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帅开着破车，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奔向了天津。

原因很简单，我们车上虽然没有什么枪支弹药之类的违禁品了，却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急着出货。

当年爷爷之所以在我们那个城市安了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当地并不是传统的古城，倒斗、古董甚至经济都比较落后，能过个安身日子。

这些年虽然城市越来越繁荣，有那么点中型的意思了，不过我家在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背景和路子，几万块钱的东西还好说，这颗珍珠我们实在不敢回去出手，找不对盘子卖不上价格不说，出了事还容易被人抓着底。

去年徐帅全国各地的疯跑，路过天津，顺便拜访这里一位爷爷的老朋友，说是老朋友，也有十几年没见了，没想到老爷子一见是小徐子来了，特热情，这样关系又捡了起来。老头在天津沈阳路有家店铺，开了二十多年了，专门做古玩，有时候也走点大宗的东西，所以徐帅建议到他这里来问问。

我反正也没事，经过了之前的遭遇，我觉得找一份朝九晚五，天天混日子的工作实在没什么意思，也很不自由，也就一块跟去了。

到了天津，才发现我们这破车根本不让进市区，没办法，在郊区找了家旅馆先住了一夜，第二天才直奔过去。

路上我想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过去，徐帅表示了不赞同，一者这颗珠子要是成了，中间人拿得钱不会少，二者也跟他和爷爷的关系有联系。

要说这位老爷子，祖上是正白旗的，正正经经上三旗贵胄，不过到了他出生的时候，早就是民国多少年了，家门也只是外面看着还能撑撑场面，瓤子里早就空了。这位爷别的没学会，倒是遗传了不少八旗子弟玩鹰斗狗的本事，尤其是一手训鹞子的本事，简直神了，人称“鹞子丁”。不过这本事终究抵不过枪杆子，军阀一场打仗，殃及池鱼，家里被抢了个一干二净，算是彻底败落下来。

这位爷当时还年轻，为了找口饭吃居然干起了倒斗的行当，这人对满清遗老遗少的坟知道的不在少数，随着带的一只鹞子在斗里更是如臂指使，居然慢慢也干出一点名堂了。

有一次鹞子丁在东北，偶然发现一只大斗，仗着艺高人胆大，没摸清情况就贸然下了斗，中了流沙，新亏我爷爷带人也下了这个斗，顺手救了出来，出来以后鹞子丁大概也觉得一个人势单力孤，容易出事，就跟了我爷爷。

爷爷倒是提过这个人，十几年前也见过一次，我印象中是个干瘪的老头，一对招子贼亮，肩膀上随时都站着个鸽子不像鸽子，鹰不像鹰的鸟，除了他自己，任谁都不让碰，谁碰咬谁，恶的狠。不过看爷爷的意思，这人当年也就是跟着跑跑龙套，属于一般的手下。

既然这样这次我们去倒不用太客气了，礼数周全就好。

我们出门打了辆车，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就进了沈阳路，徐帅没让开进去，就在路口下了车。

“爱妃，去了以后你先别说话，要是问起就说是我朋友。”徐帅道。

我正在路口东瞅瞅西看看，这地方和潘家园差距挺大，并不是完全的古玩市场，而是一处类似步行街或者特色商业街之类的地方，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人，街边到处都是特色小吃、饭店、纪念品什么的。

“怎么讲？”我不解的望望徐帅，同时把包挂在胸口，用两只手抱着，就和一般来旅游的人差不多。开玩笑，这地方人和流水似的，解放前天津的高买（扒手）在全国都是有一号的。

“我也说不好，反正别什么都见面就交底。”徐帅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路跟我并肩走在一起：“别看是爷爷的老伙计，毕竟十几年没见，爷爷也不在了，谁知道这份关系还靠不靠得住。”

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说上次来这位鹞子爷挺热情嘛，不至于这次就黑吃黑吧。”下了趟斗，见了几个死人，不知不觉的我就把自己也归到涉黑那一类去了。

“那道不至于，他毕竟是生意人”徐帅笑笑道：“我也就是多留个心，反正实话跟你说爱妃，这两年我在外面跑人见的太多了，遇到多就习惯了。”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没问题，有徐帅在就够了，如果真出了什么我想象不到的变故，暴露出我的身份也没用。

花五块钱买了两个驴打滚，我两一边吃一边就逛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两边全是古玩店，门口居然全部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徐帅撩开其中一家门上的帘子，闪身进去。我跟在后面，进门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门口匾上三个大字：博古斋。

里面的摆设和徐帅那家店差不多，不过气氛上完全不一样，由于门被帘子挡住，光线只能从做旧的木窗子里透进来，比较昏暗，不少瓶瓶罐罐，书画香炉摆在架子上，倒是有小灯照着。

我一看就乐了，想不到这种做法消协至今不管，很明显这就是为了混淆顾客的视线，降低判断力，先用灯光吸引注意力，等到买家真拿下来看的时候，光线这么暗，瑕疵或者做旧的痕迹很难被发现。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计，居然靠在架子上打瞌睡，脑袋和小鸡啄米似的一垂一垂的，嘴角亮晶晶的，八成是哈喇子，也没见到有客人进来。看样子这家博古斋要么是不想做了，要么就是范太大。

“活着没！”徐帅嚷嚷了一嗓子，“来人了啊！”

小伙计睡得正香，被徐帅惊到，不耐烦的抬头朝这边望过来，一眼看见徐帅，一丝疑惑的表情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打了个瞌睡，懒洋洋的道：“两位随便看看，有上眼的招呼一声。”

说罢，又往架子上一靠，居然又要开始冲瞌睡。

徐帅都气乐了，大手一摸脑袋，对我说：“嘿，兄弟，看见没，这位爷开店比哥哥我还大牌，看来咱这趟没来错。”

我没接话，反正不让我多说我就装的酷一点，也省心省力。

“嗨嗨嗨，这小子还真睡啊，”徐帅见小伙子真又闭上眼，自顾自的在边上柜台里拿了只青花明柚瓷，转身就往门外走“小太爷你就接着睡吧，咱今天也玩回砸明火。”

我想着家伙也太不靠谱了，你直接找说他们掌柜的不就完了。

徐帅话刚说完，小伙子果然醒了，人没挪窝，盯着徐帅上下扫了两眼：“你认识我？”然后摇了摇头，奇怪的道：“你要是认识我，怎么敢这么着就拿东西走人？”

我和徐帅都是一愣，这人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嘛。还是徐帅先反应过来，道：“我靠，你不会就叫小太爷吧。”

“是啊。”小伙子点点头。

我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给徐帅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说正事，别他娘的整天整这些不着调的。

这次我又高估了徐帅，这家伙听小太爷最后一句开始耍横的了，把瓶子往腋下一夹，冷笑一身，“我管你什么小太爷老太孙的，今个我就出门了，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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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坐办公室的时候想出差，出差累了又想在办公室坐着的好，人啊果然都是得不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