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蝶记

《狐蝶记》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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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二十)

阮郎归下得山来,片刻也不曾停留,立即驾车离开,直奔扬州而去。一路上,贺新郎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好象傻了一般,问他什么都不做声。

阮郎归心急如焚,心想,赶到扬州就好了,他见到了花犯,让花犯再好好安慰他吧,自己是安慰不了他的,不被他恨就已经够好的了。

本想喂他吃忘情丹,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艰巨的任务也还是留给花犯好了。

他不知道怎么的,和贺新郎单独出一趟远门,反而分外地想念起花犯来了,那个甜蜜温柔的小蝴蝶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他们到了扬州,花犯果然在家里等着迎接他们,一见贺新郎痴痴呆呆的样子,花犯就落下泪来。

他让人把贺新郎赶紧送到自己房里,阮郎归也想进来,却被他挡了回去,花犯道:「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我跟他好好开解一下。明天再来好不好?」阮郎归只好无奈地离开。

等他一离开,花犯便冲到贺新郎面前,将他摇晃醒,这傻子,明明知道金明池不会有事的,还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

贺新郎一清醒过来,看见是花犯,眼泪就滚落下来,他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花犯嘘了一声,又去门外看了看,才进来对他点点头,说道:「我的轻功你应该放心,蝴蝶连飞都不会还能叫蝴蝶么?他我已经安置好了,就在你以前住的那个小竹屋里,过几天你就可以去看他。」

贺新郎这才松了口气,伏在枕上继续掉眼泪。花犯替他抹了把脸,说道:「好了,别哭了,你现在怎么变成水做的了,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觉得好痛。」

「好了,别难过了,以后都会好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杀他呢,害我白白操心了。你可真够狡猾的,我和阮大哥都被你骗了。」

「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这事你必须要瞒好了,千万别让人阮大哥给发现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就放心吧,我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呢,我看啊,他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

「花犯

??谢谢你!」贺新郎很感激地拉着他的手道谢,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比花犯更加了解他的了。

「如果我有什么事,你也会这样帮我的吧,希望你们以后都可以幸福就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他?」

「我,我不会去看他的。」贺新郎仿佛在对自己下决心。

「什么?为什么?那你干嘛千辛万苦地救他回来?」

「我,我怕他真的被阮大哥杀掉嘛,可是,可是现在他是被我杀掉的,他一定恨死我了。」贺新郎忍不住又哭了。

「笨蛋,告诉他,其实是你救了他就好了。」

「不是的,你不明白,他根本不想被我救,他故意激我杀他,他一定是恨极了我才这样的。5555,他还骂我好色多变,他根本不肯跟我走的。如今,我逼他离开师门跟妖精走掉,他一定会被同门耻笑的。所以他以后一定会更恨我。5555,等他伤好了之后,你就送他回去吧。只要不被阮大哥发现就好了。」

「唉,傻瓜,你如果真的不想他离开,办法多得是,你不是会摄魂之术么?对他施法就是了。」

「不!不可以,我不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他,而且他是修道之人,被他发现了我这样对他,他会更加生气的。」

「要不,我们给他下药?」

「不!不!」虽然贺新郎很感激花犯为自己着想,但是考虑到利害关系,他还是把花犯的提议通通否决了,他不想一错再错,再让那人骂自己狡诈多变,那人的言语对他的杀伤力也是满强的。

自己以前确实是很风流的,但是被那人说是一句风流成性,居然可以让自己心痛无比,因为自己难得对一个人那么真心实意的,最后却还要被他误会。

「明大夫,你不是说他早就没事了吗?怎么都一个多月他还没醒过来呢?」

花犯很着急地问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这个明连玉老人是扬州城里最有名气的大夫,早在十多天前,花犯把他请来给金明池看病的时候,他就说,只是淤血闷结于胸,吐出来就好了。

后来经过调理,他血也吐了,身体上的伤也渐渐恢复了,就是人总不见醒过了。

当花犯把这个事情告诉贺新郎后,贺新郎也忘记自己说过绝对不来看他的话,急忙地跟着花犯过来了。

现在,他正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昏睡不醒的金明池,一只手抚在他脸上,心乱如麻。

「据老夫的估计,他在受伤前可能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所以他在获救后才一直不肯面对现实,他在心里,说不定是当自己已经是死了。这样的话,他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也不一定啊。」

「什么?你这个庸医,你自己治不好也就算了,干嘛咒他一辈子不醒来。你再胡说我就一掌击毙了你。」贺新郎再也听不下去,一下子站起来揪住那老头子的衣领,恶狠狠地把他提了起来,一双狐媚妖瞳立即转成血红,瞪着那胡说八道的大夫大发雷霆。

花犯连忙去劝解,好说歹说,贺新郎才放开那明老大夫。

明老大夫心想,看起来这样斯文漂亮的一个男子,没想到发起怒来这样凶恶,他也怕了,跟花犯说道:「这个男子的病,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两位另请高明吧,我不会再来了。「他一说完就逃命似的飞奔而去。

「明大夫!明大夫!」花犯怎么也喊不住他,他连诊金都还没拿呢,可见贺新郎的形状真是太凶恶了,竟把人家吓成那样。

「你看你看,现在好了吧?那可是扬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呢。」

「什么最有名!我看是图有虚名,明明他现在一点伤都没有了,居然还说他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掉眼泪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他下那么重的手。金明池,你快给我醒醒啊。你要是不醒,我一辈子跟你没完。」

「好了,好了,大夫也就那么一说,只是说不定而已,说不定他明天就醒了也未可知,我们还是回去吧,留几个小妖在这里照顾他就好了,免得阮大哥看我们出来久了,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贺新郎听他这样说,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花犯听见自己的侍妾桃七梅九来报告,说金明池已经醒了,他大喜,连忙告诉贺新郎,让贺新郎去拖住阮郎归去城里玩耍,自己则和桃七梅九去探望金明池。

花犯没有想到的是,金明池看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看花犯一脸惊愕,他的第二句话竟然是:「你好像是只妖精吧?千年蝴蝶精?」

看来他虽然失去记忆了,但是法力并没消失,一眼就看穿了花犯的本质。

本来花犯是很烦恼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这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啊,他受的刺激太大,忘记了以前,就可以和贺新郎重新开始了,贺新郎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他告诉金明池,他是一个游方道人,无门无派,师傅已亡故。 他的名字叫金明池,法力很高强,心地也很善良,一般都只抓坏的妖怪,不抓好的妖怪。还有,他有一个挚爱的情人是只狐狸精。但是那狐狸精没做过什么坏事,对他更是一心一意的好。

金明池将信将疑,问:「那我病了他怎么不来看我。」

花犯干笑道:「他马上就会来的,他刚刚走一会,办点事去了。」

过了一会,他就走了,赶着去告诉贺新郎这个好消息。他边走边想,下午就由自己去缠着阮朗归好了,这样贺新郎就可以来看金明池了,最近阮大哥好象有些怕见贺新郎,反而是和自己在一起更加开心自在,应该算是个可喜的转变吧。

贺新郎匆匆地赶到竹屋,一进门,就看见金明池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却见金明池对着他灿然一笑:「你就是那只狐狸精?我爱的那个人?」

贺新郎终于知道他是真的失忆了,心头一松,立即冲过去抱住他,眼泪哗拉拉地落下来。

太好了,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啊,那眼神,那笑容,过去的日子终于又回来了,那些曾经有过的属于两人甜蜜温馨终于又可以重新来过,上天对他总还算不错。

金明池在贺新郎扑进怀里那一瞬间就已经肯定,自己确实是爱着这个狐狸精的,因为那深情的拥抱自己仿佛渴望已久,抱着他温热的身体,他也有要流泪的冲动。

想抱着他一辈子都不松手,自己心里的意念是这么的明显。觉得自己好幸福,也不是错觉,金明池是真的全身心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可以和这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什么话都不必说,只是一个拥抱就让他了解到两人相爱绝对是事实。

金明池擦去他眼旁的泪水,轻轻地亲吻他的脸,两人便拥抱着一起倒在了床上。两人越吻越激烈,一时间爱意弥漫,神魂俱销,直到两人都感觉快要呼吸不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是真的很爱你,我感觉得到。」金明池微笑着对他说。

「恩,我也是,我爱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只爱你一个人。」贺新郎的表白就更加直接坦率,这幸福都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听他这样说,金明池更是心花怒放,小狐狸好坦率好可爱啊。他把他一下子紧紧地搂住:「我也永远只爱你一个,无论如何,我们再也不分开。」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相聚来之不易,好象心里曾经空虚了许久,现在才终于充实起来,他再也不要分开了。

贺新郎一惊,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难道他都想起来了?看起来又不象,原来他只是随便那么一说么?

贺新郎立即接口说道:「是,有一段时间你曾经把我撇下自己一个人走了,我伤心了很久很久。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放你离开!」

金明池看他一脸的惶恐惊慌,立即伸手过去,继续把他揽入怀里:「是吗?害你伤心真对不起,可是,我都不记得了,以后再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撇下不管,我们去哪里都要一起。」

贺新郎看着他诚恳真挚的脸,终于大哭特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这是梦,可不可以不要醒?

当夜,贺新郎就留在了小竹屋中与他同寝。

金明池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稍微多说几句话,便是一头一脸的冷汗,贺新郎心疼地拿着帕子给他抹去,安抚他躺好,自己也在他身边半靠着躺下。

金明池刚刚和贺新郎互吐心曲,身心都激动了一番,现在早就觉得困乏无比,只是贪恋着看眼前这人的容色,舍不得就此睡去。

贺新郎见他强打起精神和自己依偎着,一只手还不忘拉着自己的手抚摩,眼睛已经是半合半开,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便道:「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不会走开。」

他已经打算日后就呆在这里细心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只是阮郎归和花犯那里要想个合适的托词才好,他想搬出来和金明池一起住。

金明池得了他的保证,终于放下心来,这才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

贺新郎见他本是容长脸型,如今一病,更加显得瘦削立体,五官都有些微微地突起,身上也皮包骨头一般,摸起来有些都碜人,不由更加心酸。

此刻他依偎在自己身边就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终于回到父母身边一样,虽然觉得安心,却依然不能摆脱往日的阴影,即使是睡梦中还是不安地皱着眉头,露出委屈和伤感的神色来,不复他清醒时的从容不迫和镇定自若。

他所熟悉的坚实而柔韧的身体,明亮而锐利的眼神在这个睡意沉沉的男人身上已经找不见了,但是贺新郎却觉得自己更加的爱他了,爱他那孩子般脆弱而纯真的眼神,还有他言行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的依恋和深情。

其实,自从他们真正交往以来,金明池在贺新郎眼中一直是个很强势的人,他对他一直没有把握,从一开始的怕他,到后来敬他爱他恋他,纠缠他勾引他想绑住他,却从没想到,有一天,金明池会这样软弱地依偎在自己身边,他用手紧紧地拽着自己衣角,好象怕一松手自己就会不见了。

这样的金明池让贺新郎觉得有一丝丝的心痛和心慌,他知道自己早已泥足深陷,就此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除了死。 而没有他,他宁愿死。

如果他终有一天清醒过来怎么办?如果他还是要离开自己怎么办?贺新郎知道他也爱自己,可是他的爱不象自己的那么单纯和干脆,他要是想起了他的师傅和妻子,他会再一次抛弃自己么?

不,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要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办?这次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永远不再离开。

他忽然想起了人间的女子是怎样留住自己的男人的,他想起了其中一些很典型的例子,毕竟他也在人间混了800年了,知道对那些责任心重的男子来说,必须对女人负责的时候,一般是在什么情况下。

可是这样的情况对自己这样的狐狸精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

??自己可以找到银莲花!已经成了精的银莲花!而且必须在金明池清醒过来之前找到

??据说那种花可以使妖精产子。

对自己来说,那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自己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其它什么危险吗?再危险的事情他也想试一试。

要找花的话,必须和花犯商量一下,他应该知道怎样可以找到成了精的银莲花吧,也就是传说中九节菖蒲。

一般的菖蒲都是七节,九节菖蒲很少,如果他想以男性体怀孕生子,非得找到成了精的九节菖蒲不可。

当他找到花犯,把寻找九节菖蒲的事情对他一说,果不其然地遭到了花犯的强烈反对。

花犯几乎又想用巴掌抽他了,他怒火万丈,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休想我会帮你去找那个狗屁花,你是疯了么?妖狐产子,九死一生,而且这一千来,我还只见过一次成功产下小狐的。虽然小狐是活下来了,母体却保留不住。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还是,你对他依旧没有信心,那个混蛋还没认识到他也爱你么?他想要你的命啊?」

「不,这个事他不知道,而且你也别告诉他,否则我们连朋友也没的做!你答应我?别告诉他。」贺新郎用手努力掰开他扯着自己领口的手,改由自己拉着他的袖子摇晃。

「你--你真是疯了!」花犯经不起他拉着袖子一再哀求,只能点头:「好啦,我答应你不告诉他,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帮你去找那个什么生子的花的,你就绝了这个念头吧。」

「如果有了孩子,他就不会再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了,而且他那么喜欢小孩子和小动物,如果我生下一只漂亮的小狐狸,他一定会喜爱得不得了的,这样他就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了。」贺新郎一脸的憧憬,显然是还没放弃这个打算。

「小狐狸?」花犯想象了一下贺新郎的孩子的模样,觉得一定会很是漂亮可爱,可是前提是它必须要成功的被产下才行。

他赶紧摆脱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象,坚定自己的立场:「你不要做梦了,女性的妖狐也就罢了,男性的妖狐产子,我听都没听说过。不如这样,你要是想要你自己的孩子,不如找女人帮你生一个,再带去给他玩?」

「不行,那怎么一样,我要的是我和金明池的孩子,如果是其它女人的孩子,他不想掐死它就已经不错了,他本来就讨厌我风流花心的呢?」贺新郎赶紧反对。

花犯想想也是,于是继续劝道:「那就无法可想了,谁叫你们都是男子,你还是放弃要孩子的念头吧。」

「不行,我虽然是男性体,可是我们妖狐是可以变幻的,我生产的时候变成女性体不就行了。」

「天啦,你一和他在一起就变成了笨蛋了么?就算你是妖精会变幻,变出来的女体也是幻象而已,实实在在要生孩子的还是你自己这具男体,男体产子,想想都要痛死,你生受得了么?」花犯说着说着脸色都变了。

「我不怕,我想要孩子,好花犯,你就帮帮我吧。」贺新郎又拿出他黏人撒娇的绝技来,一边说话一边在他身上蹭。

「不不不!这事绝对不行。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这并不是我胡思乱想,人类的男体产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妖精的男体产子,我确实曾经听闻过,否则也不会来缠你了。我知道成了精的九节菖蒲也就是银莲花可以使男性的妖精受孕。」

「是,确实是有,但是几百年一次,成功率几乎为零,基本都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别和我说这样恐怖的事情了,好不好?你答应我,这事想都不要再想了,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啊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帮你救他了。」花犯终于越说越伤心,眼泪都流下来了,抓住贺新郎的肩他不停地摇晃,生怕他真的疯了。

贺新郎见花犯如此伤心难过,倒也不好再逼他,心想,你不帮我想办法,我就自己去找。 据说,那银莲花生长在终年白雪皑皑的阿尔泰山脉之中,要找到成了精的花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呢。

花犯见他神思恍惚,一会喜一会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实在是非常的担心。 看来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呢,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死心眼的狐狸精呢,他真的是爱惨了那个人了吧。

花犯本来对金明池已经没有成见了的,现在不免又恨起他来,搞什么不好他搞失忆,看来还是得让他赶快清醒,就算他清醒过来一个人走掉,也比贺新郎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难不成真要他一个男性妖精去怀孕生子么?

于是,花犯说要去见见金明池,贺新郎不疑有他,以为他也关心他的病情,便答应了,两人边走他边说道:「他已经好了很多,今天早上还有精神起来吃了一大碗瘦肉粥呢,不过吃完了东西,我又让他睡下了,他的身子弱,还要好好将养。我想日夜守着他,但是,又担心这边,你帮我想个法子搬了出来才好。」

花犯沉吟了一会,对他说:「你暂且不着急,阮大哥这里也不能完全甩脱,他若是知道那人没死,我们可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你现在还是两边走吧,两边都好好的哄着,对金明池就说,你在这边有产业,要经常过来看看。我们妖精在人间生存要遵循人间法则,否则就会遭天谴,所以很多象我们这样的妖精都在人间有自己的产业,这本也算不得什么,他一定会相信的。这扬州百花楼

??前一阵子已经被我盘下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了,你有空也去看看吧,熟悉下小倌和姑娘,毕竟是你自己的产业。」

「花犯?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居然可以盘下百花楼?这可是扬州城里属一属二的青楼啊。难道你一直在扬州城里做生意?」

「你以为我是你啊,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用想,钱我有的是,你不用操心。这扬州城里的几家绣品坊有着蝶记字样的都是我的。

??亏你做为我最好的朋友,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蝶记绣坊好象有三家吧?是这扬州城里最顶尖的绣坊,人人都以为穿蝶记绣坊的衣裳为荣,据说上好的绣品千金难求,而你穿的衣服件件都有蝶记的字样,连送的我几件白色水袖长衫都是那家绣坊出品,衣角下绣着繁复的蝴蝶图案,一看就知道是上品中的上品,我还以为你在哪里发了大财,买得起这样贵重的衣物,却没想到你就是那几家绣坊的主人

?啊哈!你瞒得我好苦啊。怕我找你借钱是怎么的?」贺新郎语有不甘,气呼呼的。

「你这个胡涂虫,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生气了,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事情了?你觉得奇怪怎么从来不问我?说明你从来就不关心我!五十年前,我们一搬来扬州,我就开始置业了,你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还是我亲口告诉你,你说说,有你这样做人好朋友的吗?」花犯更加气愤。

贺新郎想起自己在扬州这五十年,一直都忙着寻花问柳,确实也没怎么留意过花犯的举动,倒是没钱的时候经常向他开口借银子使唤,他也从来没有推辞过,心里暗想过他怎么这么有钱,却没追问一句哪来的钱。只是拿了银子就跑,生怕他追问上次的欠债。

幸好花犯也从来没问他要过还钱,因为花犯本就不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他开绣坊原也是兴趣所致,他喜欢花团锦簇的东西,至于后来财源滚滚倒是他没预料到的,所以对钱财也没怎么放在心里,更别说如何妥善管理。

象贺新郎这样欠钱不还的人,他也不是很计较的,因为他的好朋友本也不多,现在身边也就只他一个。

贺新郎见他真的生气了,这才马上陪笑脸陪小心,把他好好的吹捧了一番,说蝶仙开绣坊是再合适不过,什么花花草草的图案被他一拨弄,那还不跟真的一样,难怪生意那么好。

花犯听了他的话,怒气终于下去了,他笑得有点冷冷的:「就是啊,蝶仙开绣坊和狐仙开妓院是一样的,你的百花楼日后的生意想必也会好得很呢。」

贺新郎听他这个话,心想,这个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啊,难道我还亲自去接待客人不成?□□姑娘也不一定要我这个老板亲自去吧?后来想到他一定是开玩笑,笑话自己以前太风流,便装做听不出来,依旧嬉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买百花楼的?还居然想到要送给我?」

花犯听了他这个话,脸上忽然显出不自在的表情来:「这有什么奇怪的,一来我喜欢那楼前的那棵老杏树,花开如霞,艳丽无比。二来,

??那不是你当初与他第一次互生情愫的地方么?

??我前一阵子怕你真的会去杀那人,所以便盘下了它,准备劝你别做傻事,谁知道你心里早有计较,要演戏给人看,我算是白买了。不过,既然是为你买的,现在送给你也是不错的。

??你以后有了自己的产业,好生盘点着,别再问我借钱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贺新郎一点一点的眼泪落在握着自己的手背上,他哽咽道:「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这番情意我可怎么报答才好。」

花犯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把手在衣服上抹干,面红耳赤的道:「别这样恶心我好不好?我们之间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你别再给我出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贺新郎依旧扑过来,伏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不肯走开,越哭反而越凶了,他本就是个多情的人,多情的人眼泪也多真是一点也不错的。

只是多泪本不吉,以后还是劝他收敛着点好,花犯心里这样想着,对他越发怜惜,不由伸抚摩着他的背脊说道:「好啦,好啦,我不你的气啦,你要记得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所以你也为我想一想好吗?如果换做是我,你愿意我去冒险生子么?情之一字,难道竟害人至此?我为你本已日夜悬心,怕出变故,你今天还要这样吓我。」

「花犯,对不起,我--我--」贺新郎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承诺他,他心里其实还是有这个主意的。

见他这个模样,花犯黯然道:「我也不想强逼你答应我,你这狐狸精心性,最会阳奉阴违,要你总是骗着我又有什么意思?你只要把我今天说的话认真想想,把我对你的心好好思量,做什么总是要对得起我就可以了。」

贺新郎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马上要到贺新郎的小竹屋了,花犯对他说道:「你以后想经常呆在这里陪他也不是不可以,阮大哥那边我会应承着,反正他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如今把百花楼送给了你,你就经常在那里泡着吧,至少让他以为你是重入花堆胡作非为才不回家的。有什么事,我会叫百花楼的人传话给你,要是阮大哥要见你,你就赶紧往百花楼跑,我会带他到那里来见你的。」

「花犯,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花犯微微一笑,正想说他两句,忽然听那竹屋里传出一声惨叫,贺新郎立即脸色大变,早已飞身而去。

当花犯走进屋子的时候,屋子里那两人正首颈相交,两颗头靠得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贺新郎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不会走的,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花犯忽然感觉一阵不祥的阴影飘过自己心上,他轻声问道:「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金明池抬起头来,看见是他,倒有几分郝然,他不好意思的说:「其实那梦倒也并不可怕,就是我心里不知道怎么慌得厉害,让你们见笑了。」

贺新郎笑道:「你现在倒象个小孩子般,居然会被一个不怎么可怕的梦吓得哇哇大叫。」

花犯依旧脸色深沉,勉强随他咧了一下嘴,坚持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据说噩梦一说出来就不灵了的。」

金明池刚刚从梦中醒来,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便想了起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梦见阿喜手里拿着一朵硕大的莲花在赏玩,那莲花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见到那种,它不长在水中,而是长在山上,很大很大一朵红色的莲花,花瓣一片一片都是镂空的,非常精致美丽,绿色的花蕊,绿色的叶片。明明是非常的好看的一朵花,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它拿在阿喜手里总觉得非常的可怕,我想要阿喜扔掉它,可是阿喜不肯。」

金明池想起梦里的贺新郎,白衣如雪,眉目如画,对着那美丽的花朵深深的俯嗅,神情如入魔,他看那花瓣妖异的血红,心里怕得不得了。一连声的要阿喜扔掉他,阿喜却跟没听见一般。

金明池收敛心神,继续说道:「我见他不肯扔下那花儿,便向他跑过去,谁知道我一跑过去,那花儿掉在了地上,他人却不见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心越来越慌,终于吓得大叫起来。」

他现在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却依然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中,脸色惨白。 跟他脸色一样白的还有花犯和贺新郎,听了他的话都半晌不做声。

过了一会,贺新郎才强笑道:「不过是个梦而已,看把你吓得,估计是你的身子尚未恢复,成天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才有这样的梦,我不是说过要永远陪你的吗?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花呢,镂空的花瓣红得就象鲜血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那样的东西。」

听了他的话,花犯本来就惨白的脸一下抬起,他乌溜溜的眼珠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去。

天啦,难道这就是天意么?花犯泪如雨下,掩面狂奔而去。

贺新郎站起身追到门外,只见花犯红色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小,一会儿看不见了。论轻功,蝴蝶为高,他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二十一)

花犯一跑回自己家的大宅院,就看见管家急忙过来说话:「公子,阮公子在书房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你快过去看看吧,他的神色不怎么对劲呢?」听管家这样说,他赶紧往书房走去。

边走边听管家又说道:「怎么没看见贺公子呢?他没随你一起回来么?」

花犯身形一顿,心里烦乱无比,只对管家说了声:「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再有,以后你要小心些,在阮公子面前尽量别提起他。」

管家连连点头称是。

花犯见到阮朗归,他正在书桌上泼墨作画,听到门响,抬起头来冷冷地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贺新郎呢?」

花犯见到掌灯时分了,他还停留在书房里,估计他还没用晚饭,便问道:「你等久了吧?用过饭没有?」

阮郎归摇头,说道:「我不饿,想等你们一起回来吃,贺新郎呢?我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他了。他去了哪里?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他一脸的不豫之色,再三问起贺新郎。

花犯只得含糊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把百花楼盘了下来让他去打理,一来让他做点事可以分他的心,二来百花楼里美人多,也许可以让他解解闷。」

阮郎归听他这样说,倒是沉默下来了,脸色也不象刚刚那么难看了,过了许久他才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也好,总比他天天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强些

??这几天就让他在那里吧,我们也不去打搅他,你派人跟着他就是了,等他心情完全恢复了,我们再做打算

??那些个花花草草的,也不好让他长期跟着厮混。」

花犯听他这样说,分明是对贺新郎仍有念想,心里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

想起他曾经跟自己说过,让自己以后就跟着他,但是那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现在也没弄明白,难道是他心里装着贺新郎,身边却要自己跟着?

自己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在他的身边,好象比朋友多一点什么,比情人又少一点什么,真的让他十分的难堪难受。

花犯咬牙想道,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贺新郎的话,自己倒是可以成全他,反正自己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也没有意思。

而且金明池那里也要想办法解决,他能够立刻清醒过来是最好,如果实在不能,自己就要想个法子把他送走。在贺新郎有了那样的念头之后,让金明池继续留在贺新郎身边实在太危险了,要把他们分开才好。

那么,让阮郎归去缠着贺新郎是最好不过的,自己才有机会动手。

阮郎归觉得今天晚上的小蝴蝶有点奇怪,对自己很有些冷淡的意思,平时如果只有两个人坐着的时候,恨不得靠近些再靠近些,就差没坐到他身上来。

今天明明饭厅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却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得端端正正,中途连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都没有,这让平时习惯了他的甜言蜜语,嬉笑耍闹的阮郎归有些不自在起来,反而多看了他好几次。

第二天一大早,阮郎归去找花犯,想约他一起到扬州城里最有名的茶馆--「同昌茶馆」去喝茶,顺便吃早点。

「同昌茶馆」不仅茶好,那里的各色小点心很精致美味,所以他们经常在早饭时分光顾那里,喝完早茶后再一起到处走走。

结果,阮郎归在屋子里没看见花犯,一问下人,原来他早就走了。

阮郎归又赶到「同昌茶馆」,结果也扑了个空,他心里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询问老板,老板回想了一下,便答道:「哦

??你问的是经常和你在一起来喝早茶的那位红衣公子吧,那公子相貌十分出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刚刚还看见他在这里的。就在你进来不久前,他点了几样点心和几碟子菜,一个人在窗户边的桌子上坐着。不过,现在他已经用完餐先走了。你们今天难道没约好一起来么?没约好,错过了也是难免。」

阮郎归越听越不舒服,却觉得老板说的也对,自己确实也没和他事先约定好,为什么他一定要等自己呢,想去责怪他好象也没理由。但是,经常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就算没有约定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吧。为什么不等自己就先来了呢,难道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何况阮郎归最近一直住在花宅,两人经常同进同出的,还需要什么特别约定。

阮郎归在扬州城里虽然也有别院,但却很少回去,总觉得呆在贺新郎他们两人身边要舒适些。

下人们他也不让跟着,都留在自己的宅子里看家,自己则成天和花犯厮混在一起,跟着他四处玩赏游乐,可惜贺新郎心情一直不好,否则三个人一起住在扬州这个天堂般的地方,不知道日子有多舒心呢。

还是当初在湘中小城的时候三个人要亲热些,那时候三人天天在一起玩耍嬉闹,对酒当歌,过着如幻梦一般的日子。

贺新郎和花犯都是特别会揣摩别人心思的人,性情又妩媚可喜,和他们在一起,什么事情都被打理得周全妥帖,就算听他们随便说说笑笑,也给人如沐春光的感觉,阮郎归之所以经常留宿花宅,也是对他们二人颇多留恋依赖的缘故。

谁知道现在,这两人都对他开始冷淡了起来。贺新郎心情不好,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花犯也开始和他闹别扭了呢?

等阮郎归闷闷地回到了花宅,一问看门的下人,原来花犯已经到家,看来他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嘛,为什么他早上的行为倒好象是想避开他似的。

阮郎归颇有些疑问,准备进房间去找花犯问个明白,到底他是怎么了?还没到他的屋子,管家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脸色一变,随即笑道:「阮公子是来看我家公子的么?他刚刚吩咐了他今天有些身子不适,想小睡一会,阮公子,你看

??要不过一会再来。」

管家虽然是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这些话,可听在阮郎归耳朵里不次于一盆凉水当头淋下,他现在是确定了,花犯根本没什么别的事,他就是在躲着他!

他原来还想进去问一问他早上为什么不等他一起,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问了。

阮郎归本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什么时候受过人家这样的冷淡,他本想一掌劈开了房门冲进去质问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能也不愿和他当面动粗,如果把他弄哭,或者被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自己一定更加想抓狂。

阮郎归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却又不能发作,只好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可是到了下午,花犯又叫管家来请他品酒,见了面,神色间也没有很不自然的地方,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两个人只管互相劝酒,一直喝到了晚上都不肯睡去。

从这天开始,阮郎归隐隐约约觉得花犯有了某种变化,虽然他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实际上,他对自己确实冷淡了很多,就算是喝醉了,他不也象以前那样粘着自己不放了,想起以前他甚至会借醉手脚并用地爬在他身上撒赖呢。

他瞥了一眼过去,看着花犯秀丽精致的眉目间流露出飘忽清冷,不知何所思的神情,阮郎归突然觉得非常寂寞,寂寞得心都要空了一般,那种空虚寂寞好象比没认识他们的时候还要难以忍受,心似乎有点隐痛。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有好几次都想冲到花犯跟前,伸手去抹平他脸上那淡淡的哀愁,最好可以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反复地亲吻,可最后却又总是望而却步。他不知道花犯为什么突然就讨厌自己了,他怕被他更讨厌,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这样发展下去,他可不能保证自己将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冷淡总比不能再相见的好吧,阮郎归无限心酸地想。

过了几天,阮郎归终于在百花楼见到了贺新郎,他的精神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心想,花犯让他出来做事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贺新郎现在算是百花楼的主人,见他们来了岂有不热情招待的道理,立即莺莺燕燕的叫上了一大堆,任他们挑选。

可惜他们两个人的眼界都高到了天上去了,一般的庸脂俗粉哪里会看在眼里,反而觉得贺新郎没眼色。

阮郎归道:「你要她们都下去吧,你陪着我们就可以了。你比她们都好看。」

这话说得贺新郎有点面子挂不住,花犯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阮郎归又道:「我们主要是来看你的,你找个清净的屋子,我们去喝一杯吧,我们三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看见你终于恢复了精神,我心里也很高兴,真是要好好地庆贺一番。」

听他这样说,贺新郎赶紧装出怏怏不乐的样子,似乎又回忆起了往事。阮郎归自悔失言,赶紧走到花犯面前道:「还楞着做什么,一起走啊。」

几杯花酒下肚,贺新郎就伪装不下去了,他现在心里,除了希望金明池永远不要清醒外,再无牵挂。所以喝着喝着就情绪高涨起来。

他拉着阮郎归一个劲的灌酒,根本就不象不久前才遭受重大变故的人。不过阮郎归一高兴,也喝得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就是了。

只有花犯没跟着他们瞎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喝酒,有时望着门外那棵大杏花树,怔怔地出神,偶尔被他们扑过来灌一杯,也就只一杯,喝完了一点醉态都没有,因为他的酒量一向很好的。

他冷眼看着面前这两个人,醉态可掬,笑语盈盈,不时地搂搂抱抱,颈项相交,还互相拍着对方的背不停地劝酒。

他忽然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其实也满配的,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金明池的话,贺新郎一定会喜欢上宛如神仙中人的阮郎归的,而阮郎归则明显的对贺新郎有感情,从一开始到现在。

他们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花犯从来没有觉得象此刻这样看得清楚明白,心却火辣辣地痛起来了,好吧,反正自己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

他将这个两个已经烂醉如泥的人先后抬到屋子里的大床上,让他们手拉着手,肩靠着肩躺着,刻意让他们头颈相缠,气息相闻,然后再一床锦被覆盖了上去。

他忍着眼泪看了他们一会,终于夺门而出。

半夜里,他听见隔壁房间里一声惊呼,便赶紧冲过去看,一推开门,果然看见两个光**身子的人惊惶莫名地从床上爬起来,贺新郎用发颤的手指着阮郎归大声叫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郎归的酒也全醒了,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三个人中最明白的人自然是花犯,因为他们的衣服还是他帮忙脱的呢。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贺新郎心中大急,喊道:「花犯,你听我解释,真的是误会啊,我们什么事都没有的。」

花犯头也不回地道:「你本来就风流多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可奇怪的。阮大哥对你一往情深,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他也是不会介意的。至于我么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快乐。而且,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戏假情真,他边走边哭起来,为了贺新郎,为了阮朗归,也为了他自己,为了所有的有情却不能得到幸福的人,他终于痛哭失声。

恍惚间,他觉得有个人飞快地跑了过来,那人靠近了自己,拉住了自己,并环抱住自己。那人的体温稍低,却让他觉得很舒适,那人身材高大,胸膛宽厚,也让他觉得很安心。

那人把他纤细的腰身紧紧扣在怀里,低头问道:「我和贺新郎在一起真的让你那么难过么?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冷淡我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花犯?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么?

??那,那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啊?」语气中竟似有无限懊悔和深情。

花犯听得全身一震,不禁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人:「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贺新郎的吗?现在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会想我呢?难道你也如那只狐狸一般花心多情,我可不要与好朋友分享恋人。」

阮郎归微笑着抹去他的眼泪:「你终于又和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了,这几天你冷淡我,我不知道有多难受呢,还有,刚才你说再也不想见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然痛得不得了

??我,我这才发现,比起贺新郎来,我更不能忍受没有你

??所以,你不要介意今天晚上的事情了,好吗?如果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

那人灼灼的目光就停留在他脸上,热切而真诚,花犯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火辣辣的烫了起来,他轻微地点了个头,果然被那人欣喜地抱进了怀里。

贺新郎看见这番景象,很识趣的偷偷地溜走了,把房间留给了这一对终于倾心相爱的人儿。

贺新郎看花犯和阮郎归终于修成正果,也很替他们高兴,把房间让给他们两个后,就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小竹屋。 他忽然觉得很想念金明池,虽然才不过一会没见到他而已。

「阿喜,你回来了呀?」金明池在树下一边劈柴一边跟他打招呼,弄得满头满脸的汗。

「你在干什么呀?这些事自有人做,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做这些粗重活。快放着,过来这边休息。」贺新郎立即喊桃七去倒水递热毛巾,然后接过来毛巾,自己给他擦脸擦汗。

桃七抿着嘴笑:「我们何尝没有劝过金公子,可是他就是不听,说躺久了他的骨头都僵了,要好好活动一下。却不知急病最需慢养,哪能贪得功夫?万一再病了,可不要把我们的贺喜公子给急坏了。」

贺新郎敲了一下她的头:「就你口角伶俐,我又没有怪你看顾不周,干嘛急着撇清?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我来看着他好了。」

桃七怨恨地看着他,摸着被敲疼的额角,佯怒道:「你是怕我碍着你的好事,所以才急着赶我走的吧?把我惹气了,我偏不走。有用的时候就想到我们了。一使唤完就赶人。真真不象话。」

「好姐姐,好姐姐,算我错了好不好?你快回去吧,我是看你最近也辛苦了,心疼你才叫你回去休息的。以后我不在的日子,还要蒙你多多照顾呢,我哪里敢得罪你啊。」

他好说歹说的,才终于把桃七劝哄好了,桃七就进屋喊了声梅九,梅九就出来了。

梅九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我已经把吃的东西都做好了,晚上的吃食也准备了,你们热一热也就可以吃了。再有什么事,尽管到桃花谷招呼一声,我们姐妹一定马上过来。」

贺新郎大喜,冲她们二人深深地作了个揖,连称多谢,然后和金明池一起送她们二人离开。

金明池微笑道:「你哪里找来的这些朋友,和你的感情可真好。」

贺新郎道:「你们道士总以为我们妖精都是无情无义的,其实,妖精有时候比人还要重感情些,我在人间生活了几百年了,见多了世人同类相残,倒觉得世上最黑暗的不过人心。所以,反而是我这些朋友单纯可爱,不需费心机琢磨。」

金明池闻此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对我也曾经费心机琢磨么?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那倒不是,你对我们这些小妖比其它的道士要好很多了。你不会看不起我们,也不愿意杀无甚罪过的小妖,你是难得的好人呢。」贺新郎边说边拉着他在一棵大树下坐倒,把头倚靠在他肩膀上。

金明池听他这样说,并没有面露喜色,依旧问道:「我说的是你,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是道士呢?我,我没有伤害过你吗?」

贺新郎道:「我本是你降住的一只狐狸精,可你不但没有杀我,还对我很好,所以我就渐渐喜欢上你了。只是,你的心思我从来就看不透

??后来我知道了,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可是你又说不能在一起

??」他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脸色变白,声音也越来越低,眼眶也红了。

金明池见他这副模样,心也撕裂般地疼痛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将他一把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并不是很好,但是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我不想再让你哭了。」

贺新郎早已经泪盈于睫,听他这样说,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双手双脚地都爬在了金明池身上,把他攀了个严实。

金明池架不住他的重量,带着他一起倒在身下如茵的草地上,两人对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拥吻起来。

这一吻,便是天雷勾动地火,两人都欲罢不能,久久沉醉在那意乱情迷之中。

贺新郎总还算有理智,想起现在是早春,屋外天寒,便从地上爬起,抓起金明池的手,拉着他飞快地往屋子里跑去。

一关上门,这两人就再无顾忌,头颈相交,**相对,尽情拥抱,抵死缠绵。

许久,湖绿色的大锦被里的动静才终于停息。贺新郎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张清艳的脸上红晕密布,眼睛里水汪汪的尽是尚未全褪的□□。

金明池笑微微地抚摩着他汗湿的背脊,贴着他耳边问道:「我的技术有没有退步啊?你觉得是以前的我好呢,还是现在的我好?」

贺新郎大窘,却决定实话实说:「你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不宜做这样的剧烈运动。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还是等你全好了再做。」

「呵呵,你的意思你还未满足,怪我尚未尽力,是不是?

??我倒觉得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而且越抱你精神越好呢,我不介意再来一次,你呢?」金明池一脸的坏笑,把禄山之爪又伸向他。

「不要了,我承认你已经恢复了好不好?我累了,要休息了。」贺新郎一翻身,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裸背,他不肯看他,却这样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既然你都承认我已经恢复了,那我也不好让你失望了,我们就再来一次吧!

?而且,我都没累呢,你怎么可能就累了,我不信!」

说着,他的手又往他腰下探去,立即听见贺新郎的呼吸沉重起来,眼神也越来越妩媚妖娆,随着他动作的深入,终于听他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

金明池立即忍不住压了上去,接着,又是一番苦苦缠绵,□□。最后,以贺新郎一声类似大声哭泣般的尖叫收了尾。

「抱你好象会上瘾呢,阿喜,我怎么觉得怎么要你也要不够。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听他居然还敢说,贺新郎都要晕了

「你给我节制点,快放开我。」贺新郎挣扎了几下,却觉得四肢绵软,手足无力,而那个怀抱也实在太温暖了,他也不是真的很想离开,所以他挣扎的力气有限的紧。

「不要,我再亲亲。」

「不行,亲着亲着你又开始了。」

当金明池亲遍了他身体每一寸肌肤后,两人果然□□勃发,新一轮床战又开始了,一宿贪欢。

贺新郎终于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完全恢复了,毕竟他亲身体验了的嘛。

几天后,小竹林里有两位男子在散步,两人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人颜容如玉,美貌无比,穿着件月白衫子,另一人相貌平平,气质温和亲切,穿着件玄色中衣。这两人正是贺新郎和金明池。

「我现在已经好了,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去吧。」

「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本来金明池只是嫌总呆在竹林里闷得慌,也就是随便说说,却见贺新郎很可疑地大惊失色。

「怎么?你不希望我出去么?」金明池有些不明白了。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还应该多修养些日子,等身子完全恢复了再到处走动。」他赶紧回答。

「呵呵,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么?我现在身体怎么样,你难道会不知道?要不要我们回去再验证一下?」金明池嬉皮笑脸地揽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轻语。

贺新郎又羞又气地避开了去,心道,这人怎么才好些就变身成大色狼了,一天到晚只想着修炼他的**。

看金明池现在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再用身体不好做借口,好象已经行不通了。如果让他就这样出去的话,扬州城也就那么大,万一遇见阮大哥的话怎么办呢?

金明池见他神色不定,好象万分为难,心中更是疑惑,便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不希望我离开这里,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地方不成?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贺新郎看他已经起了疑,机灵一动,一下子就想好了说辞:「其实我也不想瞒你,但是你现在真的不能离开这里,你这病并不是普通的病,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吧?你受的是很严重的内伤,而且,是被仇家打伤,现在这个仇家依旧留在扬州城里没有离开,我担心你会遇见他,才不让你走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什么样的仇家那么厉害么?为什么他要杀我?我怎么他了?」金明池显然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他是2000年的天蚕精,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你,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现在就在这扬州城里。我在怕你不小心碰见他,所以才不想你出去。」

「是吗?如果真是有2000年道行的妖精,那确实是很难收降的魔物,但是他想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我倒想再会会他。除妖降魔本就是我的职责,象他这样凶恶的妖精留在世间必成大患,要想法子除了才好。」

「不要啊。」听他这样一说,贺新郎大惊失色,急忙道:「你别去找他,算我求你了,那天蚕精已经答应了我再也不伤人的,他已经五百年没杀过人了,真的。你就放过他吧。」

「什么?你认识那只天蚕精?」金明池看他好象很紧张那只天蚕精,心里忽然很不不是滋味,他凭什么答应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贺新郎低头答道:「你身上这件天蚕衣还是他给我的呢?」

「看来你和他还是好朋友咯?贺新郎!你为什么要骗我!」金明池忽然神色俱厉,觉得一股怒气直往脑门冲去。

他和天蚕精是朋友,天蚕精却要杀自己,这个其中的缘故难道他会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呢?

贺新郎被他吓得结结巴巴的:「我,我没有骗你,真的。我也不想你们两人这样的,你们谁出了事情我都很难过的,你相信我啊。」

金明池看着他慌张的神色,一时难辨真伪,忽然间他头痛难忍,许多往事幽暗不明,在脑子里来来去去,他却看不分明。

他难受地抱住了头,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金明池!金明池!」

「我只是忽然觉得害怕,如果,如果想杀我的那个人是你,我该怎么办?你和那人是好朋友吧,你不会

?」

忽然一巴掌就打在了金明池的脸上,直打得他又惊又怒,抬起头来瞪视着贺新郎。

贺新郎脸色惨然,全身都在发抖:「你对你怎么样?你就算没有了脑子,也没有了心吗?你不是感觉得到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若你真这样想,我就杀了你再自杀,大家一起死了反落得个干净。」

他这一发作倒把金明池弄清醒了,他感觉得到贺新郎是深爱着自己的,否则根本他没有必要救自己,也没有必要为自己那么担心。这些天来,他的细心照料,自己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不是不感激感动。

而现在,自己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居然认为他会害自己。

他一想明白,头也没那么疼了,看见贺新郎在一旁伤心欲绝,又是惭愧又是心痛。

金明池紧紧地抱着他,把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口:「对不起,原谅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一定是疯了。我相信你,我相信除了你,这世上再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你要是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委屈自己。」

贺新郎终于象个孩子般大哭起来,他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边哭边道:「你要是真的呆烦了这里,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好了,尽量避开了那人也就是了,可是你不可以再怀疑我,下一次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再也不见你

??好让你放心。」

金明池也难过起来,一边抚摩着他的长发,一边拍着他的背心不停的安慰他,口中低喃道:「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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