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先胜一场

不论骑没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在两匹飞速奔驰的宝马之间来回挪移自己的位置，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是在万马奔腾的战场上进行这样的动作。

骆驼奔跑起来的速度一点都不比马儿慢，否则东胡与匈奴双方也不会不约而同地改换骆驼为坐骑。

休屠王没有辜负他身为日逐王手下贴身精锐出身的威名，即使已经成为部落首领如此之久，身手还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在飞速奔驰逃离的骆驼群中，休屠王不时地就将自己的身子转移，挂在一头头不同的骆驼身侧，即使是那些紧紧盯着他想要在关键时刻给与帮助的亲信战士们，在一段时间过后也无法准确捕捉他的位置了。

眼看精锐们就要和大军汇合，自己也即将安全，休屠王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突击计划的失败对于休屠王来说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从头到尾这也只是休屠王的一个尝试而已，能成功最好，他可以完美完成日逐王的嘱托，可是像现在这样失败了，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原因就在于他身后紧紧跟着的这些精锐，在差一步就被东胡人合围绞杀的情况下，这些精锐没有付出一个人的生命，就安全从必死之地调头，若不是为了接应休屠王而被沙尔汗射了几箭，这一路上甚至都是零伤亡。

而游牧民族作战的习惯，一向是由精锐带头冲杀，一支队伍能够发挥出多少力量，全看他们的精锐们如何表现。

现在，休屠王的作战计划失败，但是精锐并未损失，还即将和大部队汇合，那就意味着，匈奴先头大军的力量完全没有打折扣，这场大战，才刚刚开始。

“近了！接近了！”休屠王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大军，心中暗自念叨着，同时，原本为了更好地贴合在骆驼侧面而放松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地紧绷起来。

拦截匈奴精锐去路的一名东胡战士忽然看到，迎面而来的东胡骑士里，有一头骆驼的样子有些奇怪，别的骆驼为了得到更快地速度都在按着直线奔跑，可是这头骆驼，似乎跑的是斜线？

还不等他弄懂对面这头骆驼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黑影就从骆驼的侧面窜了出来，随着黑影的出现，一直撇着头的骆驼终于放正了脑袋，不再斜着头奔跑了。

然而，这名东胡战士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头该死的骆驼了，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道黑影上。

可惜的是，休屠王并没有给他更多观察的时间，眼见离自己的大军只有一线之隔了，休屠王在简单思量后决定冒险，让手下控制着骆驼带领自己冲向一名敌军，然后，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休屠王以最快的速度借助骆驼奔跑之力跃出，直奔目瞪口呆的东胡战士。

在掩藏身形逃亡过程中得到的战刀，没有任何阻碍地划开了敌人的咽喉，休屠王甚至都没有去看这个倒霉蛋的脸，随手就将他推下了坐骑，自己夺过他的坐骑骑乘。

由于休屠王的速度太快，身下的坐骑除了感觉身上的重量有点变化之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早已惨死，现在自己背上的可是杀死主人的仇敌。

休屠王有了坐骑相助，也是丝毫不犹豫，挥刀就砍向自己身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东胡人，几名东胡战士还没有做出防备就被休屠王斩杀，封锁精锐与大军汇合的封锁线顿时出现一道巨大的缺口。

“加速！加速！”休屠王一边砍杀着敌人，一边狂吼，如果羌瘣在此，他就会明白羌族这样的种族与匈奴这样的强者之间真正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在战场上，除了开战、脱战、加速这样简单明了的命令，休屠王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这固然是因为他手下之人皆是精锐，执行能力惊人，可是同时也是休屠王经验老到之处。

西域各国之间的大战，羌族部落之间的征伐，规模都不是很大，因此，他们的指挥者在指挥时更加追求所谓的掌控感，即将战场上的变数尽可能地全部自己控制起来。

在那样体量的战场上，这些指挥者的做法并没有错，可是一旦放到今日东胡与匈奴之间决战的战场上，除了找死之外，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休屠王这种打惯了大仗的人，清楚地明白，战场上传递消息的艰难，因此，他们绝对不会试图在战场上传递过于复杂的信息。

即使遇到了之前中计几乎被围困的情况，他们也要在第一时间选择最简单的命令让战士们脱困，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

休屠王的命令很快得到了反馈，精锐大军知道自己离脱困不远了，此时却反而是最容易被伏击的时候，因此，拒绝和封锁线上的敌人纠缠，快速通过封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休屠王勒住坐骑，手中战刀不断朝着来援大军的方向挥舞，“不要恋战！不要恋战！”

几名跑得最快的匈奴精锐冲到休屠王打开的封锁线后，没有急着通过，而是学着休屠王刚刚的模样，左突右杀，再次扩大了缺口。

与休屠王不同，他们在砍杀后没有停下等待同伴，而是在看了一眼休屠王后就飞速离去，朝着大军本部汇合而去。

随着最快的战士们纷纷通过，原本的缺口被扩大了无数被，大到足以让东胡战士无法弥合，大到可以让匈奴精锐逃跑。

看着大队人马赶到，休屠王也不再等待，来到队伍的一侧，催动坐骑跟着大队人马一起从缺口离开。

不过这些匈奴战士可不是简单地离开，和休屠王一样在最外侧的战士，无一例外地都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挥舞战刀，将试图合拢缺口的敌人斩杀。

就这样，随心精锐们一点点冲过，奉命在此拦截两者汇合的东胡大军彻底被击溃，封锁线再难以维持。

“吁～”休屠王拉住缰绳，停下坐骑，看着完美汇合的大军，他忍不住笑了，虽然惊险了点可是他终究是保住了前军精锐，匈奴还有一战之力。

“若非那沙尔汗小儿太过勇武，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真真是可恶……”见队伍平安汇合，休屠王放松了精神，自顾自地说到，可是刚刚说了一半，他的喉咙好像被人卡住了一般，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把最关键的一个人给忘了。

沙尔汗将搭在眼睛上方遮挡太阳的手掌放下，略带不满地甩了甩手，似乎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让他有点不开心了。

休屠王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没有露出身形，在混乱中不断切换坐骑来攀附，就能让人失去自己的位置，事实上，他却从来没有摆脱过沙尔汗的眼睛，每次他换了坐骑，沙尔汗都能准确地找到他攀附的那支坐骑。

在休屠王肆意屠杀封锁线上的战士时，沙尔汗撇了撇嘴，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弓却没有拉开的意思，此时沙尔汗脸上，满是乏味之色。

就在缺口被扩大，匈奴精锐大量逃脱之时，沙尔汗终于露出了笑容，在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后，用腿夹住坐骑，控制着它缓缓前行。

随着沙尔汗闭上了一只眼睛，催动目光去观察休屠王，他甚至看清了这位勇士劫后余生的喜悦与那一点点的骄傲。

“是个勇士，可惜了。”话落，箭出。

休屠王在自言自语间忽然想到沙尔汗还未出现，赶忙回头想要查看，却正迎上一枚箭矢破空而来，刺入眉心。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休屠王自骆驼身上落下，极远处，看到随着休屠王倒下而震惊的匈奴大军后，沙尔汗收起了自己的弓箭，“此战，我先胜一场。

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