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蝶记

《狐蝶记》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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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十二)

「花犯,你在做什么?」

贺新郎悄悄地从他身后探过头去,突然冒出这一句,果然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手中的纸笺放到了身后。

「写什么?给我看看。」见他如此,越发激起了贺新郎的好奇心。

「没什么,只是随便乱写写画画。」

「真的吗?呵呵,不看就不看,啊呀,金明池!你怎么就回来了呀?」

花犯立即顺着的视线回头看去,结果贺新郎手一长就把他藏在背后的纸笺夺了过来。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阔。」纸上仅仅写着两行秀丽的小字,贺新郎看了好一会,不由地被勾起了自己的心事,气呼呼地把纸往桌上一放:「什么嘛,我还以为写了什么呢,你不要刺激我好吗?」

没想到花犯一见被他夺去了自己写的东西,就很是不自在,看他把纸放在桌上,赶紧拿了过来撕成好几片:「我又没求你看,也不是写给你看的。」

贺新郎看他的反应这样大,倒是瞧出趣味来了,不怀好意地打量他:「不是写给我的,那又是写给谁的?」

花犯期期艾艾地说道:「都说了是写着玩的,你别看就好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脸红?!我的好蝶兄,论说谎你可不在行哦,比智斗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懒得费脑筋了,你就老实交代了吧,最近认识了什么有趣的人吧?小娘子长得漂不漂亮?比得上你那些花儿美人吗?」

「他又不是女人,怎么跟花儿比?」

「哦,他不是女人啊--哈哈,你还说没事!我就知道你心里现在有人了,所以才那么久都不来看我,这次,道士召唤你来,你也晚了好几天,你,你根本就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贺新郎说变脸就变脸,神情十分感伤凄凉。

「你胡说什么啊,我一听你受伤了,就急忙从扬州千里迢迢地赶来了,路上耽搁了几天,实在是事出有因。」花犯算怕了他。

「什么原因?你说给我听啊。」贺新郎摆明了不相信。

「唉,你别再激我了,我全告诉你就是了。」花犯知道他的求知欲一上来,不得到满足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只能投降。

花犯得知主人派影蝶来寻自己,一见到主人的书信就他立即就从扬州出发,按蝴蝶的御风速,他自己估计不过三天就应该赶到现在的澧县。

可是才行到湘江边上,就见波浪滔天,天地风云为之变色,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没奈何,虽然他也想快点赶路,却只能到处寻找落脚点躲雨,他必须等这一场暴风雨过去再走,因为蝴蝶本身,是最怕风狂雨骤的。

他在江边到处张望,却没发现一只可以载人的船,就算岸边有一只两只小船在,也没有人回他的话。大约是船家看雨水大,早就系了船上岸回家了。

他看雨越下越大,心想,就算自己现在跑回江边的小镇,肯定也是一身湿,不如就在附近躲躲。

可是放眼看去,现在这个怒江边,除了几只无人的破船,再无其它可以躲雨的地方。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进去再说吧,总比在岸上风吹雨淋的要强。

他一跳跳进一只乌蓬船里,就把身子缩到了船中央,并赶紧把船上的布帘子都放了下来。

雨吓得越发的大了,抽打在船体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还有狂风携着暴雨不断地从船体穿过,吓得花犯紧紧地靠在了船沿上。

他抱住了脑袋,捂上了耳朵,在心里恨恨地骂,贺新郎!记得你又欠我一次,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在这大雨天赶路吗?弄得现在这么狼狈,都是你不好!你混蛋!

而与此同时,一间华丽的大屋子里,一个相貌异常清俊的白衣人正在问询手下:「铁翼,找到那只小蝴蝶了吗?」

那黑衣蒙面垂手低头道:「禀主上,蝴蝶花犯前日离开扬州,昨日已经到达楚地,现在正在湘江边的一只小船上,情形有点不妙。」

「是吗?」那俊美的青年人将手一抬,立即有人赶过来将他扶起来,他孤傲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立即出发,跟着他走。」他心里默想:「这只小蝴蝶可不能出事,否则,我怎么去见他。」

他的下属早已经打听到他离开了扬州,在扬州的时候,他和这只小蝴蝶最是要好,跟着小蝴蝶应该可以找到他吧。那么多年没见了,他应该还好吧。

花犯依然躲在那只破烂的小船上,心里不断祈祷,暴风雨快点过去吧,不过,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他的求救声。风雨声,雷电声。一记记抽在他的耳膜上,吓得他心惊胆颤。

更加恐怖的是,一个大浪打来,船突然就剧烈晃荡起来,不知道是这船家原本就没系好,还是这个系了船的绳索被什么东西给弄断了,小船一下子脱离了岸边,随波逐流,渐渐地向江中心荡去。

花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差,他是最怕水了的。啊,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在平时,花犯也是不爱坐船的,豪华花艇他都不怎么去,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破船,不是实在没地方躲雨,他才不会进这里呢。

他很绝望地想,完了完了,早知道就算在外面淋雨,也不该上船的,明明自己就不喜欢船的,为什么还会上来?

??真是悔之晚矣。

他才这样想着,小船就打了个滚,倏地翻进了江水里,这样大的暴风雨,没人掌舵操纵的小船,下场自然只有一个。

花犯一进水里,人就昏迷了,江面上只看见一个小红点在水中飘来飘去,他的身体很轻,一时竟然还沉不进水里。

这时,暴风雨中,江面上居然行驶过来了一只大船,这船的质地和规模都不是一般的客船可以比拟的,船体乌黑,像是有精钢护体,船形高大,比一般的船只大了一倍有余。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翻腾着的江面上,都还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和稳定度。

那船在风雨中一路猛冲过来,堪堪停在花犯落水之处。

当花犯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此刻是在一只大船上,周围的布景非常华丽,一个白衣人正坐在自己身旁。原来,暴风雨已经早过去。

现在,江面上风平浪静,江心金光粼粼。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雨后初晴的感觉就是好啊。

花犯扑闪着眼睫毛,半睡半醒。迷糊中仿佛看见了贺新郎就坐在自己身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惊魂未定,一下子爬起来,看不也看,就投进那熟悉的怀抱:「你丢下我不管,一个人去快活逍遥,又害我急忙赶路,差点死掉在这水中,你,你

??,」他抽抽噎噎,越想越委屈,简直就泣不成声。

却听那人咳嗽两声,他立即就止住了哭泣。

刚刚他一扑进这个怀抱就觉得有点不对,贺新郎虽然也爱穿白衣,可是他身上那种幽香哪里去了?这个人身上的气味非常的清冷淡雅,莫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现在,他终于知道抬起头来看人了。

一看之下,花犯呆住了。这个男子好有气势哦,那剑眉,那挺鼻,那薄唇,无不威严自敛,高傲清贵。让人看了心惊心折。

花犯赶紧松开了搂住他的手,讪讪地道:「公子,对不起,我,我认错了人。」

那人轻轻一笑:「无妨。」

他本是十分冷心冷情的人,可是这一笑,居然有如严冬尽去,春日花开。仿佛一时间阴霾全散,月朗星明。

真是把花犯看呆了去,他心里道:「我以为贺新郎的相貌之美,天下已经无人可出其右,没想这个人一笑起来,居然不输他。」

忍不住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蝶恋花,花犯爱美人,一点也不差。

那白衣公子又咳嗽了两声,才把他的魂魄勾回来:「在下姓阮,名禅,字郎归,金陵人氏,世代经商,昨日路过湘江,见公子在水中沉浮,便叫人打捞了上来,不知道公子是否已经恢复,身体感觉如何?」

「啊,原来救了我的人是你啊,大恩不言谢,我名叫花犯,请先受我一拜。」花犯赶紧向救命恩人行礼。

那人倒也不拒绝,他这个人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受人礼拜受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轻轻一颔首,将他扶起来:「不多如此多礼,因缘聚会,举手之功,你不要太介意。」

花犯心里更加感激,他痴迷地看着眼前人浓黑的眉,剑一样斜挑着的眼,突然来了句:「公子长得真好看,我有一个朋友本来相貌甚美的,但是和公子一比,却输了公子一段英气。恩--就是人们常说的英雄气概吧,公子真的只是一般的商贾人家么?怎地如此英伟不凡?」

那阮郎归见他说话直来直去,毫不避讳,自有一股天真烂漫的风情,也觉得有趣。

虽然他不喜欢人家议论自己的相貌,却也不跟他计较,依然微微一笑道:「是么?我倒觉得自己很普通。」

而他身边的众人知道主人的冷淡脾气,他们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和颜悦色的和人说话,心中难免觉得怪异,只希望主人不要在下一秒翻脸就好。

「我那朋友叫贺新郎,天下有他那样绝丽容貌的男子绝不多见,有机会我让你见见他。」

「真的么?天下真有那么漂亮的男子么?那我要见见,你可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阮公子听到他说起贺新郎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的表示出兴趣,就连眼睛也亮了一亮。

「虽然你的样貌不如他那般艳丽,但是公子在我见的人当中,也算顶尖的了,我私心认为其实他还不如你英俊潇洒。」花犯再继续说下去,就有拍他的马屁的嫌疑了,但这个其实是他的真心话,他已经对阮郎归一见钟情。

阮郎归又是微微一笑,花犯的头更加晕了,这人不能再笑了,这个看起来冷漠的俊美男人清淡的一笑,居然有点俏,让他都快消受不起了。

「其实你也很不错啊,只是做为男子,过于秀气了些。」阮郎归看着躺在床边的红衣男子,那么的纤巧秀丽,苍白的脸,亮黑的眉,眼珠一忽儿黑灵灵,下颔秀秀俏俏的,看去有一种精灵般的美。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不错。」花犯大喜过望:「那你,那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阮郎归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迷惑:「你要和我做朋友么?可是我从来没有朋友。」

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个人不知道算不算,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也没问过他对自己什么感觉。毕竟自己闭关的时间太长了,出来的时间又有限,在那漫长的孤寂岁月里,对他的音容笑貌的回忆是他唯一的闲暇消遣,他是朋友么?他把自己当朋友么?

「唉,算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差遣我好了,我一定万死不辞。」

「我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只是我很少出来走动,身边的这些服侍我的人应该不能算是朋友吧,除了他们我认识的人并不多。你有好朋友吗?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当然有啦,贺新郎和眉妩就是我的好朋友,朋友嘛,就是为了他什么都肯做的人。就算会很倒霉很危险,也不会不管他。」

「是吗?你和他是朋友,那我和你是朋友的话,我和他也是朋友了吧?」阮郎归似乎在轻声地自言自语。

花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又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什么你和他,我和他?」

「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做朋友!」他说得斩钉截铁:「以后,你的朋友也都是我的朋友了,是不是?」

花犯被他突然的表态吓了一跳,又有点不明白他为这样问,只得茫然点头道:「朋友的朋友应该也算是朋友吧。」

阮郎归露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笑容,握着他的手道:「我很高兴和你做朋友。」他的心思早飞到了那人身边,太好了,以后和他就是好朋友了。

花犯显然是误会了,被他灿烂一笑,简直受宠若惊。他心想:「难道他也喜欢我,我不会这么幸运吧,刚刚喜欢上他,他就喜欢上我了。」

不过花犯虽然自恋,比起贺新郎来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狐狸精的本性就是恨不得迷倒所有的人,而且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如果有人对自己毫无反应,他就会觉得很奇怪,看见我这么美居然都不动心,还是不是人啊。

所以花犯也知道,对面这个人真的只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而已,因为阮郎归的笑容转眼既逝,和自己对话依旧清冷平淡,语言简洁,连表情也很少动,看得出来他本来就是性情冷淡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爱上别人的。不过,他对自己有好感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你身上是什么香?」正在自己的山水泼墨画上题字的阮郎归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花犯。

「是迷蝶香,是许多种花香调淡了以后制成的一种特品香,有时候闻得到,有时候闻不到,是不是?」

阮郎归点点头:「时断时续,不一而足,有时候是杏,有时候是桃,有时候是香草。」

「不错,阮大哥你喜欢吗?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送大哥一瓶。」花犯从怀里取了一个小玉颈瓶给他。

他拿起了,也不说谢,只是闻了闻,对他仍是微微一笑,他一直不爱说话。

花犯对他笑依旧没有抵御能力,立即两眼冒红心,心想,只要你肯经常这样对我笑,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阮郎归拿着那香瓶儿在手心摩挲,心想,我记得他身上也有一种闻起来很舒服的香气,每次闻到那香气我就心跳加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眼见着前面就是舞水河了,花犯说他就在舞水河边的一个小镇上,他所说的贺新郎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大约在五百年前,自己曾经遇见过一个叫贺新郎的狐狸精,那时候他正准备闭关。

天蚕每五百年一次闭关,那已经是他第三次了。有着1500年功力的天蚕精是非常厉害的,但是只有这几天除外。

天蚕再变的过程不仅非常的痛苦,也会使得他非常虚弱,变身过程最开始,就是突然间力气全消,然后他将维持这个状态几个月之久,直到最后那一瞬间,他将化身为蛾,奄奄一息。

现在,他虽然还没有变回原形,但是他的功力已经没有了,任何妖怪一个指头的轻碰,都有可能让他前功尽弃,让他这500年修行毁与一旦。

所以他在自己巨变前,通常都会把自己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以度过这一次500年的闭关修行。

可是这一次他来不及,变身来得太突然,他还没赶到目的地,就功力全消了。

他本来是准备赶到太行山的山顶,找一处温暖的地方休息的,可是他还在路上就感觉到一阵巨痛袭向心口,他毫无预兆地倒下了,而且,最倒霉的是,他身边还出现了一只山鸡精。

那山鸡精一看他的原形是蚕,而且又在巨变期间,就异想天开起来,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不自量力地想把他吃下,这样就可以把他上千年的功力据为己有了。

他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只要一动弹,杀死那只山鸡精是没问题的,但是他这五百年修行也算是毁了,心里着实憾恨无比。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哼着歌摇摇晃晃地从路边走过,黑暗中看不清他容貌,只觉得他身上一阵阵异香飘来,头上似乎还颤微微地插着花枝,他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只狐狸精,大约才三百年道行,而且自命风流倜傥,潇洒不凡。

他并不指望这只狐狸精会来帮自己,妖精多半都冷淡自私,不关己事,都是视而不见的。如果对自己有利,则巧取豪夺。

「你在干什么?」狐狸精一下子就跳了过来,用他那无往不利的桃花眼一扫,目光最后落在穿着红衣绿袄的山鸡精,心道:「这只山鸡精好丑哦,发型就象一只扫把。」

狐狸本是山鸡的死敌,所以他一看见是只山鸡精,就蹦了过来,心里估计着,她也不过五百年道行,比我多两百年而已,应该不是我对手,打不过逃跑也是绰绰有余的,因为在先天上,狐狸占了上风。

「小狐狸,你不要多管闲事,看见长辈也不知道进退。快滚开。」山鸡精怒发冲冠,不过她就算是不怒,发也是冲着的。

狐狸精本来远远地看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在这山林里,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他才喝了花酒回家,还觉得意犹未尽,心想,如果这是个美女就好了,如果不是,美妖也行。反正他觉得深夜漫长寂寞,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谁知道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个那么丑的山鸡精,而且道行比自己高,脾气也很坏。他心里早打退堂鼓了。

贺新郎低骂了声,丑八怪!留我我也不愿意呢。

他正准备走,忽然发现了地上还有一人,因为在深夜里,那人穿着黑衣,又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所以他一开始并没发现他。

他无意中多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并不是人,而和他们一样是妖精,据他的妖气判断,他至少有一千五百年的功力,对他们这样的小妖来说,那是非常可怕的,绝不能与他对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走得更加快了。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慢了起来,奇怪,那地上的妖精应该很厉害的,怎么会被一只500年的山鸡精打倒,其中必然有什么古怪。

他一回头,正看见那山鸡精对着那人的嘴准备吸取,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在妖精界,这等于抢劫,把别人辛苦修行的功力据为己用,比一般的修行来提高功力要快捷便利得多。

但是贺新郎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他连人类女子都不愿意轻易伤害,何况抢劫同类。

他当下大声咳嗽了一声,吓得山鸡精一个哆嗦,立即停止了行动,她本来也是很害怕的,毕竟这天蚕精已经1500年道行,此刻虽然无力反抗,谁知道一吸他精力会有什么反应,万一有个动作,自己的小命都可能不保,她心里着实忌惮得很。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只狐狸精并没走远,谁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又安的什么心肠。

贺新郎看她被自己一吓,满脸的惊惧,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了,她在害怕。这个人并不是她打倒的,一定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躺在那里,然后被她看见了,她想趁火打劫,夺取他功力。

「他还并没有死,对不对?」贺新郎又走近她,笑嘻嘻问道。

山鸡精很警惕地看着他:「不错,不过他马上就要死了,死在我手里了。」

「是吗?你确定?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你帮什么忙?」

「我来固定住他手脚,免得他在你吸取的时候乱动,你看怎么样?」

山鸡精没想到他那么傻,如此一来,如果天蚕精醒来,攻击的也必然先是他,然后才是自己。因为是他靠得更近些啊。

「你有什么目的?要这样帮我?」山鸡精也知道狐狸狡猾多变,不敢轻易答应他。

「这个嘛,其实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你肯陪我一个晚上。」贺新郎生怕她不答应:「真的,一个晚上就可以了,我出道以来,还没遇见过象你这样相貌美丽又英武的女子,真是令人心动心折啊。只求一夜消魂,必然终身不忘。」

山鸡精见他一脸花痴相,心里冷笑。她也知道魅狐是通过与人**来获取功力的,心想,他倒不笨,知道我吸取了这天蚕的精力后必然功力大增,然后他再与我**,好分些与他。

不过狐狸本来就狡猾,不可不防,万一他与我**时乘机夺取我功力怎么办?不如先让他帮我吧,等事成之后再甩了他也不迟,到那时候,量他也不是我对手。

她同意了,示意贺新郎过去。贺新郎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发现他果然气息微弱,手足冰冷,样子长的还不错,就是脸色太白,贺新郎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心里道:「好可怜,明明那么厉害的,却被一只小山鸡欺负。真是虎落平阳啊。」

天蚕精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那人端正好自己的姿势,面向山鸡精。他心里怒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他就是拼着这五百年重修,也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羞辱自己的人。

忽然,他听见耳边一声惨叫,那山鸡精不知道怎么竟然已经被远远地抛了出去。他本是闭着眼睛准备运气的,现在也睁开了,眼前的一幕把他吓了一跳。

山鸡精跌落在十里之外,像是被一场大风□□过,头发散了,衣衫碎了,脸色惨白。她两眼冒火,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往这边冲,小狐狸实在太狡猾了,居然想一人独吞不成。

贺新郎哈哈笑道:「我很少用扇子给别人脱衣服的,感觉爽吧,至少很凉快吧?」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山鸡精光裸的肩膀,手里还摇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扇子。

五火七禽扇!商朝的最有名的狐狸精妲己曾经用过的法器!

天蚕精一见这把扇子怔住了,这小狐狸身上竟然有这样的法宝?

那山鸡精走近也面露恐惧之色,尖叫道:米妮小说网

「非也非也,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的法宝,以我现在的功力也驾驭不住五火七禽扇啊,我这个叫风流倜傥扇,就是不受拘束的风的意思,外形虽然有点象大家熟悉的那个有名的法宝,功效却远远不如。它的功能除了凉快,还可以做飞行器物,逃命用是最好不过的。山鸡姐姐,对不起了,我先走了。」贺新郎罗啰嗦嗦地唠叨了一大通,借着山鸡精的一时忌惮,又把他的风流倜傥扇一摇,借着风的推力就后退了十几里,当然他手里还不忘提着天蚕精。

山鸡精见他扇子一摇一摇的就远飘而去,自己的猎物也被他夺去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却是无可奈何,自己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风的。

贺新郎一到安全地带就把他放下了,他大呼小叫地晃动着手:「累死了,累死了,想不到摇扇子也这么累,以后这扇子要少用些才好。」

然后他又推了下天蚕精:「喂,你还好吧?如果你自己还能走,我就不送你了,这里离我一个相好家很近,我要去看看她。」

这个天蚕精看起来依旧要死不活的,问他话也半天不答,气息虽然微弱却还平稳。

贺新郎心里很是烦恼:「怎么给自己找这么个大麻烦,把他扔在这里好象也不妥,难道他一日不清醒,我便一日要守着他不成?算了,还是带他先去柳寡妇家吧。」

他的这位相好柳寡妇30岁不到,颇有几分艳色,她正当青年年少,夫君已经过世了好几年,既无子女也无旁的亲戚,她一人带了两个仆佣,守着几分薄田过日子,平日里很是寂寞。

今日里看见贺新郎来访,高兴得很,立即让人炒了几碟小菜,温了一壶黄酒,软语殷勤地就偎了过来,又是夹菜又是劝酒的,几句调笑下来,气氛就立即不一样了。

天蚕精自有仆人照顾,他被扶进了另一间厢房躺下,然后听见隔壁屋子不断的传来欢声笑语,心里很是气恼,他的肚子也好饿哦,居然都不来管他。

天蚕精一直把狐狸精看做和山鸡精一路的,以为他抓自己一起跑,一定也是想吸取自己的精力,但现在,却发现他对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漫不经心,还很有把他一甩了之的意思。

他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好处?不过,听他和山鸡精的对话,他应该是知道的,那他至今还不动手是什么原因呢?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动手,那倒是奇了,这样好的机会,他都不利用起来,真是一只不怎么聪明的妖精。

贺新郎几杯酒下肚,顿时面如桃花,媚眼如丝,他这个人本来就象冰雕玉琢一般,如今的样子却象冰玉上抹了一层胭脂,说不出的清雅艳丽,直看得柳寡妇心头乱跳,恨不能扑过去抱住。

贺新郎这个时候倒想起那天蚕精了,便对那柳寡妇道:「刚刚那人是我大哥,也烦请柳姐姐照顾一二。他近日身子不太好,我本来想带他去镇上找大夫的,见路过你这里,便先过来看看你,顺便休息一下。带着个病人来你这,你不要见怪才好。」

「我怎么会见怪,你还记得姐姐我,姐姐就很高兴了,你大哥还没吃东西吧,要吃什么?我叫人去弄。」

「恩--这个嘛,我去问问他,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陪你。」贺新郎大着舌头说完,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柳寡妇连忙叫人搀扶了他去,自己也好奇他大哥是什么样子,忍不住跟了过来。

天蚕精一见他喝得那个醉样,话也说不清楚了,才记得来看自己,心里很是不愉快,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异常的清冷低哑:「我什么都不想吃。」

「哦,呵呵,他什么都不想吃,那你就不用麻烦了,我们再去喝酒。」贺新郎拉过柳寡妇就走。

「把她给我留下。」那人又冷冷地道。

「什么?!为,为什么?呵呵,难道你也看上了她--恩--果然有眼光。」贺新郎笑得很□□:「不过,她是我的,才不给你呢。」

柳寡妇见他大哥虽然一副病歪歪的相,样貌却也不差,而且居然一眼就看中了自己,心里不免得意,嘴上却说:「你们两兄弟怎么都是一个德行,欺负我寡妇人家,无依无靠是怎么地?我虽然平时总被人议论素无操行,但是也不是任谁来都可以的。」

贺新郎搂住她调笑道:「我知道,你就只喜欢我,呵呵,我也很喜欢你,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天蚕精见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早就不耐烦了,他肚子还饿着呢,他继续冷声道:「我管你们喜欢谁谁?把她给我留下就对了,只要喝了她的血,我的功力就可以恢复九层,那时候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此言一出,那两人都呆住了,过了一会那柳寡妇才强笑道:「你大哥真爱开玩笑,这人血是喝得的么?」

「我什么东西都不吃,只喝血!」斩钉截铁。

贺新郎这一下终于清醒了,他急忙把柳寡妇往外推,安抚她说:「我大哥病了许久,已经胡涂了,总以为自己是只蝙蝠,你看他穿的衣裳也总是黑不溜秋的,又经常吓人说要喝血,其实绝对不会的。你回去等我吧,我先哄他一哄。」

米妮小说网贺新郎颤抖着用指头指着他的鼻子,心想,看看自己救了个什么东西,这绝对是个已入魔道的妖精。

「这有什么,这世上人有那么多,杀几个又如何?反正又杀不完。」

「凡是妖精用人血来修行的,都会坠入魔道,修不成正果,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人类随处可见,垂手可得,方便快捷。得道不得道有什么关系,足够厉害就什么也不怕。」

「你,你怎么把人当生畜一般。」

「人和生畜有什么不同么?他们把牛羊当食物的时候,可曾听过牛羊的怨言,我现在只不过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他们也不应该有怨言吧。」

「你--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在我面前伤人的。」

「你很喜欢人类?」

「是,人是万物之灵,是天之宠儿,和那些牛羊绝对不能相提并论。有我在,就不让你伤人。」

「哼,你到底受过人类什么恩惠,要这样帮他们说话?」

??那倒是没有,我只是不想坠入魔道而已,幸好我们魅狐一族只吸取精气也可以修炼,不必非要人命不可。」

贺新郎回想自己变化成人后,几百年来交往的最多的一般都是女人,那些女人大多相貌姣好,聪慧通达,可是命运却都很坎坷。所幸她们的意志力非常强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尽量快乐地活着,这一点让他由衷的钦佩。

她们与他交往的时候,通常都只是甜言蜜语,温柔缱绻,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痛苦悲伤的样子,反而令他心生敬意,不忍心再去伤害她们。因为这个男子的相貌太过美丽,而且行踪漂浮不定,女人们对贺新郎虽然是喜爱,却不敢托付真心,这就使得他可以潇洒的来去自如,也就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他也没惹下什么情债,可见贺新郎泡女人的手段之高明。

贺新郎喜爱美人,便爱屋及乌,觉得人类也是可爱可亲的,他想都没有想过要把人类当食物,所以也接受不了天蚕精想在自己面前喝人血。

「那我怎么办?我现在很饿,而且还冷得厉害。你必须想办法给我解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是在求人,依旧恶声恶气地对他提要求。

「你--」贺新郎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咧,什么态度嘛。

「人血我是没办法了,冷我倒有办法。」贺新郎解开自己外衣,走过去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用衣服包紧:「怎么样?感觉舒服点没有。」

狐狸精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高很多,何况是天蚕这种本身体温就低的人,他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被贺新郎抱在怀里简直好象置身一个火炉子里,那熨贴着地方立即火热了起来。

好舒服啊,舒服得他都不想说话,他从来没和人这样靠近过,不知道别人的体温竟然这样的舒服安心。

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贺新郎?这个他不知不觉的就信任了的狐狸精。

贺新郎见他双手依然冰冷,便用自己的手去握住,天蚕心头有一些震动,被他爱惜的滋味很不错呢。

忽然,门外传来了柳寡妇的声音:「贺公子?!你大哥好些了么?快过来喝酒啊!」

贺新郎看看怀里又看看窗外,犹豫不决。天蚕精冷哼了一声,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想出去,便将身体一缩,竟然化做了一枚鸡蛋大小的黑色蚕卵,那人的声音闷闷地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许把我放下来就是了。」

贺新郎大喜,急忙把那蚕卵贴近胸口放着,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护着你的,你还冷不冷?」

那蚕卵里的蚕宝宝觉得很舒适,于是就恩了一声。听着贺新郎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十三)

贺新郎告别了柳寡妇以后就往太行山脉进发,因为他答应了天蚕精将他护送到那里去闭关。

那时,他还是只道行很浅的小妖,无法日行千里,只能一步步地走着去。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必说,最让贺新郎难过的是,没人陪他说话。天蚕精大部分时间是睡着的,偶尔清醒过来,他性情清冷,也不爱多说什么,害得贺新郎倍感寂寞,他不喜欢酷酷的人。

路过一些城镇的时候,他也遇见了一些很合他心意的美人,但是因为天蚕精一直惦记着赶路,他只能恋恋不舍地和美人们作别。

最后,终于在秋尽之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天气眼看就要寒冷起来了。

贺新郎将蚕卵放进天蚕精指定的一个山洞中,并向他告别:「天蚕大哥,我把你送到了这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你好好的在这里修炼吧,希望你下次出来变得非常厉害,不需要吸人血就可以练功。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用人来练功很不好,杀人有伤天理,有损天命,不遵天道,必遭天谴。」

天蚕精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他真是受够了他的啰嗦了,只恨不得他快快走了就好。

他如果知道,在以后漫长的修行岁月里,自己将会把这个人的音容笑貌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不时的一遍一遍拿来回想,这时估计也不会嫌他啰嗦了。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出乎人意料,有时候一开始体会不到自己的真实想法,等事情过了之后反而会无尽思念,也是常有的。

天蚕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念叨:「我自己省得,不用你替我操心。你此次千里相送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这个山洞的左上角有个铁匣子,里面有件天蚕衣,你取了走吧。以后不用再来这里了。」

贺新郎听得一怔,心想:「难道我就是为了图你的报酬才拼命救你的么?我是怜惜你修行不易,哼,傲什么傲!你看不起我,我还不稀罕你呢,算我白替你奔波一场。」他向他的方向行了礼,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喂,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不要?天蚕衣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是我天蚕族的宝物,你莫不是看不上眼么?」

听他这样一说,贺新郎止住了脚步,跟他这样强硬的人说什么道理都是空的,和他生气也没有用。算了,不要白不要。

他转过身去,走到他刚刚说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个铁匣子,里面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估计就是他说的什么天蚕丝做的。

他拿了东西就走,心想:「这下两清了,以后再也不用见他了。」

他一句话不说,就飘然而去,反而让天蚕精不习惯起来。

其实天蚕性格冷僻,不喜欢与人接近,这样的习惯也就把他变成了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不明白贺新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想了很久才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为什么他不高兴?

他本来以为贺新郎得了件宝贝应该很高兴的,因为贺新郎是个热情开朗,一点小事都会将喜怒形于色的人,可是他拿了东西就走,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是不喜欢自己给他的东西么?

于是,在后来的五百年漫长的修行的岁月里,天蚕精都会想起他一言不发就离开的情景,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虽然最开始让他不必再来这里的人是自己,可是后来盼着他会回来看看的人也是自己。

而贺新郎却好象彻底的把他给忘记了,这五百年内,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阮郎归,也是当年的那只天蚕精,此刻正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连旁边的花犯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阮大哥,我已经到了,我先走了?阮大哥?阮大哥?」

「什么?你要走了?」

「我就在这里下船吧,如果你这次的生意谈完了,就到这里来找我,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贺新郎给你认识。」

「好的。我一定会来的。」

花犯心里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也很是开心,他下了船,船已经开走了很远,他还不停地朝船的方向挥手,直到那船终于成了天边一个小黑点,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江边。

「主上,为什么你不随花公子一起下船呢?」阮郎归的随从都想这样问,可是没一个人问出口,主上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不该他们管的他们就不能管,连问都不能。

其实,阮郎归也并不是不想和花犯一起去见他,只是他有些近情情怯而已,当年贺新郎似乎与他不欢而散,如今见了面,他还会记得自己是谁么?毕竟他们也不过一面之交,后来他都是蚕卵的形式被携带着。

「记得他很不赞成我杀人,我现在不必杀人也可以修炼了,他应该很高兴吧,如今我放眼天下,几乎难逢对手,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再难倒我的了。他的所有愿望我都可以为他实现。」

2000多年修为的天蚕精经过了四次蜕变,已经是半仙半魔的体质,在区区一个人间界可以算是惟我独尊,他心想:「贺新郎和我在一起,一定会觉得很幸福的。我也好想再看看他的笑容啊。」

「他还记得我么?见到了我会不会高兴呢?那一天,他走的时候似乎不怎么开心呢。--我如今也是他的朋友了,他对朋友好象很不错。那个花犯似乎也很喜欢他。他应该也会对我很好吧。」

后来,他还是在那个镇子上了岸,不过是停留了三天以后才去见贺新郎。他在这方面纯情得象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果了解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犹豫了。

贺新郎听花犯讲完了和阮郎归相遇经过,也吓得一身是汗,他紧紧地抱着花犯道:「都是我不好,你为了我几次犯险,我还错怪你。如果--如果--你这次真的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

花犯拍着他的头安慰道:「傻瓜,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而且这次遇见了阮大哥,我觉得很幸运呢,他真的是神仙中人,冷傲清俊,高雅不凡。只是气质稍嫌清冷了些,如果他来了,你可不要和他计较,他不象你这般喜欢胡闹的。」

「什么嘛?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生怕我吓跑了你的阮大哥,好吧,如果他不喜欢我闹,我见着了他就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还不够,也不许象现在这样搂搂抱抱,也不怕人家笑话。」

「你--你--你以前可没有这样嫌弃过我。--我决定了,我要跟他势不两立!」贺新郎简直就气胡涂了,他自己以前还不是喜欢搂搂抱抱的,现在居然说起他来了,典型的见色忘友。

「此一时,彼一时,反正你记着就好了。不许你瞎胡闹,否则我不理你了。」花犯一个扭身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不管是不是会把他气死。

贺新郎气的浑身发抖,一转身就往门口走。

花犯在后面叫道:「喂,你的伤还没全好,不可以到处乱跑,你要到哪里去?」

「我的死活不用你操心,你安心的在这里等你的阮大哥好了,我躲得远远的,不见他还不行吗?」

「不行不行,我说了让他见见你的,你可不能走掉。」

「什么?你--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那个阮大哥,我--」贺新郎心头一阵委屈,真的掉下泪来。

花犯见真的把他欺负狠了,也软下来了,他本来有点生气贺新郎一定要抢了那字条,逼自己吐露心事,现在看贺新郎如此在意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

他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替他把眼泪擦干:「傻瓜,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我们俩的感情是一辈子的事,不管是你有了金明池,还是我有了其它什么人,我对你,都是不会变的,你永远记住这个就好。」

贺新郎本来就爱撒娇,刚刚这么一生气,早觉得胸口烦闷欲呕,如今被花犯一安慰,立即赖在他身上要他半搀扶半抱着,两人慢慢地一起往他房里走去。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请问这里有位花犯花公子在么?」

贺新郎见花犯脸色一变,似乎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心里还是会觉得酸酸的,便推了他一把:「一定是你的阮大哥来,还不快去开门。」

「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花犯连忙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他点头:「很好,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配大罗金仙都绰绰有余。」

花犯见他调笑,脸居然都红了。他一转身,欢欢喜喜地跑去开门去了,将贺新郎留在廊柱旁靠着。

贺新郎看他离开,心里百味杂陈,竟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来的人果然就是阮郎归一行人,阮郎归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廊柱边的贺新郎,反而对就在自己眼前的花犯象没看见一般。

贺新郎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阵感觉头昏眼花,立即四肢发软,就往地上栽倒,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了过去,竟赶在他落地前,将他接住了。

「阿喜,阿喜,你没事吧?」花犯也脸色苍白地飞奔过来,伸手想把他接过来,却被阮郎归一避,沉声道:「我来。」

两人进了屋子,将贺新郎放在床上安置好,见他依然昏迷不醒,阮郎归心里大痛,没想两人五百年后一见面,他竟是这种状况。

「是什么人伤了他?我去替他报仇!」他回首低声问花犯。

花犯茫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说。」

阮郎归伸手过去,将贺新郎的洁白光润的手指头轻轻握在自己手心。见此情景,花犯猛地抬眼看向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这人,这人也爱上了贺新郎么?怎么会那么快?快到自己都不能接受。要是不带他来看贺新郎就好了

?不过,这事倒也怪不得别人,花不迷蝶自迷,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自己不是他想要的那朵花而已,怎么可以怪别的花儿呢?可是他的心痛又有谁来安慰?

花犯看向窗外,深秋已至,百花凋零,而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些飘飞的花瓣碎成了千万片了,一寸相思一寸灰,真是一点也不假。

莫道相思好,相思令人老。

花犯见他深情地凝望着贺新郎,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走了,否则,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忽然,贺新郎大叫一声,仿佛猛地从噩梦中醒来,他一眼看见那个红色身影走向门边,大声叫道:「花犯,花犯,你在哪里?快过来我这里,我害怕。我好怕。」

梦里,金明池神色凄厉地看着他,一柄长剑就抵在自己胸前,明明还未刺到心口,自己却感觉心脏爆裂一样的疼痛,痛得他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他想也不想地爬下了床,向着花犯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他边哭边说:「金明池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我--我--不想活了。」

花犯下意识地搂紧怀中这人,只因为他也觉得很冷,他口中安慰道:「没事,没事,只不过是个梦而已,他怎么会杀你?绝对不会的,不会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可是,可是,梦里的他好可怕,他--他--拿了剑对着我。」

「金明池是谁?是他伤了你么?我去杀了他。」阮郎归倏地站了起来,就准备往门外走。

贺新郎这才反应过来,指着他对花犯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就是你那位阮大哥?他要去杀谁?不!不!你不要杀金明池,不是他害我受的伤!」

阮郎归一听他这个话,停住了脚步:「贺新郎,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么?」

贺新郎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玉树临风,洒脱不凡,气质如冰雪一般的男子存在。

「你还记得五百年前那只天蚕么?难道,难道你竟对我一点印象也无有?」阮郎归对他忘记了自己很是不满意,几乎就要发怒了。

「啊,是你!?我记起来了,你已经闭关出来了么?呵呵,对啊,已经500年过去了,你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厉害了很多。」贺新郎赶紧赞叹道,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好强烈啊。

其实也不能怪贺新郎对他毫无印象,他当时一直都是病歪歪地躺着,后来又一直藏在蚕卵里,而且他的脾气也不对贺新郎胃口,他不忘记才怪呢。

「我想起来了,你到现在已经有2000年的修为了吧?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你已经是半仙体质,应该不需要再杀人吧?」

「是。」阮郎归一听他将自己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又夸赞他厉害,立即原谅了他刚刚忘记了自己的事情,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笑容来。

「哇,你笑起来好好看哦,难怪花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又看见你真高兴。」贺新郎这个人本来就善忘,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他有多么不喜欢这个人。现在,就算看在他救了花犯的面子上,也是他的朋友了。

「我也是,真的。」阮郎归两眼一霎不霎地盯着他的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花犯忽然重重的一咳,甩开了贺新郎拉着自己的手,就往外跑去。

贺新郎急忙跟了出去,临走对着阮郎归歉意地一笑:「他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我先去看看他。」

阮郎归见他们俩跑出去,脸色立即阴沈下来。好朋友有好成他们这样的吗?

「喂,你为什么要生气啊?你不是很高兴他能来吗?」

「你别管我!你只管跟他好好叙旧就对了。我明天就回扬州去!」

「喂喂,你吃什么干醋呀,我只不过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而且我现在有了金明池,其它人我都不会再打主意了,你是不相信我?」

花犯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打他主意,就怕他想打你主意呢,那可怎么办?」

不过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只能低着头生闷气。

「你要是真喜欢他,我来帮你好不好?他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我帮你好好说说,一定让他对你另眼相看。」

花犯不听这个话还好,一听这个话,立即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大呼小叫起来。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什么都瞒着我。」

「不是啊,那是在五百年前,那时候我都还没认识你呢,怎么去告诉你啊?而且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我一直都很害怕他呢。就算是现在,我都有有点怕他,他是修炼魔功的人,而且道行如此高深,万一哪天得罪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觉得他很危险的,你最好不要喜欢他。」

「哼哼,你现在知道利害了,当初你招惹金明池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利害呢?」

「好吧好吧,你想喜欢就去喜欢吧,我只要你高兴就好,呵呵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站在你这一边的。」

两个人终于言归于好,一起转回去,去找阮郎归。

当夜,二人在水府的花园的「胜昔亭」里摆下酒席,给阮郎归接风。

因为水府的人都还住在旧宅子里,所以这里就平时只是贺新郎和花犯两人住着。这水府的主人知道他是为了驱妖才受的伤,答应让他借住到伤好为止。

贺新郎本来就会哄人,他又感激阮郎归救了蝴蝶性命,对他着实地殷勤热切,酒一杯一杯地灌,高帽子一顶一顶的送,阮郎归被他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酒来杯干,菜来着转,已然是心花怒放,恨不得醉死在这温柔乡里才好。

花犯屡次想劝停也劝不住,他自己本也是贪杯的人,他心想,算了,干脆就和他们好好喝一场吧,所以,到后来喝得最多,倒下得最快的反而是他,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那么不要命地灌酒。

一开始,贺新郎是唯一一个没有醉的人,因为他重伤初愈,不能多喝酒。他以水代酒在敬别人,自然不会醉了。

花犯本来是防着他偷喝酒的,可是后来他先醉,所以贺新郎也不知死活地偷喝了好几杯,只是他体质虚弱,几杯下去就支撑不住了,和他们两人伏在了一堆。

于是,宾主尽欢,三人都大醉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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