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云越往事》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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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一场雪, 使得城外的山林屋舍白茫茫一片,昭灵与岱国的公子姜祁登上城楼看雪。

昭灵拥着一件貂裘,眺望雪景, 悠然自得,姜祁没那样的闲情雅致,他看向城外纷纷归来的马车,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各国客卿的马车,

姜祁殷勤道:“多亏灵公子跟国君阐明利害, 让国君收回逐客令,否则我还不知道得在城外住上多久。”

逐的是许国客, 但是其他国家的客卿也很害怕,纷纷逃离融国都城。而今融国国君终于取消命令,还在半道上的各国客卿听到消息, 又都驾着车折返回来。

昭灵笑道:“我可不敢居功。”

一切都是太子门客的功劳, 他们预测到会发生的事,即各国宾客大逃亡, 而昭灵寻找到最好的时机, 劝说父王。

国君早就意识到错误,但不肯松口, 直到最疼爱的小儿子劝说,国君才深刻反省,撤回命令。

“灵公子过谦, 多少宾客因为灵公子出手相助而脱离困境!寅都的数百名客卿,无不感激灵公子的恩情。”姜祁躬着身,一通夸赞。

好话谁都爱听,昭灵也不例外,他嘴角上扬, 手指向远山道:“看雪。”

岱国冬日十分寒冷,大雪冰封,在姜祁看来雪景有什么稀奇,单调乏味。

姜祁双手兜袖,说道:“我们那儿下雪,雪厚得能没过膝盖,到处都是白色,看得人眼睛生疼。不像这里,山头还有几点绿意。”

见公子灵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瞅见一辆马车驶往城南码头,马车是普通的两驾车,赶车的的人有几分眼熟,正是越潜。

城南码头一向熙熙攘攘,就见越潜驾着车,熟练地在人车之间穿行。

姜祁提起:“前些天,我才在南齐里乡学遇到他。”

昭灵故意问:“遇到谁?”

人们一般不会去留意随从的长相,姜祁看来认得越潜。

姜祁手指越潜的马车,说道:“公子的这名侍从。”

马车上的越潜衣冠整洁,坐姿端正,他的仪容出众,也难怪姜祁认得他。

“那天秦夫子在乡学讲学,我见他也去听课,我问他能听懂吗?他说能听懂一二。往时只觉得此人木讷寡语,那日却是对答如流,令人吃惊。”

会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姜祁事后想起,感到不可思议。

“他确实寡言少语,但谈不上木讷。”昭灵听见姜祁的陈述,心里也有些意外。

原来自己回宫时,越潜的生活过得这么丰富多彩,还会去乡学听夫子讲课。

此时越潜的马车已经停在码头上,像似在码头等待什么,又或者只是在看船只装卸货物。

不知道这名侍从到码头来是要做什么,觉得古怪,姜祁提议:“要不要喊他上来?”

昭灵心里已有猜测,回道:“不必。”

此时,不远处正驶来一辆囿北营的大船,船上有数名越人奴隶,他们齐力划桨,将大船靠向码头。

见到囿北营的船过来,越潜立即抬头往前看,他的表情很平淡,神情自若。就像他只是清闲无事,到码头看船靠港而已。

囿北营的大船终于在岸边停稳,随船的士兵开始催促越人奴隶干活,使唤他们将船上的冻鱼运上码头。

越潜不慌不忙下车,他掀开车帘,从车中拿出一小袋物品,便朝这艘来自囿北营的大船走去。

码头人多,他的身影时隐时现,动作从容不迫,要是陌生人从他身边走过,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那一小袋东西,多半是粮食。昭灵心想。

在这些随船的越人奴隶中,有名年轻奴隶的装束和其他奴隶不同,他身上穿着一件羊皮衣。

羊皮衣是百姓过冬时御寒的衣服,奴隶可穿不上,除非有人赠送。

还记得去年夏猎,越潜从一头发狂的野牛蹄子下救出一名同伴,那名同伴,多半就是眼前这个穿羊皮衣的奴隶。

他应该是越潜在苑囿时的好友。

昭灵不想让姜祁目睹,说道:“我们下去。”

能猜测到之后的事——越潜会将那小袋粮交给穿羊皮衣的越人奴隶,给予救济。

越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姜祁在城楼上早就觉得乏味,立即应和:“再待下去非得冻坏,这上头风可真大啊。”

两人步下城楼,昭灵问:“你们岱人也怕冷?”

岱国位于北方,冬日里要比融国冷多了。

姜祁回道:“当然,不说人畏惧酷寒,就连长毛的野兽,冬日也要躲进山洞里。”

披毛野兽尚且怕冷,何况码头上这些越人奴隶,因缺衣少食而在寒冬里受煎熬。

越潜驾驶马车离开城南码头,正打算出城门,不经意抬头,看见一辆从城楼下驶离的马车,那是一辆十分眼熟的四驾马车。

只是一眼,便认出那是公子灵乘坐的马车。

适才,公子灵在哪?

城楼上吗?

越潜仰头,正在思考,忽然听到有人喊他:“越侍!”

回头一看,是公子灵的一名随从,那名随从朗声道:“公子让越侍留在城中候命,并说没有命令不许离开下房!”

越潜不觉得意外,只是应道:“是。”

看来,公子灵适才确实在城楼上

,而且发现他暗地里接触越人奴隶。

越潜救济樊鱼,冒着很大的风险,他的身份敏感,融王一旦觉得他碍眼,随时可能杀他。只要被人发现他与苑囿奴私下有来往,难免要猜测他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应该感到心慌,但是越潜出奇地平静,他目视前方,公子灵乘坐的马车早已经消失无踪。他看不见公子灵,却又仿佛能看见对方坐在车厢里,揽着貂裘的清冷模样。

越潜留在城中,住在那片供王宫仆人居住的下房里,一个还算宽敞的单间。越潜这下哪也不能去,既不能出城,也不能回别第,或者回南齐里的家。

只能待在这里,等候公子灵的命令。

第一天,没有命令传达。

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越潜仰身躺在床上,望着下房窗外光秃秃的树丫和残月,猜想公子灵该不是想囚他至明年开春?

窗外是一轮残月,黯淡无光,夜已深,越潜毫无睡意,睁着一双眼睛。下房的房间多,很密集,隔音效果不大好,夜里总能听见住户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下房的住户,都是为王宫提供服务的仆人,他们对宫中的大事小事无所不知。

越潜对融国的事情没有兴趣,夜里常听见隔壁有人闲聊,他也不怎么留意。不过今夜不同,他听见两人在交谈,听见他们提及三个字:“公子灵”。

“莫敖如今被国君撤去官职,逐出都城,他在城里的那栋大府邸,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说这话的人,声音又尖又细,听声像个寺人(阉人),年纪很轻。

“你管它落到谁手里,和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干系——莫不是你家主人打起莫敖府邸的主意?”这人的声音苍老,嗓音能分辨性别,不过应该也是个寺人。

年少者道:“我家主人还真有这个心思,想跟国君讨要那栋大府邸,送给亲弟弟。”

年长者说:“只要你家主人申姬开口,国君还不得百依百顺。申姬正得宠,她父兄依仗着她,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听到年少者叹了声气,为他的主子着急:“那可不一定,许姬夫人也想要。”

年长者压低声,谨慎问道:“怎么许姬夫人也想要?这是要送给谁?”

年少者连忙提醒:“公子灵呀,公子灵明年可就十七岁了。”

年长者恍然,应和道:“还真是,我怎么忘了这事!”

隔壁传来年长者的咳嗽声,他慢悠悠道:“按宫中的规矩,公子灵明年就得搬出宫,到宫外住。哪个公子不是这样,成年后就不许在宫中过夜。”

除去太子,国君的其他儿子成年后,都不许住在王宫里。

年长者又道:“申姬就不该争抢,她弟弟申奎不过是个中射士,身份哪能跟公子灵相比!再说了,还是公子灵进谏,才让国君收回逐客令,功劳属他最大!申奎又有什么功劳,一个走犬斗鸡的赌徒罢了。”

“他要就给他啰,哪个敢跟公子灵抢东西。要我说呀,谁得到那栋府邸,谁就要倒霉!”年少者忽然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年长者忙问:“此话从何谈起?”

“莫敖被驱逐出寅都,可是莫敖的儿子渠威还在呀!渠威性情暴戾蛮横,以前连太子都敢顶撞,如今正满腹怨意,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两人又聊了很久,都围绕着莫敖的府邸,可见这栋府邸在城中相当有名,穷极奢华,不少人对它垂涎三尺。

过了不知多久,隔壁再没声音,夜已经很深,越潜闭上眼睛,感到睡意袭来,渐渐睡去。

一轮残月挂在宫殿上方,月色清寒,昭灵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低头看向案前摆的一卷帛书,用指腹摩挲帛书上的文字。

他心思不在文字里,而是飘去别处。

将越潜“囚”在下房,整整关了他三天,下房的伙食很差,不过是些豆饭蔬瓜,住的单间又十分简陋。

有心让越潜在冬日里自在生活,怎奈他胆大妄为,不顾性命。

昭灵起身,在书房踱步,心意已决,至少关他一旬,让他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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