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念拿着电动剃须刀顺着他的下颚线条给江叙刮胡子。

很快，冒着青胡茬的下巴被姜予念收拾干净。

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脸颊，姜予念就觉得很舒服。

干干净净的江叙才让人喜欢啊……

好像头发也长了一些，好像也该洗澡了……

但是剃胡子这件事就让姜予念觉得疲惫了，她就放下刮胡刀，跟江叙说道:“江叙，照顾你真的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要是让护工照顾你，你肯定又不愿意。你就很麻烦了。”

回应姜予念的，当然是江叙的沉默。

“哎……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回应我。”姜予念的眼泪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没有忍住，哗啦啦地就掉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眼泪就像失控了的水龙头一样。

大脑在那瞬间完全没办法思考问题，心脏整个都抽着。

喉咙里面好像没有声音可以发出来，看着江叙就很难受。

虽然能看得到江叙，但是她好像都忘记江叙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忘记江叙是怎么笑的，忘记他看她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忘记……

姜予念很怕忘记了江叙的一切，他要是继续这样躺在病床上，姜予念觉得迟早会忘记的……

她更怕的是，以后等到她离开，江叙也会慢慢忘记她长什么样，忘记她的声音，忘记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

她要是离开的话，是想让江叙忘记她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江叙最后会忘记自己，姜予念好像就很害怕，害怕江叙忘记她……

“江叙，我真的好怕你忘记我啊……”姜予念握着江叙的手，哽咽地说着，“可是我又怕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儿很爱你，很想和你结婚很想和你在一起。那个女孩的青春都是你，你是她最喜欢的人，也是她最崇拜的人。你是她眼里的光，是她往前走的动力。”

那个时候的江叙对姜予念而言，就是那样的人。

一直到现在，江叙都是姜予念眼里的光。

所以啊，像光一样的人倒下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江叙，一直躺在病床上，真的不是你的风格。”姜予念擦掉脸上的眼泪，“你要快点醒过来……好吗？”

姜予念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跟江叙说道，那也是真的毫无办法了。

治疗不管用，每天跟他说话不管用。

也不知道什么办法才管用，难道真的只有等？

等到江叙自己醒过来的那一天？

可是，姜予念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

就是因为这样不知道确切答案的等待让姜予念觉得很绝望。

她就在这种绝望和希望中挣扎着，一会儿觉得江叙可能很快就醒来了，一会儿又觉得江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这种不确定性让姜予念痛苦着，难受着。

好像她连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守着江叙吗？

守到她自己一天天的崩溃吗？

姜予念受不了了，从病房里面出去。

她好像没办法继续看到江叙，继续看下去的话，姜予念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从病房里面出来的姜予念陷入了悲伤的情绪当中，眼泪就没有忍住过。

不知道该怎么忍住，那就不要忍。

这也是从姜予念清醒过来到现在，她哭得最凶的一次。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

眼泪打湿了裤子，她也全然不觉，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她想不明白，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糟糕的事情却一件一件地降临在她身上。

小时候家庭就不幸福，母亲又离开得很早，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后来又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努力了很久都没有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等到终于可以重修旧好的时候，却又被人给绑架走了经历了非常糟糕的半年。

那半年，羞于启齿，是她人生中最糟糕最黑暗的半年。

那半年经历的事情，是让她一辈子忏悔，都没办法赎罪的半年。

这些情绪充斥着姜予念的大脑，让她在痛苦中挣扎。

完全没办法解脱。

……

陆放折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予念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哭。

陆放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回来干什么，感觉就是在折腾自己。

结果看到姜予念蹲在地上哭，心里头窝着的火好像更大了。

陆放还有什么办法，扇巴掌已经不管用了，催眠也不管用了。

但是……除了生气之外，还有心疼。

陆放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像自己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疼。

陆放轻叹一声，没有往姜予念那边走。

因为走过去，无非就两种选择，抱着她安慰她。

要么，就像上次一样将姜予念给带走，但这个的结果显而易见。

所以去抱着姜予念吗？

好像也不太可能，因为他拥抱了姜予念，就会想要搂着她，想要拥有她。

人都是很贪婪的动物，如果注定得不到的话，陆放都不会踏出那一步。

有一种人，他们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

陆放就属于这样一类人。

所以，陆放就看着，看着姜予念是怎么崩溃的，看着她是怎么爱着另外一个人的。

就……陆放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被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折磨到这么惨烈。

但是想想，如果姜予念喜欢自己，这些痛苦就不会有啊。

爱情的苦，不就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喜欢她，这样循环往复，结果最后谁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江叙喜欢姜予念，姜予念不敢和江叙在一起，陆放喜欢姜予念，很多很多的女人喜欢陆放……

所以啊，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

你对别人爱答不理，对自己喜欢的人掏心掏肺。

你喜欢的人也对你爱答不理，对别人掏心掏肺。

真的是……可悲又可怜。

看到后来，陆放也是真的忍不住了，走过去，将手帕递给了姜予念。

姜予念不接，埋着脑袋呢。

陆放就不是很有耐心地说道:“别哭了，你哭死了，江叙都不知道。”

陆放安慰人的方式，总是那么粗暴。

只听着姜予念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