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夜色做了掩护，姜予念走在路上的时候才没有被认出来。

这下好了，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早知道这样，先前租的房子就不要退租了，起码还有地方去。

这要是在街头晃悠，晃悠到明天早上再去医院吗？

也不知道网上那些事情什么时候才会消停下去……

姜予念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

一对打闹的小情侣走过来，不小心撞了姜予念，她没注意，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男人跟姜予念道歉。

“没事。”她微低着头，不想被认出来。

但那个女人还是眼尖地认出姜予念，“道什么歉啊，这就是网上那个让病人家属下跪的医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当医生的门槛这么低吗？什么人都能当医生，一点医德都没有！”

姜予念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听到有人这么骂她。

她当时是愣住的，想要反驳的话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却继续叱骂道:“瞪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就你这样的人，不配当医生！你就是激化医患关系的导火索，你赶紧原地爆炸——”

“呲——”

跑车的刹车声打断了女人的叱骂。

那对情侣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亚光跑车以刁钻的角度停在他们这边，驾驶座上下来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男人。

男人下车，径直往姜予念这边走来。

那对情侣依旧不依不饶，说道:“干嘛，还搬救兵来啊？我告诉你，你做的这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和你有什么关系？”江叙声音冷淡，将姜予念拉到自己身后。

女人忽然看到男人绝美的容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那个男人在气势上不想输给江叙，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婆，你说有没有关系？”江叙不想和这两人扯皮，拉着姜予念上了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竟然用手机对准他们。

江叙两步走过去，将手机从男人手里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地将手机以抛物线的形式，丢到了旁边的江中。

“你凭什么丢我手机，你还我手机！”

江叙声音冷淡，周身散发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那深邃的眼神往男人身上一看，后者觉得底气都不怎么足了。

“手机的钱，去江氏前台领。”

说完，江叙利落转身，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跑车的轰鸣声在夜色之下，显得尤为刺耳。

那对情侣在江叙的车子开走之后，还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

二十分钟后，江叙将车开回了御景苑。

两人几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姜予念没问江叙是怎么找到她的，因为一个人想要找另外一个人，是肯定能找到的。

江叙则是在姜予念没说话的情况下，自己也没有主动开口。

可他没想到的是，姜予念竟然能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

一直到回家，姜予念换下鞋子之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先洗澡睡了，很累。”

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姜予念只用两个字来形容——很累。

她也不想和江叙在就这件事进行无谓的争吵，反正也吵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那么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她刚往客厅里面走了两步，江叙冷淡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就算她不想吵，但江叙看起来，并不像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没什么要说的。”姜予念停顿了半秒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楼上走去。

彼时，云姨听到两人回来的动静，从厨房出来，想说熬了汤让两人去喝。

但见少爷和少奶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也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江叙看了云姨一眼，没说话，但追着姜予念上楼去了。

随后，在楼下的云姨就听到一声啪地关门声，动静不小。

小两口，又吵架了？

……

姜予念被江叙的关门声震得脑仁疼，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江叙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气。

这会儿权当听不到，该去衣帽间拿衣服就还是去衣帽间拿衣服。

一副不为所动，无关紧要的模样。

江叙看到姜予念这样，就真的很生气。

他两步走上前去，将姜予念从浴室门口给拉了出来。

“姜予念，你能不能不要像个机器人一样，你说句话很累？”

既然被江叙问到这个问题，姜予念那就回答一下吧，“嗯，很累。我今天在急症室那边忙了快一天了，真的很累。所以江叙，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吵架，真的。”

她声音中透露着疲惫的气息，那双原本好看的眸子里此时黯淡无光。

她用了三个“真的”来表示她现在从身到心，都累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你累，难道我就不累了？”江叙冷声道，“我不去处理那些事情，不然你以为那些视频是怎么下架的？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又是怎么被控制住的？江氏更因为这件事，股价下跌。医院被卫生局和卫健委联合批评。姜予念，谁不累啊？”

听着，好像的确是挺累的。

但是……

“难道这些是因我而起的吗？”姜予念淡淡发问，少了歇斯底里，少了情绪的波动。

哪怕是在发问的时候，都显得毫无情绪可言。

“江叙，这些事情不是因我而起的啊。我被网曝，被人肉，被陌生路人辱骂，我觉得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觉得自己很无辜。沈星辰为什么给我下跪，为什么又要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江叙，你不清楚原因吗？现在你来跟我说累，我又能跟谁说？”姜予念挣开江叙的手。

她深呼一口气，眼帘轻阖，大概这就是她宁愿在大马路上乱晃悠，也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吧。

“江叙，我真的很累了。”姜予念闭着眼，本来是想忍住眼泪的。

但还是有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面掉下来。

她快速地抬手将眼泪抹掉，因为不想被江叙判定为用眼泪来博得同情。

她在江叙面前，甚至都不敢哭。

江叙所有的情绪在看到姜予念掉眼泪的那瞬间，好像都停止了。

心里头，有点苦涩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