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二狗是满意的。

紧攥着被褥，王二狗不停回想着过往，至从见了春娘一面，便心中欢喜，不停与同村小子讲过了正月便要与春娘成亲之事，每每提起春娘，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由内而外的欢喜高兴！

冬日与同村一起网了些鱼，跑到镇上去卖，只想多存些银钱，给春娘买些布料，多做几身衣裳，只想她多笑笑，那甜甜的酒窝，王二狗怕是此生都看不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二狗变了？

王二狗呆呆的想着，那日苍月只瞥了自己一眼，仅仅这一眼便令他……失了魂……日思夜想……甚至……甚至忘了春娘……甚至嫉妒着卫石头……

一拳头‘砰’一声，王二狗狠狠砸向炕上。

仅仅一眼便失了魂去，害得春娘含恨而亡！

那日李家带着春娘尸身带家中大闹，娘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可他就如此呆呆的坐于屋内，听着屋外李家族人，撕心裂肺的嚎哭着，一声声唤着春蓉！

那日自己也是心如刀割般，虽然自己嘴臭，但却从未害过人命，如今出了人命，死的那人差点就是自己媳妇，……就差那么一点点，王二狗怎能不恨自己？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透过门缝而望，春娘那尸身僵直的摆于院中，盖着白布，李家婶子伏于她身上放声大哭，不停咒骂着自己，王二狗又怕又气。怕自己害了一条性命，气那春娘为何想不开要寻了短，你若有什么想不开的，来骂骂我，打打我也是好的！

王二狗只觉自己太混帐，昨夜春娘来找自己也实属应该！

“二狗啊，吃饭了啊。”屋外王婶子唤着二狗吃早饭。

王二狗将思绪收了回来，方觉自己攥被褥太久，那只手都麻了起来。

一夜未睡多久，乌青着眼眶，来到外间，但见王婶子这几日也是日夜难眠，发生这么大的事，又哪能精神好的？

王二狗缓缓坐于桌前，小声问了句，“爹呢？”

二狗娘叹了口气，“早早进镇上做工去了。”为了二狗的婚事，王家当真是花了不少银钱，如今李家又闹个没完，十里村的皆知道王家这点事，二狗爹心知日后二狗说媳妇怕是更难了，只得咬牙想办法多挣些才是，是以这早早便进了镇上。

王二狗张了张嘴，半响也未说一字，只觉都怕自己连累了爹娘。抬头便见娘原来黑亮的发，才短短几日便生了白发，眼下乌青，眉宇间皆是愁云，精神看起来也不好。

王二狗垂下头去，狠狠吃了一大口，“娘，让二狗让爹娘操心了！”昨夜之事本想与娘说说，如今见爹娘这副形容，哪里还能说得出口？他不想再让爹娘为自己之事操心了。

王二狗只觉似有什么卡在喉中，上不得下不得，只觉自己长这么大来，从未做过什么让爹娘欢欣之事，一事无成不说，反倒是拖累了爹娘。

王婶只觉今日儿子有些不同，这早饭吃得极快，未进多少，精神也好似不济，眼下乌青。细想来也是，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换了谁也会吃不好睡不好，也许过些日子，事情解决了便好了。

第二夜晚，王二狗依然被冷醒，依然僵直着身体不敢动作，只敢斜着眼珠瞟上一瞟那身旁‘人’……心中交杂着的不知是苦是悲，还是长长的悔恨，身旁之人该是有多怨恨着自己，又是多执着着自己，王二狗想着：她……或许是恨着自己的吧！恨自己背弃婚约，朝三暮四！

王二狗便如此与她并肩平躺于炕上，望着黑漆漆屋顶，也不再念漫天神佛名号，只是喃喃轻声道：“初见春娘，欢欣不已……盼着望着，能娶进家门……你怨我，恨我，我亦无怨言，……若你将我带走……我……我也无怨恨……”眼角一滴两滴的泪砸落下来，王二狗紧紧闭眼，缓缓向炕里侧身转过……

也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细细端看着身旁那平躺之人，她朦朦胧胧，白衣在夜色下异常清楚，交叠双手，同时仰望着屋顶，脸上挂着一丝淡笑，脸旁一只深深酒窝……

一个月下来，苍月已适应了采买的活计，除了跑腿买些少夫人所用，还可以帮冯婶子打理打理后院琐碎事务。这孙家初落月牙镇，有许多事要做，冯婶子也是忙不过来。

今日冯婶子心知苍月家中贫困，先结了些银钱付与苍月道：“这些日子，你也天天忙，婶子都看到了，明日给你松快两日，休息休息。”

这年后，春风一吹，便将冬雪吹化，柳树抽了新芽，草色也泛了青，整整一个冬日窝在家中，孙少爷决定带少夫去踏踏青，游玩几日，冯婶子扭过也给苍月放了两日的假。

今日有了银钱，回家又早，苍月便在镇上布庄买了些粗布，想着石头那破旧的袖口，还短了一截，这天气也转暖了，也该做身新衣穿穿了。

心情大好，一路看着春日向关山村走着，还未入得村口便听到那些爱说嘴的小媳妇，聚到一块说着闲话。

“总提人家卫石头，人家长得好，你当初怎么不嫁过去？”其中一人揶揄道。

“虽是好看，但那残腿，……还不是要靠我养他？那日子可怎么过？”另一女生叹了口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呵呵……当真是长得好有饭吃哪！”

苍月听了只觉胸口堵了口气，为石愤愤，也暗怪自己为何耳目如此之好！

迈着步子回家，便见院中晾晒着被子，屋门关着，开门而入，便见石头仍抱着小白，呆愣愣的坐着。

苍月只觉心下难受，终是明白了石头苦衷，这村里人多口杂，真是杀人不用刀。几步来到石头身前，拎起小白放于一旁，将新买的布料与银钱放入他手中道：“今日结了些银钱，便想着给你买身新衣，可成衣太贵了，便买了布料，石头教教我怎么缝衣可好？”

石头愣了愣，抬了抬眼，瞧了瞧月儿，她说得极是真诚，眼眸之中尽是笑意。低头抚了抚怀中粗布，挪了挪嘴唇道：“月儿想……为我缝衣？”

石头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止不住的欢喜雀跃，抿着嘴乐着，只摸着怀中布料好似什么宝贝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