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追兵已至

“流沙！快退！”

年轻的战士喊出这一句话的瞬间，不远处的羌瘣心都凉了半截。

果然，就在这句快退刚刚落下音调时，周围的队伍瞬间就乱了。

原本就松软的沙子，在众人纷乱的踩踏下，变得更软了，不时有一两个人因为推搡而摔倒，当这些人摔倒后，感觉自己落在了柔软的沙子上，没有丝毫痛苦，可是内心的恐惧却更加难以平静。

“救命啊！我掉进流沙了！”

“我也是，快救救我！”

“快来人救我啊！我要被流沙埋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就乱作一团的队伍此时更加没有秩序，羌瘣在一旁看着着急，想要救人，却被人群冲开无法靠近。

几个稳重点的战士互相依靠着挤开人群，艰难得来到了羌瘣身边，气喘吁吁道:“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队伍一直乱着的话，天亮之前我们都无法走出太远，一旦东胡和匈奴的人可以行动，我们就要面临追兵了！”

羌瘣见这些人在危机之中还能保持冷静，就知道这场乱子很快便能平定了，于是他对着几人说出了自己更大的担忧。

“事实上，我认为，天亮之后并不会有大股追兵，不论是匈奴还是东胡，此时最主要的任务是相互防备，而不是浪费兵力来追赶我们。”

听到这话，几个辛苦赶来的战士眼睛一亮，仿佛自己已经离胜利更近了。

可是接下来羌瘣的话，彻底让他们冷静了下来，“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会被人追杀，事实上，我认为，追兵已经出发了，甚至很可能已经在周围了。”

“怎么可能？不论是匈奴人还是东胡人，他们在晚上是不会大举出动的，虽然我们称不上强者，可是要追杀我们，不可能只派出少量人马的。”

羌瘣点了点头，这名战士的话没有错，羌族和西域人的战斗力也许不算什么，可是毕竟将近两万的人数在这里摆着，就算是匈奴和东胡也不敢完全无视，否则，他们也不会故意放任这些家伙离开自己的营盘，还不是害怕在匆忙间被这些数量众多的弱者冲击了自己的军营吗？

“可是你们别忘了，羌族也没有晚上行动的传统，西域人也是如此，但是此时此刻，我们正在暗夜里行动，甚至连火把都没有点燃。

我们能做到，为什么更加精锐的匈奴人做不到，为什么比匈奴人还要精锐的东胡人最不到？”

此话一出，几人瞬间沉默了，几位战士四处扫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担忧之色，仿佛追兵就在不远处的黑暗里隐藏着一般。

“不论如何，先把队伍稳定下来再说，这里流沙坑太多了，一定要注意避让开。”

羌瘣也看向了周围，见没有发现什么人，便吩咐几个还算有胆识家伙去稳定队伍。

几人领命，询问如果在安抚队伍时遇到反应过激的人是否可以动手，羌瘣知道，这些家伙还是在憋着劲想要暗中对西域人使坏。

“放心吧，混乱只会持续一段时间，黑暗沙漠注定这些人更愿意结队而行，不会跑远，那些地上叫喊着的人，并不都是真的进了流沙，只是摔倒在柔软的沙子里后内心恐惧而产生了幻觉。

你们的任务是让队伍安静以及稳定，而不是挑起摩擦，去，将我的话传递给西域人那边，告诉他们，相互帮忙，尽快将人聚拢起来。

至于那些陷入流沙的人……”

羌瘣没有说话，几人转身离去，大家都知道，即使是在白天，落入流沙里，被救回来的机会都不大，更不说在这样连火把都没有的黑夜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人远离那些真正陷入流沙的人，不要被连累，而流沙里的人，只能自生自灭了。

在命令传下后，混乱的人群终于开始变得有序，嘈杂声也一点点小了下来，后方的战士们也赶了上来，在人数变多后，大家反而变得更加安静了。

过了不久，就只剩下几处在疯狂嘶喊的求救声，看来，应该是几个真正陷入了流沙的人。

忽然，几个求救声戛然而止，没有人露出意外之色，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的结局对于几人来说才是更好的结局吧。

看着一场混乱平息，羌瘣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即使身边的人不久前还是仇敌，可是在面对暗夜中未知的危险时，聚拢在一起的队伍更加能让人觉得安全。”

一番自言自语后，羌瘣对着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的队伍喊到:“所有人相互照应，避开刚刚确认的流沙地带，警戒周围，随时……

什么人！”

正准备安排队伍继续前进时，羌瘣忽然发现一个白色幽灵般的身形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队伍里，不知为何，周围的战士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

就在羌瘣喊出这句“什么人”后，那白色的幽灵瞬间消失，羌瘣找遍了附近，却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幻觉？”

羌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不论是不是幻觉，此地不宜久留，“结伴而行！不得相互摩擦！避让流沙！出发！”

所有复杂的言语在此时都是浪费时间，只有出发二字才最能带给人们安全感。

原本大排长龙的队伍，现在在混乱后变成了数十个小型的团队，彼此之间留有距离，但是又相互可以照应到，羌瘣在一旁看着自然而然结成几个圆阵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跟随着匈奴与东胡作战的日子里，不论是西域人还是羌族人，在潜移默化之中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就在羌瘣准备转身继续带领队伍前进时，刚刚看到的白色幽灵再次从远处闪过，这次，羌瘣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幽灵，而是带着面具的人！

穿着白色纱衣，带着鬼魅面具，身形如同幽灵的人！

羌瘣本是羌族的王者，见识自然不会差，连被匈奴祭祀隐藏的颇深的赵国叛徒金杖军的存在他都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他自然也是能够认出的。

“东胡的刺客！追兵到了！”

虽然心中惊讶，但是羌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去试图提醒任何人，因为他知道，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不是这些人能够防备得住的，此时提醒他们追兵已经到来，只会让众人绝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我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刺客毕竟人数少，不会正面进攻，只能在暗中动作。人数虽然拖累了进军的速度，但是同时也保证了刺客们不敢正面冲突。”

可是羌瘣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是劣势，过多的人数导致了自己无法注意到每一处的动静，这些刺客完全可以乘虚而入，让队伍不断被侵扰。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匈奴人别太快前来凑热闹了。”

羌瘣将刚刚收起的宝剑再次抽出，倒持宝剑于手臂之后，让自己处于一个随时可以出剑的姿态。

刺客，古今中外皆有之，这种职业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耐心极好。

曾有春秋猛士豫让，为了报答智伯的知遇之恩，在三家分晋之战后以生漆涂面，口吞火炭，隐藏身形于桥下，谋刺赵襄子，而此时，距离智伯之死已经过了数年。

所以，没有人敢小看刺客的耐心，也没有人敢和刺客比拼耐心。

羌瘣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的戒备更多地是一种心里安慰，刺客们一旦要出手，自己的准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在羌族紧张地戒备着四周时，一名羌族战士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脑，待回头一看，除了不远处的几个西域人之外，别无他人。

羌族战士有些不满得瞪了一眼几个西域人，但是他还是记着羌瘣的嘱咐，没有与之发生摩擦，可是这几个西域人此时却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做坏事被抓住的歉疚之意。

羌族战士无奈地扭回了头，不再理睬几人，可是就在他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后脑再次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当他恼怒得回头看向几个西域人的时候，几人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这让羌族战士彻底无法容忍了，“该死的！我忍了你们好几次了！”

一边喊着，一边抽出武器冲着几人砍了过去，原本，这泄愤的一击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人，让这些家伙长长记性不要再继续在背后伤人了。

可是羌族战士却忽然脚下一歪，重心改变，原本冲着几人手臂去的刀刃，却在这一瞬间划开了几个人的咽喉。

看着几个西域人难以置信的眼神，这名羌族战士也蒙了，即使是在战场上自己全力发挥，也无法一瞬间杀死四五个人，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原本没有打算伤人的刀，却一下子取走了几条人命。

随着几具西域人尸体的倒下，一个诡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羌族人这是在骗我们去送死啊！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带着我们活着离开！”

声音落下，一支火把不知从何处飞出，正好落在了几个被割开喉咙的西域战士身边，一瞬间，这里的惨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原本聚集在一起勾肩搭背的西域人和羌族人，瞬间分开了，混杂在一处的队伍，立时间分成两股势力，西域人与羌族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隙。

羌瘣看到这里，眼角直抽搐，这些刺客，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