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我来人，上去把他绑了！怂什么？”黄石惊慌失措，朝着属下大喊。

……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他。

明摆着找死，谁都不敢上前。这些人在马震山手下当差，纯粹为了混口饭吃，何至于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小命。

“妈的，都怂了是吧！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来人！给我上啊！活捉前面那小子，赏一千两银子！！刚才的浓雾！你们知不知道霰雾散这东西？能卖多少钱？他是个有钱的主！活捉他！！钱全部归你们！！！我平日信誉如何，你们应该清楚！”黄石站在原地继续大声怂恿着手下。

虽说大家清楚黄石平日信誉的确不咋样，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一些方才没看清究竟，不明所以的人，不顾同伴劝告，抱着侥幸心理朝着前方蠢蠢欲动。

呼～～

当他们走到灰衣少年身旁时，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再次浮起。

呜嘶！！！！！！

几道寒芒划过夜空，最后只剩血流如注。

那从断了头的颈部，瞬间喷射而出的鲜红，丝毫未沾到少年的衣裳，他身后的三尺长剑亦还留在剑鞘之中。

……

短暂的沉默后……

“跑啊啊啊啊！！！跑！！！”

一个男人丢下手中武器，拼命飞奔，他催动内力聚在脚下，速度胜过山中野兔。

有了带头者，剩下的喽啰们也纷纷丢盔卸甲，四处逃窜。

那些在客栈内跳窗被抓住的旅人，同样桃之夭夭，不一会便没了人影。

黄石见状，在一旁暗道不妙，终于明白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

跑也不是，战也不是。

他灵光一闪，开口道：“少侠，我黄石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自认倒霉。不过，黄某在将死之际有幸见到如此惊为天人的剑法，也算此生无憾。可否留个名，让我黄泉路上走得明白些？”

少年依旧一声不吭。

黄石身体微颤，安静等待着回应，手心里捏着的汗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

片刻后，灰衣少年缓步向黄石走去：“你若真有这等觉悟，我又何须大杀四方。”

仅为了蝇头小利，就要杀害整个客栈的人，细雪看不下去。他的剑很少出鞘，出，定是有了非出不可的理由。

黄石听后，连忙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就方才那几剑，便是我这等无名小辈今生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灰衣少年每靠近他一步，他的心就会跟着颤一下。

当然，他也在等待着什么。

……

“细雪！！小心！！！！你身后有人！！！”

一个女孩声音从远处传来。

果然，灰衣少年的身后，有道黑影正悄咪咪飞速接近他。

“嘿嘿嘿嘿，小娘们，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不过已经太晚了！！”

“碎石掌！！！给爷死！！！！”马震山猛然跃起，大喝道。

他手臂上凝聚着的内力，使原本的血肉之躯坚若玄铁，只见其双掌同开山巨斧，以碎裂顽石之势，朝着对方猛然劈去。

这头，黄石奸计得逞，嘴角露出阴险笑容，他用力抽出腰间长刀，想来个前后夹击：“小子，现在该换我送你上黄泉了！！！！”

刚才想方设法美言对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头头马震山赶来。

可惜，事与愿违。

呼————

“偎阑无思凭风语，欲杀藏声惊鸿起。”

“剑问春波空悲意，寒光削铁血销泥。”

少年的声音如此轻柔，周身呼啸而过的寒芒却格外刺眼。

放空心中所思，将杀意悄然藏进拂耳微风的柔声里，这便是细雪的剑意。

呜！！！！嗤！！！！

……

啪，啪嗒……

没有弯刀与长剑之间激烈的碰撞，没有内力修为与实战经验之间你进我退的取舍，更没有身法与功法之间难分高下的对决。

甚至连句临终遗言，连声痛苦嘶吼都没有。

在这一瞬的天地里，再没多余杂音。

……

远处的一棵大树旁。

云彩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白嫩小手还因刚才想要提醒对方小心而指着马震山偷袭的位置。

细雪恐怖如斯的剑法，马震山和黄石被瞬杀时的惨状，她全都亲眼目睹。

少女嘴巴张得很大，两颗可爱小虎牙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细雪在路上嬉皮笑脸，爱逞口舌之利模样。

之前对方的无赖和混蛋之举，与现在这位飒沓如流星的少年，判若两人。

……

“噗，哈哈哈哈，云彩姑娘，跑都跑出林子了怎会想着回头？若是我死在这好运来客栈，你岂不是要跟着遭殃？”细雪面带微笑，迈步向对方走去。

在少年眼中，这位可爱姑娘的举动无异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她琥珀几阶的修为和刚才为了顺利逃出而快要用尽了的霰雾散，这番回来简直是不要命，傻得不能再傻。

这头，云彩从叹为观止中刚缓下气来。殊不知，她刚才义无反顾的回头和冒险提醒对方小心的决定，在细雪心中刻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这道印记，会让生来便注定将孤独至死的少年，在一步步走向命运终点的途中和每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心头多一份牵挂。

这份看似来之轻易虚无缥缈的牵挂，会在经历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与一次又一次的打磨后变得坚不可摧，即便少年元脉枯竭走到宿命终点...

……

“唰！！刷刷刷！！偎阑什么……任风语……唰唰唰唰！欲杀什么，惊鸿起……唰唰！什么什么空悲意！！寒光削铁血销泥！！！！唰唰！！”

云彩回过神来，顺手掰下一棵小树枝，在细雪身旁手舞足蹈，模仿出剑的动作，嘴里还念着刚才对方杀人时脱口而出的诗。

“哟哼，不愧是白长老的亲传弟子，真有点小本事的嘛！才学几个月就这么厉害了，不错不错。”云彩点点头说道。

少女夸赞着，转过身去，不想再见到地上的死尸，虽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但身为女孩子，总归是有些害怕。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询问她为什么会回头的问题，细雪不再追问，开口道：“那是那是，我可是梧桐剑宗的关门弟子。”

“刚才那几招是什么？我都看不清，就望着你手放在身后剑柄上，动了一下，唰唰唰，几道白光闪过。”云彩还沉浸在刀光剑影中，两眼放光，炯炯有神。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细雪和少女并肩前行，他微微偏头望着对方侧脸，心头悸动。

“想！！！要是学会这几招，看谁还敢小瞧我！每次宗内弟子互相切磋，我的脑袋都会被别人用木剑敲出几个包哼，气死我了。”云彩气鼓鼓说道，还不忘了摸摸自己的额头。明明自己都那么努力练刀法了，怎么还是免不了被人胖揍？

...

“刚才那首诗是你写的吗？”云彩忽然问道，她向细雪看去时，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钦佩的目光。

“是。”

“哼哟，想不到想不到，我念书念得少，你也教教我写诗呗？”

“好。”

......

两人刚走出一座小山。

细雪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云彩姑娘，等我一会，我回去拿个东西。”

“虎皮扳指？”云彩问道。她在客栈时隐约听到了马震山几人的谈论。

“哈哈，正是。”细雪一溜烟跑没影。

……

马震山尸体上，那枚染血的虎皮扳指还紧紧套在食指末端，细雪半蹲，将其取下。

“少侠……救……我……”

一个声音从好运来客栈门槛处传来。

张彪浑身是血，一步步向细雪爬去。

“你竟然没死……罢了，虽我根本算不上好人，偶尔也会行善积德，你等我会，马上回来。”语罢，细雪跑入树林中。

一会的功夫，细雪手里抓着大把植物根叶走出。

“松尾草，白果芝，老变婆，麻子根……还有……”一一数完，灰衣少年将草药捣碎，撕下黄石身上的衣物将其包裹起来，拧成一团敷在张彪的伤口上面。

手忙脚乱，恰能救急。

细雪不是很懂这些东西，虽从书上看过许多医系功法和有关草药的内容，但从未实践过，因为十几年来他基本没受过什么伤。

“少侠……尊姓大名……之前，多有得罪……伤了那姑娘……张…彪……惭……惭愧……”张彪已经没了力气，低声喘息道。

“细雪。”

张彪听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但他没多余的力气张嘴说话。背部四道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看后惊心动魄，他的手臂也被震碎，筋肉模糊连在一起。

“你运气好，这伤不至死，虽背后几刀将你捅个对穿，但离着心口差几分。我不通医术，也没修过相关功法，就不施展内力修你经脉了，告辞。”少年将张彪抬至客栈的床上，在一旁放下剩余的草药后离去。

细雪不是活菩萨，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

“惭愧……大恩……永不忘……”张彪说的惭愧之事，便是之前客栈推攘云彩，使她摔了一跤，而后云彩又走到细雪那桌，使得他注意到两人是一起的。

在细雪看来，云彩将四人酒壶打破，洒了一桌，染了衣物，对方既没要求赔偿，也没仗着人多动手打人，更没多做其他过分之事。

摔一跤，擦破点皮，事情倒变小了许多。

……

山间，林中小路。

“哼，等你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刚才夸你几句，你就得意忘形了！”云彩指着灰衣少年问道。

“噗，哈哈，久等久等，云彩姑娘，这虎皮扳指卖个好价钱，不也有你一份吗？”细雪笑笑，道。

“这还差不多哼。对了，你那么厉害，在客栈怎么不直接和他们打起来，而是要等到后面发生这么多事，才肯出手？”云彩已经隐约猜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但还是想确认一番。

少女小脸泛起红霞，想着，细雪定是为了让她安全逃出，待到没有后顾之忧，才放心留下来解决马震山等人。小小年纪，就懂得保护女孩，真有担当，不愧是英雄少年！

哪知，少年摸了摸下巴，缓缓道：“怕云彩姑娘拖我后腿。”

？？？？

？？？？？？？？

拖后腿？？？？什么意思？？！！

“谁拖你后腿了！亏我还跑回来救你！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我拖你后腿，那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进城！！”云彩小手捏紧，狠狠一拳捶在细雪肩上，朝着前方跑去。

“云彩姑娘！慢些！”

“云彩姑娘！你听我解释！”

“云姑娘！......”

灰衣少年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