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亦悲 (.)”！

夏凤都捂着有些发红的耳朵嘟嘟囔囔地出了家门，“这丫头下手也没个轻重，差点儿没把我耳朵给拽下来。”

城西小吃巷对于夏凤都来说是个很有意义的地方，每年过年时都会带着妹妹和孟家两兄弟来这里游玩吃些小吃。

……

夏凤都到了，结果却没看到孟川的身影，他想都想得到，那川胖子只要不遇上大事儿，随时都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那咸鱼一样的性格。

夏凤都站在巷口等待，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小吃巷，有些感慨，这都快十月了，今年他还一次没有来过这里。

往年他还隔三差五就和孟川来这里玩，自从上了六级之后，大家虽然都没人管了，反而更加努力了。

当然，不努力的也有，要不家里能养一辈子，要不就是个废物了。

夏凤都无疑是努力的那一类，一年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不是看书就是习武，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提升自己。

夏凤都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心想放松放松也好，别真的学成了个呆子。

“滚一边儿去，玛德！”一声愤怒的爆喝声从巷子里传出来，引得街上的人都向着声源处望去，夏凤都当然也不例外。

原来是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在拿着根木棍驱赶一个看起来像是乞丐的人，还边赶边骂道：“天天在老子铺子前晃！没钱你吃个屁，影响老子生意！再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看着凶神恶煞的包子铺老板和摔倒在地上的乞丐，路过的人纷纷绕开两人。

那乞丐痴痴傻傻地笑着，从怀里拿出半个有些发霉的包子咬了一口，顺手就又揣进了衣兜里。

包子铺老板一口唾沫吐在乞丐布满污渍，线团随意虬结的深青色衣袍上，扬了扬手里的木棍厉声道：“快滚啊！”

乞丐摇了摇头，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疯疯癫癫得大笑着转身朝着巷口走来。

夏凤都看着那疯乞丐左摇右摆的，像是根摇摇欲坠的枯草。

等等，那疯乞丐怎么朝我来了！

夏凤都心中微微一惊，不过却没有移开脚步，也许他只是选了这么个方向离开吧。

那乞丐渐渐走近，夏凤都这才完全看清他的容貌，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路人脸，脑袋上的头发乱得如同鸡窝，浑身上下也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随时咧着一口大黄牙痴痴傻傻地笑，这一切都显示着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乞丐。

但夏凤都却感到一丝奇怪，因为他从乞丐那一双眼睛中，看到了他不懂的东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微微下陷的眼窝，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那不知道是希望还是绝望的眼神。

夏凤都自认为读过很多书了，但他疯狂得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那双眼，却发现自己找不到。

夏凤都愣神间，那乞丐已经走到了夏凤都面前。

“你不离我远一点？我这一身又脏又臭，弄到你身上可不好。”乞丐轻声说道，那声音嘶哑无比，就像是声带撕裂了，两块粗糙的石头磨擦发出的声音，听得人浑身难受。

夏凤都微微错开一个身位，说道：“老前辈不知有什么困难，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那乞丐身子停下，头也不回，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想帮我？就凭你？”

“也许我没能力帮前辈你什么大事，不过一些小事是没问题的。”夏凤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回道。

那乞丐听得这话，又是疯疯癫癫的笑起来，笑得眼角都微微泛泪。

夏凤都也不急，就这么看着突然发疯的乞丐。街边的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夏凤都也全当没有看见，不做理会。

等了好一会儿，那乞丐一直笑得像是要断气了，才捶着胸口剧烈咳嗽着停了下来。

“你真要帮我？”乞丐瞪着夏凤都，微张着嘴舔舐着舌头。

“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不影响到我家人。”夏凤都斩钉截铁地说道。

乞丐嗯嗯地点起来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支枯木枝，悄声说道：“这枯木枝乃是绝世神兵，曾是仙人用过的剑！我卖你五两白银！你赚大了。”

夏凤都毫不犹豫掏出五两白银递给乞丐：“这柄仙人用过的绝世神兵你还是留着护身吧，当我买了又送给你的，五两白银你拿去换身衣物，买些吃的已经绰绰有余了。我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但还请你能放宽心。”

夏凤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就抽了疯似的要帮助眼前这个不知性命，不知来历的乞丐。

为了奇谈小说中高人的指点？夏凤都早就不是那种幼稚的小孩儿了。那难道是因为那双打动他的眼睛？夏凤都也不这么觉得，那就权当自己是为了高人的指点吧。

乞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枯树枝轻轻折断，随手扔到一边：“你还有多少钱？”

听着这极不礼貌的问题，夏凤都罕见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道：“还剩十两白银。”

乞丐听完就开始在破烂的衣袍上胡乱地翻着，让夏凤都一度以为他又发起疯来。

只见那乞丐翻了好半天，才拍了拍脑袋，从那装着还啃了一口的包子的口袋中拿出一根手指长的东西递给夏凤都。

“这东西可是蕴灵软玉，卖你十两白银不过分吧。”乞丐一手握着那蕴灵软玉递给夏凤都，另一只手还伸进嘴里掏了掏黑黄的牙齿。

夏凤都这一次却犹豫了，他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刚才确实一时冲动，认为拥有那样眼神的人绝不应该活得这般地步。

但现在，这乞丐要求越来越过分，谁知道他后面还会不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而且刚当着他的面折断了一把“绝世神兵”，就又来给他一个蕴灵软玉，恐怕又是他随意编造的名字。

乞丐看着夏凤都犹豫了一下，立马开始道德绑架：“你说你尽力帮我，这钱还没花光呢，这叫尽力帮我？”

夏凤都脸色微微愠怒，这乞丐未免太不知好歹了，刚才还觉得这人应该有番悲惨经历，是个有故事的人，现在看来，不过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罢了！

刚准备出口拒绝，就看见那乞丐握着的手掌微微打开。

夏凤都身体微微一抖，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一般！像是见到了极其罕见的东西。

那躺在乞丐手心的一指长的玉，颜色碧绿清晰，内部又恍如琉璃，散发着光晕。这本身就是一块稀有的良玉，但让夏凤都震惊的却是那玉的形状。

因为，那是一根凿子！

而他最擅长的，是凿子！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买算了。”那乞丐砸吧了一下嘴，就要收回拿着玉的手。

“我要了！”夏凤都说道。

乞丐瞄了他一眼，随手抛给他，手掌一伸，“给钱！”

夏凤都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玉，随后立刻将剩下的白银全给了乞丐。

乞丐看着夏凤都开始仔细观察起那小凿子的细节，嘴角微微一笑，转身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