乱糟糟的。

此刻，刁富贵真的已经回C市了，悄悄关进了C市第一看守所，他的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连续几天的突击审讯，刁富贵的心里防线正节节败退。C市公安局副局长王大山从两个层面开展审讯：

1、醉仙楼三楼淫窝的问题。醉仙楼的酒肉账，原本是一个大证据，却被张忠贵一古脑全现金买单了。现在，淫窝的问题显得很关键，到底有哪些人参与了，证人证据有哪些？

2、服装总厂的国有财产流失问题。那么多无账可查的财产，到底流失到哪里去了？有那些人在幕后受益？

这些问题，刁富贵作为副厂长，不可能两眼一抹黑。

刁富贵内心的期望是，自己被押回C市审理，目前估计消息还没传出去，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寄希望自己被押解回来的消息尽快传到骆长福耳朵里去，这样，骆厂长就会帮忙找人，找赖书记找莫市长，那样，事情就好办了。

这只是他内心最后的侥幸，自从在N市意外看到冯广田开始，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