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宅后，墨肆城便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乔一问他，“一会儿还要出门吗？”

“嗯！”

他点了点头，“有个展会。要一起去吗？”

乔一笑着摇摇头，“我就免了吧。我答应了念念今天带他出去转转的。”

“好吧。”

墨肆城不勉强她，“晚饭我不回家吃，你不用等我。”

“好。晚上见。”乔一眯眼笑道。

墨肆城冲她笑笑，并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个吻，随即便离开了。

乔一也找了套衣服换上，然后去三楼叫墨念，却发现他没在自己的房间。

不过，她很快就在顾帆的房间里找到了他。

恰似春日午后，阳光温和且明媚，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丁香花的气息。

两个小家伙正相对趴在落地窗旁的月白色长毛地毯上，人手一支画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哥哥，你画的是什么？”顾帆一边吸溜着唇边的口水，一边对墨念说道。

墨念一边用帕子擦顾帆的口水，一边解释道，“我画的是你和我！”

顾帆重复墨念的话，“你和我……”

墨念点头，笑眯眯地说，“对！我们是好盆友！”

顾帆就也冲他笑，“咯咯……”只不过他发出的笑声有些怪异，却是发自肺腑的开心，一双大眼睛犹如弯月，眼底荡漾着熠熠的清辉。

乔一站在门口，有些呆了。

她过去从没见过顾帆这么开心，也从没见过顾帆的眼睛如此有神过。

顾帆纵然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却是个先天智力不足的小孩儿，整日痴痴憨憨，生活不能自理，眼睛里永远都是漆黑空荡的。乔一想，如果顾帆不是生在像顾家这样殷实富足的家庭，兴许他早就被家人丢弃了，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但作为一个智力不足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家庭和环境中，无疑都是孤独的。

因为他不能理解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就像别人不能理解他的一样。

他永远都封闭在自己的世界。别人对他说什么都等同于对牛弹琴。他永远不可能领会你的意思，也永远不会回复你。

他和别人属于不同的星际。

但墨念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一些原本既定的事实。

他和顾帆竟能相互交流。

彼此理解。

不可否认，他对顾帆而言，是一个很好的陪伴和朋友。

他能理解顾帆在表达什么，而顾帆也能触及他的世界。他们之间的交流是顺畅的。

有人说，“天才和白痴之间仅一线之隔！”意思是说，一个人既可以具备某一方面的“超能力”天才，但同时，他又是低于正常人类智商范畴的白痴。丹尼尔塔曼特就是这样的人。

但乔一觉得，这句话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两个同样是大脑异常的人，一个是普通人眼中的天才，一个是普通人眼中的白痴，但他们之间仅一线之隔，可以触及彼此，领悟彼此。

“姑姑！”

墨念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一，开心地朝她挥了挥手。

乔一走进去，两只手分别摸了摸他和顾帆的小脑袋。

墨念说，“我在和帆儿一起画画，姑姑，你觉得我们画的怎么样？”

两个小家伙的话都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乱七八糟。

可乔一还是手托下巴，假装很认真地在端详。然后给出很中肯的评价，“色彩绚丽，线条很具抽象派的风格，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其实，真实的评价是:色彩太杂，线条太乱，画的太差！

也许是她刚才的这段“表演”过于真诚，以至于墨念深信不疑。

他开心得呵呵笑，并对躺在地毯上，将身体扭成麻花状的顾帆说，“姑姑在夸我们画的漂亮诶！”

顾帆眨动了一下他的大眼睛，然后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