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独战双雄

“少祭祀，匈奴人开始冲锋了。”

扶余战士的队伍没有因为对面冲锋的震撼而产生丝毫动摇，他们从小听到的传说中，不论是匈奴人，还是东胡人，在英勇的扶余人面前，都不堪一击，所以，现在他们只想等待萨兰度发出命令，然后开始书写自己的故事。

“分段！阻击！”

“分段！阻击！”大嗓门的传令兵飞速重复着萨兰度的命令，原本站做方队的扶余士兵，缓缓分裂开来，一点都不理会正在飞速接近的敌军。

不一会，密集的队伍变得松散，若是让懂得兵法的人看到，定然觉得诡异，对付骑兵的冲锋，密集阵型好歹迟滞对方的速度，这松散阵型可是最适合骑兵冲锋的阵型啊，难道扶余人都疯了不成？

很快，萨兰度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猎鹰者！出击！”

咻！

不知从何处，有整整五十支箭矢飞出，五十支箭矢却只有一声破空长啸，这五十个暗中藏匿的射手，竟然是在同一时刻发出的手中利箭！

五十枚箭矢，不偏不倚，射在了匈奴人打头冲锋的第一排五十名骑士坐下的马胸上，黑色的箭矢穿透了马体，斜斜扎在了地面，五十匹战马在同一刻失去了生命，栽倒在地，连带着背上的骑士被疯狂地甩了出去。

在高速奔驰中，前方突然出现巨大障碍物的后果是无比可怕的，即使是马术精湛如匈奴精锐，在这样的速度下也来不及避让，紧随在第一排骑士身后的匈奴人没有任何意外地被死去的战马绊倒，同样狼狈地摔下马来。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就有两百多人被自己同伴的身子阻碍，摔倒在地。

在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伤亡后，匈奴骑兵终于争取到了足够的缓冲空间，他们凭借精湛的骑术，在极限距离完成了回转，没有发生更多的碰撞事故。

“就这？”

负责带领大军冲锋的浑邪王不屑地冷笑一声，这种小手段，能够抵挡得住大军一次冲锋已经是侥幸了，他并不认为有箭手能够在如此大的压力下，短时间内再次射出这么精准的箭矢。

可是他的骑兵，却完全可以绕开眼前的这些障碍，迅速发起第二次的冲击。

“骑射冲阵！”

浑邪王失去了耐心，原以为敢于同时向匈奴和东胡宣战，这扶余好歹也有些本事，没想到，居然用的还是中原人那套根本无法阻拦匈奴大军的所谓阵法，看样子，是该让这些狂妄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敬畏了。

战场上，马匹飞腾，它们绕开眼前同伴尸体形成的巨大障碍，如同两股洪流自两侧奔流而出，更可怕的是，马背上的骑士，无一例外，双手都不曾放在缰绳上，只是靠着夹紧的双腿与马匹配合，就实现了这样幅度的转动，匈奴骑术精湛之说，果然不假。

那些骑士的双手没有用来控制缰绳，却也没有闲下来，因为浑邪王给出的命令是，骑射冲阵！

冲阵的事情不需要操心，坐下的马儿所到之处，没有什么阵型留得下来。但是这骑射，就要匈奴骑士们用心发挥了。

每一位匈奴骑士的手里都握着弓箭，在战马飞腾中，弓弦拉开，搭着箭矢的手随着马儿的运动忽高忽低，可是战士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箭锋延伸出的直线。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可是匈奴人却迟迟不肯射箭，甚至后排的一些人还放慢了速度，将手里的弓箭握得越来越稳定。

匈奴人不动，不意味着扶余人也不会动，又是一声巨大的破空爆鸣，暗处被称为猎鹰者的箭手们，再次发出了整齐的箭矢，看样子是要故技重施，让匈奴人再次折戟于此。

可是，前排持弓的骑士们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之意，甚至隐隐有一些轻蔑的笑容挂在嘴边。

嘭！咔！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五十支暗处飞出的黑色箭矢竟然被后排匈奴骑士的箭在半空全数拦截！

拦下这些暗箭的，正是浑邪王在匈奴的立身之本——射雕者。

传闻中，雕于飞行之时周身罡风大作，无人能伤其身体，而不信邪的匈奴人中，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在箭术达到一定水平后，就会将箭矢对准高高在上的神雕，当他的箭矢划开罡风，射落神雕后，他就会被赋予匈奴最尊贵的勇士称号——射雕者。

扶余暗中培养的猎鹰者，正是模仿射雕者所创，现在，两者在战场上终于见面，开始了最强箭手名头归属的争锋。

哗啦啦，林中一处树木上，树叶抖动了一下，有暗中潜伏的猎鹰者对于自己射出的箭矢被人拦截感到不可思议，无意间暴露了行踪。

等待他的，是浑邪王身侧射雕者首领的一支箭矢，一支刚刚从地上捡起的，漆黑如墨的箭矢。

射雕者忽烈儿在看到那一丝树叶抖动后没有任何犹豫，将刚刚捡起的箭矢射出，只听一声闷响，一名身披兽皮的箭手从树上摔落下来。

“忽烈儿，你的射术又进步了，我好像看到你的箭矢射穿了那人的身体。”浑邪王对手下的表现很满意，却不知，此刻的忽烈儿心中也觉得骇然。

刚刚那一箭射出，忽烈儿觉得箭矢分量太轻了，而且由于箭矢过长，他感觉飞到一定程度箭矢会出现方向的偏移。

忽烈儿正准备看着敌人的逃跑路径补上一箭，可是万万没想到，比自己所用的短箭还要轻的黑色长箭，竟然如此坚挺，在长距离飞跃后还能准确射中目标并且穿透其所披兽皮。

他立马意识到，那种箭矢恐怕不简单。

“大王，小心些，那些扶余人的箭矢似乎比咱们的要好用太多了。”

浑邪王却全然不将这番提醒当做一回事，匈奴人擅长骑射，故而多用短箭硬弓，在箭矢质量上自然无法与长箭相比，可是，短箭自然也有短箭的好处在，就比如，此刻，已经到了短箭出击的时刻了。

被身后同伴保驾护航的前排骑兵没有遭遇任何有效阻挡就来到了敌军阵前，就在马踏敌军的前一刻，早已拉满的弓终于放出了蓄势待发的箭！

如浑邪王所说，匈奴箭矢短小，可它却更加致命！

狼牙制成的箭头，在巨大惯性的带动下，竟然射穿了扶余人身上披着的兽皮，要知道，那里面不乏野猪和棕熊等大家伙的厚实皮毛，可是在匈奴人的箭矢下，通通如同无物，任凭短箭透体而过。短箭的第一个好处，穿透性强！

射穿人体的短箭在触碰到地面时，没有像扶余人的黑箭一样插入地面，反而被有些坚硬的地面崩碎，化作碎屑，随意飞舞！

这就是短箭的第二个好处，易碎，却只会在巨大撞击后碎裂，换句话说，这种有些粗糙的短箭，必然会在击中目标后碎成碎屑，或干扰或杀伤敌人。

扶余人从未见过匈奴这样的短箭，更没有体会过骑兵在近距离的高处俯射箭矢，原本准备好的迎敌姿态竟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不少人因为惊慌而被箭矢碎片划伤了眼睛。

混乱已经开始搅扰到了扶余人的秩序，他们的阵型开始出现了松动，而这就是浑邪王等待着的最好时机。

踏阵开始！

匈奴骑兵毫不犹豫地让坐骑朝着扶余勇士撞了上去，战马一蹄子就将眼前的敌人踹飞，紧接着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浑邪王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按照这个进度，太阳下山前，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就会被大军屠杀干净。

可是忽烈儿却凭借自己敏锐的眼睛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扶余人的队伍太过分散了，战马每次攻击后都必须重新寻找新的目标，而不是像想象中那样一次撞击杀伤多人。随着战马一次次转换目标，失去了之前冲锋带来的惯性的马匹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

更让忽烈儿担忧的是，扶余的后部大军还有相当程度的人躲在密林里，也就是说，眼前的扶余人还有相当充实的后备力量！

再纠缠下去，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在敌人熟悉的地形区作战，对匈奴可谓是大不利。

“大王，大军压上吧，骑兵已经跑不起来了，再等下去他们恐怕就失陷了！”

“怕什么！不过是学的中原人那套迟滞之术，你几时见过中原人的步卒打败过我们的匈奴骑兵？”

浑邪王还不知道，日后那场决定了他命运的大战中，他正是被自己口中无用的中原步卒吃掉了五万精锐，从此沦为他人附庸。

忽烈儿心中大急，一方面他知道浑邪王说得不错，以往赵国人对付匈奴人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但是另一方面，过人的目力也让他确实感应到，己方战士的速度正在飞速下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原来如此！”正思索间，忽烈儿看到了扶余人增员时的场景，他清楚地看到那些扶余人在赶赴战场时，手中的武器都会故意在地上狠戳，这对于爱惜武器的匈奴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在前边的人用武器戳过地面后，又有人偷偷将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这下即使不看忽烈儿也能猜到，那被倒在地上的东西，应该是密林常年不化的积雪。

再一看匈奴骑士的马蹄，他怎会不明白，这些扶余人，不只是学了中原人迟滞骑兵的阵型，他们还要加上自己的创意，用武器将土地变得松软后，将积雪倒在土里，每当骑兵踏过，就会让积雪融化，土地变成泥地，几重因素下，匈奴大军自然越来越慢。

“大军上前！准备厮杀！”

在忽烈儿指出关键点后，浑邪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下令停止骑兵冲击，开始大军碾压，可是这一切，来的似乎有些晚了。

扶余方向，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人淡淡地对身边的同伴说到:“不过如此，兄弟们，杀！”

暴喝声响起，正准备撤退的骑兵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刚刚被自己肆意践踏的扶余人，正在用一种残忍的目光看着自己，坐下的马儿更是开始无助地颤抖，似乎预感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

“杀！”

步卒们扑向了战马和它们背上的骑士，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就将一个个勇猛的骑士压倒在地，随着鲜血迸发，远处的萨兰度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该我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