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系铃人，当然也是解铃人。”

“我？”李玉合指了指自己，表示不相信。

“你是他的心结。”

“都说了我不是李依茹，即便他有心结，也该是李依茹来解这个铃。”

“可偏偏你替小茹做了选择，当你身在敌营的时候选择激怒卢正仪，同时激怒你兄长。是啊，多亏了你，主公决定提前开战，若再晚几日恐怕那一仗我们会败。”

“会败？”

“对，会败。”康执良语气肯定。

李玉合难以置信，怎么会败呢？

书上明明说了津顶城战役胜利，善正黎也给他科普过这段历史。

“你自后世而来，肯定知道卢正仪手中掌握了秘密武器，可你又无法直接言明。所以在津顶城时你才会反复提起南面山林区域，是为了提醒我们，卢正仪的武器藏在那。”

“对。高架炮找到了？”李玉合此刻用不着继续遮遮掩掩，她直接问道。

本来李源一说等她身体好了之后会详细告诉她津顶城战役的所有细节，可回到永都城后老祖宗忙得脚不沾地，虽然每日会抽空看看她，但每次只待片刻功夫就离开，哪有时间和她细说战役的事。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敌人会这么想我们也会这么想。其实那片山林我们派人搜寻过无数次，就是担心敌人利用我方盲点，可搜索过无数次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我也很纳闷，高架炮那么大的物件如何被卢正仪完美隐藏。”至今李玉合没能想出答案，史书中也没细说。

“还记得你看到的那些从西城门离开的重骑部队吗？”

“记得。”

“那些重骑明面上是去西边镇守，实则绕小路进入南面林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后来呢？”

“重骑部队堵了敌方的炮火，全部阵亡。”康执良握着扇柄的手因用力过度而爆出青筋，很显然他平静的语气下掩饰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谁也想不到，从北齐卢正仪的大本营濑凉城有一条暗道直通津顶城南山林，确切的说再过不久便可直达津顶城。”

“你是说卢正仪不声不响挖了一条暗道，还差一点就挖到津顶城。我不信，那可不是小工程。”

热爱搞基建的李玉合很清楚，想要在地下挖条隧道十分不容易。没错，绝不是地道战那种只有人能通行的狭窄地道，而是能藏住并能运输高架炮，有一定空间的隧道。

这才能解释为何老祖宗他们再三巡查南面山林却啥都没发现，想必高架炮都被藏到下面了。

李玉合虽没有亲眼看见康执良所说的暗道，不过其模样大致能在脑中形成画面。

然而要挖隧道，光是清理地下岩层就需要耗费许多功夫，爆破是少不了的环节。如果只靠人力叮叮咣咣的挖，按照现在的人力物力条件，没个五年十年不见得挖得出来，何况还要不动声色的挖。

开玩笑呢，天方夜谭。

“若真是他挖的，早就被发现了。”康执良摇了摇头，“那条暗乃道天然形成，原本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枯竭后，形成了一个天然岩洞，将近十尺高，真乃鬼斧神工。”

“也就是说那暗河原本流经北齐的濑凉城，直到咱们津顶城。”

“恐怕不止，虽然河道的源头不可考，但我想濑凉城和津顶城只是其河域流经的两个地方而已。”

“为何咱们没发现这条暗河？”

“说来不知卢正仪的运气究竟算好还是不好，靠近咱们这一侧的河道被淤泥堵住了。若真成空穴，很难不被发现。”

康执良嗤笑一声，“战役结束后，我和主公他们一起下暗道，才发现流经津顶城的这部分尚未疏通彻底。也就是说卢正仪压根不用动大工程，只要偷偷派人进入河道做些清理和加固的工作。只要他们控制工程动静和时间，我们便很难发现。倘若多给他们三五天时间，卢正仪的那些炮说不定就会直接埋到津顶城正下方。”

康执良认真地看着李玉合，“多亏了你打乱双方节奏，其实我们这边也在排兵布阵，同样还需要三五天时间，才能彻底准备就绪。若不是你激怒卢正仪，逼他对你动大刑，后果不堪设想。委屈你了。”

李玉合摆摆手，“嗨，不委屈。其实要说，还是卢正仪作茧自缚。谁让他掳了我，他若不多此一举，说不定战事真的会推后几日。”

“不，卢正仪掳走你的动机，我们都知道。他无非是想拿你当筹码和主公谈条件，为的还是争取时间。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你居然不安常理出牌，而且骨头这么硬。假如他不动，我们也不会动。”

酒过三巡，事过三秋，说起来轻飘飘的，可康执良深知若非李玉合对各种细节和战事极为敏感，她也绝不会剑走偏锋。

虽说她来自后世，通过史书了解前朝旧事，然而有哪本史书能将每件事的细节都记录下来。一切临场应变靠得绝不是书本知识，而是靠她本身的实力、见识与胆量。

换个人被掳，说不定压根就察觉不到卢正仪的战略部署有违和的地方。大概会眼巴巴等着被救援，毕竟她是李源一的亲妹妹，不到万不得已对方不会真对她动手的。

然而李玉合就是做到了，即便在敌营也能释放传达危险讯号，甚至不经意扭转战事局面，真的很了不起。

“其实你还间接救了潜谟一命。”

“啊？”

“那些重骑乃他麾下，他本打算跟着一起坐阵南面山林。可他为了套你的话，实则是以套话的名义接近你。当时我们都知道你有话未说，潜谟他硬是从聿恒手里抢走了送你的任务。再后来，他还没来得及和重骑汇合就得到了你被俘的消息，便一门心思想着救你，推迟了和重骑汇合。”

“去往南面山林的重骑发现了暗道？”

“是。虽说暗道距离地面有二三十尺，可毕竟他们需要清理疏通被堵的地方，潜谟的重骑部队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加入，其中不乏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因着敌方需要加紧赶工，所以不可避免的动静会稍稍大点，何况你在敌营被用刑的消息传出，卢正仪生怕战事提前，便命他们更加拼命疏通暗道。动静一大，终于被我方发现了破绽。”

康执良叹了口气，“重骑部队顺着声音，找到山林中的两个暗道出口，他们分成两路进入堵截，不仅发现了敌兵，还发现了高架炮。他们本打算和敌人同归于尽，无奈高架炮威力着实巨大，重骑堵了炮火全军覆没。不过他们没有白白牺牲，敌方的高架炮暴露，卢正仪打得一手好算盘，最后还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