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细雪在梧桐林中跟着顾陨比划梧桐决第一式，此式共三十六招。

“师兄，这招和剑谱上画的怎会不相同，我越练越不对劲。”细雪问道。

发力与出剑的方向恰好相反，何以出剑？

顾陨一愣，道：“哦，想起来了。师尊曾经说过那日他画图走神，将原谱上的招式画错，后面大师兄复制剑谱时则也跟着错了。按照我教你的来就行。”

“如此么。”细雪点点头道。

就这样，顾陨不遗余力，半日便将梧桐决第一式全部教给细雪；不由得感叹细雪一点便通，天赋过人。

“小师弟，你虽学得快，但千万别想着今儿一天能练成这梧桐决第一式。咱们师尊，光式中的最后一招就花了两年时间才将其炉火纯青。”顾陨认真说道。

细雪：“这么久吗？”

顾陨笑道：“你这傻小子，又不是每一式都这么难，且我说的是炉火纯青；就好比一招鲜吃遍天。会武分高下，杀人，用这一招足以！”

斜阳在侧，落日余晖，叶影斑斓。

两人练完后，坐在一处石头上闲聊起来，他们时而指着天边念叨，时而和路过树林的其他弟子打招呼。

三三两两的妙龄少女从远处的梧桐树下走过，顾陨忍不住魂魄也跟着去了。

顾陨是富家子弟，身边自然不缺好看姑娘，可那些女子和这聚月山中经过修行，淬炼，将身体开发得玲珑有致曲线诱人的蓝袍仙子们比起来，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细雪倒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或者，女子？”顾陨转头看向细雪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我喜欢云姑娘那种类型，不过你没见过她。”细雪回道。

“哎呀呀，我还想侧敲旁击打听打听小道消息，你这一箩筐全倒出来了？老实交代，云姑娘是谁？”顾陨满脸诧异，原来这细雪还有心上人？

……

正在两人相谈甚之际，朝思月和秋意朝他们走来。

“细雪，秋意师兄找你有事。”朝思月率先开口道。

“师兄何事？”细雪一脸茫然，看向秋意。

秋意：“细雪师弟，昨日一剑惊鸿令人唏嘘不已，可否有劳师弟与秋意切磋一番，好让秋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用担心，秋意别无他念，点到为止。”

“噗～”

顾陨本躺在石头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秋意突如其来的话同雷击将他震翻在地。

细雪和秋意切磋，那不是蜉蝣撼大树么？

“听见没？细雪，秋意师兄和你切磋对你来说只好不坏，平日乔长玉在内的其他人想找秋意师兄指点一二，师兄他都没空。”朝思月得意道。

她早就想看秋意教训细雪，没想到秋意自己把这事提出来。

昨日白海吩咐的赐茶，细雪的口无遮拦，秦义绝有意无意的调侃，都让朝思月对这个新师弟的厌恶上升到了短时间内无法缓解的程度。

“噗，哈哈。秋意师兄，昨日细雪运气使然才侥幸胜了乔长玉，怎能和师兄你比？不及师兄，不及师兄。”细雪哈哈笑道。

话中别无他意，再简单不过的拒绝。

秋意一愣，“嗯好，秋意不会强人所难，告辞。”

说完，几人准备离去。

朝思月当然不乐意。

“细雪，昨日你对我出言不逊，我看在师尊和顾陨面子上饶了你，但这笔帐可没算清。今日，你若秋意师兄切磋一番，了了他心意，我便不再追究什么，如何？”朝思月问道。

“嘶......”

顾陨倒吸一口凉气，由衷觉得女人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夸她漂亮还能算对她出言不逊？

这个细雪，惹谁也别惹朝思月啊！

这不是借刀杀人嘛！！

秋意向别人提出切磋？听着就不对劲！秋意的性子，别人找他切磋他倒乐意奉陪，但绝无可能向其他弟子主动发起挑战。

定是朝思月怂恿的，顾陨如此猜测。

以往乔长玉找秋意切磋，哪次不是被木剑敲得满身包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去？

有时甚至被打得腰都伸不直......

顾陨在一旁挤眉弄眼，示意细雪快溜，可这傻小子哪儿明白他的心思。

“是去会武阁切磋么？”细雪问道。

完了！顾陨心中一阵悲鸣，在他眼中，此时本该春风拂面的梧桐林里漫天飞雪。

“可以，若是师弟嫌麻烦，就在这梧桐林中也行。”秋意转身说道。

“就在此地吧。”细雪向梧桐林中走去。

“有劳师弟，得罪了。”秋意也随之而去。

……

两人同穿聚月宗蓝袍。

同握尺寸相等的木剑。

立与林中对视，身高相差无几。

“剑起。”

秋意率先进攻，迅雷不及掩耳！

飒！！

可惜，他手中的木剑只擦着细雪脸庞呼啸而过而未伤对方分毫。

接连几次，差一点就命中，始终差一点。秋意逐渐明白细雪的确对躲剑十分精通而并非乔长玉放水。

“细雪！躲什么躲！你不是拼剑很厉害吗？怎不和秋意师兄比比！师兄又没用内力欺负你！真怂！”朝思月看细雪如昨日般，又以躲避为主，忍不住开口骂道。

顾陨望着秋意的攻势，再熟悉不过，梧桐剑谱中最基本的出剑方式，秋意已经足够客气，不像对待乔长玉那般凶猛。

有几下，看见秋意手中的木剑险些击中细雪时，他都忍不住闭眼。

……

“细雪！有完没完！你这样打，何不如直接回头跑路，让秋意师兄跟在后面追你？打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朝思月喊道，小脸气得红彤彤。

少女也好奇，这人怎么这么能躲？秋意恐怕都没这么能躲，一场剑法切磋，连两人愣是剑都没碰一下。

一会后，秋意大汗淋漓。

细雪相对好些，躲闪总比挥剑消耗的体力小。

朝思月见势不妙，心中暗恨不已，连忙对秋意说道：“秋意师兄，你别中了他诡计，只说不用内力比剑，又没说不用内力补充体力！”

细雪看着秋意，道：“师兄，你不用招式，仅凭最基本的挥剑便想击中我，未免太小瞧了细雪。”

事实的确如此，秋意只用了类似乔长玉在擂上的刀法中十分之一的招式。

甚至算不上招式，再简单不过的挥剑。

“嗯，那师弟当心。”语罢，秋意侧身出剑，接连第二剑。

第三剑，第四剑。

通通被细雪躲开后，数招之中，秋意腾空而起，从天而降，上身旋转，手中木剑以一个刁钻角度刺向细雪的肩部。这是梧桐剑谱中较为初级的三剑式，一般以前两剑为佯攻，将对方逼退，等到双方位置越来越近，不易躲避时，猛出第三剑刺击要害。

半空，秋意的木剑来势汹汹，细雪见此剑无法躲开，便挥剑格挡。

砰～

而后，秋意将剑顺势划下，直取对方腰部。

只听见“啪”的一声！

剑身击打在某人的屁股上。

“哇呀！”

！！！！

细雪哀嚎着，捂住屁股滚到一旁，身上沾满泥土。

不远处的顾陨轻叹一声，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细雪只是挨了下屁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秋意师兄真厉害！”朝思月捂着肚子大笑不已。

看着细雪狼狈不堪的模样，少女对他的厌恶一下减少了许多。那种对罪有应得的人施以惩戒的快感，无不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极度渴望的，即便“罪”仅是每个人心中私以为的罪。

“师弟？”秋意赶紧上前，将细雪扶起。

细雪站起来笑笑，道：“师兄好剑法，细雪自愧不如。”

“师弟过奖，方才那剑可曾伤到你？因你精通躲避，正常的挥剑速度无可奈何，我便想着将速度提升，挥剑用力了些，也用了梧桐决的招式。”秋意说道。

“无妨，无妨。既已切磋过，那我先走了，还和顾陨师兄有约，要喝酒。”细雪道。

没等秋意开口，朝思月立马将话接过，“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乔长玉在秋意师兄这，输了一百次不止！你昨日才赢他两局，洋洋得意什么？况且，别以为刚才你能躲得了这么多次，秋意师兄他都没用梧桐决厉害的招式，怕伤了你！

“平日多学秋意师兄，早些来梧桐林中练功，别整天好吃懒做，脑子里只装着女人。”

“也别只知道抱着酒喝，睡大街多给师尊丢人？”

林中，只剩少女滔滔不绝。

秋意眉头轻皱，并无多言。

细雪也只微然一笑，安静听着朝思月数落不停。

见对方骂不还口，朝思月逐渐没了劲，怎么细雪和其他弟子不一样？昨日也是，被骂一句后就默不作声。

见状，顾陨上前把细雪拉到一旁，对着秋意和朝思月笑道：“啊哈哈哈哈，师兄师姐，既然已经比过，那我把他带走了。告辞告辞！”

说完，两人快步离去。

顾陨生怕朝思月那小娘们又拉着细雪和秋意再比一场。

通往仙馆的路上，一胖一瘦两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

“还好你小子会躲，只屁股上挨了一下，疼吧？”顾陨歪头看向细雪的裤子。

上面还留有印记，蓝布被划出一条口子。

“噗，哈哈，还好还好。”细雪笑道。

顾陨似是想起什么，摇摇头回忆起来，“你不知道，有多少次，乔长玉躲不开，被那木头剑打得好惨好惨！我反正从来不找秋意切磋，太可怕！”

“你听我的，以后再也别惹朝思月了！秋意帮她出过好几次风头！”

“这样吗？”细雪问道。

顾陨：“聚月宗几十万弟子，生面孔多，基本上谁也不认识谁，朝思月长那么好看，自然有不知道她身份的弟子对她出言不逊”

“虽大部分打不过她，总有比她厉害的。

“山高水远，她总不能下山回家去找朝王爷告状吧？师尊行踪不定，也不能立马给她撑腰，过了那会，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秋意不就成了护花使者？”

细雪听后点了点头，“明白了，昨日师尊说过，咱们宗只允许在会武阁内使用内力，以免弟子间发生冲突后波及其他东西。以拳脚或剑法来说，秋意应该足以教训大部分弟子。”

“就是！许多二十岁后修炼到翡翠高阶的弟子，也都忌讳在宗内使用内力，被秋意揍过！”

“还有，朝思月其实真的很厉害，我都打不过她，只是她喜欢在秋意面前装得一副人畜无害，弱小女子的模样！你可千万别上当！”顾陨对着细雪强调，表情尤为严肃。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白，细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