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再度掌握兵权，待贺虎得胜回京，势必对她进行反扑，届时即便是顾家也保不住她。

乱世只用拳头说话，与贺虎硬碰硬她落下风，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她会选择避其锋芒。

“田伯伯你速去通知大家。”唐青雁将披风裹紧，脚步快速朝外走去。

“丫头，现在外面人心惶惶，你一个人要去哪？”田老大不放心。

“我去个地方很快回来。”她没做任何停留。

街市拐角的小巷中没什么人，巷子角落摆放着一副许久无人问津的棋盘。

“我知道你在这里，朝堂发生的事情你早就得到消息了吧，黑子已落，将生巨变，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

唐青雁对着空无人迹的巷口大喊，但响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背景，甚至连面貌都描绘不出，可她有种预感，她已经成为神秘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利用寂梵将贺家打压到谷底，同样的，也会有人利用她让贺家重回鼎盛。

“缩头乌龟。”她将一颗黑色棋子放至棋盘中，从巷中离开。

另一处，申秋临毕恭毕敬问道，“先生，您当真不见她，留她在京城，或许会性命不保。”

对面的人一袭磨旧的宽长袍，相貌年轻，长相柔美，嘴边始终挂着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浅笑，东方斥正坐于席上，手中捻着一枚黑色棋子，“无妨，就当是一次历练。”

申秋临对唐青雁并无多少重视，只是听先生提过，所以多问了一嘴，既然先生不在意，他很快转了话锋。

“太子与牧王素来不和，贺家出征，太子方面如果发难，对我们的计划也会有影响。”

“贺家与太子表面相悖，但早有勾结，此事大可不必担心。”东方斥把玩着手中黑子，仿佛朝堂巨变，还不如一颗棋子重要。

申秋临反而疑惑，“贺家与太子势如水火，他们怎么会勾结？”

东方斥用茶水在桌上写出一个字，他带着黑子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申秋临蹙眉去看，桌子上竟然是一个沈字！“难道说与沈家有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些陈年旧事都与他无关。

大业将至，他要做的便是成为幕后之人，扭转乾坤！

……

唐青雁的马车停在寂府门前。

门口的小和尚早就认识她，一下子跳起来跑上去。

“寂御史可在？”唐青雁在宫门口打听过，寂梵今日似是没去上朝。

小和尚满脸惆怅，“师兄昨夜被他祖父召回去了，寂老爷听说师兄和一个寡妇有染大发怒火，师兄回祖宅恐怕还要受家法，这段时间可能都回不来了。”

寡妇？说的不会是她吧？

唐青雁原地骂了句脏话。

“施主刚刚说什么？”

“我说世间真美好。”

“……”小和尚皱眉，他刚刚听见的分明不是这句。

唐青雁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一个晚上而已，贺虎的重获兵权的绊脚石全部消失。

她疑惑往回走，半路无意中看到贺家的轿子，她让马夫跟着，发现轿子竟然停在太子府的后门，从轿子上下来的人俨然是贺登。

贺家竟然仍与东宫有联系，贺虎与炎封上一次合谋，便是将沈家抄家灭族，这一次他们又会密谋些什么？

唐青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东宫。

贺登呈上一份清单，单上所列之物，皆是价值不菲的物件，“殿下，二弟出征前特别嘱咐，希望太子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清单上的东西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抬进太子府，但暗中已经在东宫库房。

炎封淡淡到了一眼清单列表，语气疏远，“本宫记得，贺将军与牧王才是亲属。”

贺登当即跪下，“贺家只想安于现状，殿下是储君，贺家便站在殿下一边。”

言毕，他抬头看着炎封，“何况，殿下与贺家合作，从未吃亏过，不是吗？”

一年前沈家灭族，便是太子与贺家的手笔，贺登此话一半是献忠，一半是威胁，毕竟当年那件事如果翻案，他们谁都跑不掉！

“贺将军放心，本宫自会美言。”炎封这话就是同意了。

贺登走后，站在一边的赤影终于开口，“殿下果真要帮贺家吗？贺虎即便投诚，可牧王才是他的外甥，贺家的话恐怕有诈。”

炎封将贺登清单揉碎扔掉，“连你都看出来的事情，本宫怎会不知。”

贺家到底是兵权在握，一年前他便向贺虎示好，共同瓜分沈家，但贺虎自恃功高，从来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如今贺家失势，他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是个机会，用好了，本宫将彻底压过炎牧，稳坐东宫的位置！”

他远望贺登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神色晦暗莫深。

两国交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皆是唏嘘不已，可旭北到底离京城甚远，东岚安定太久了，所有人最多只是感叹，谁也没想过战火会引发到自己头上。

京城依旧一派繁华，唐青雁穿过街市，径直来到京兆府衙门。

“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想走，便同意我离开顾家，现在我想要兑换这个诺言。”

她的话传入顾修耳中，他执笔的指尖仅是微微顿了下，菲薄的唇畔淡淡回了个，“好。”

他同意她走了，这是她想要的答案，可心里竟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唐青雁合眸，漆黑的视线中又一次出现他失望的眼神。

“多谢，越快越好。”她淡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他们的交谈很简单，仿佛是在处理一件公务，毫无感情，巴不得快些结束。

正主的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袁伯反而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主子，你怎么能让少夫人走呢？”

顾修收起笔尖，他抬头，清冷俊逸的面容上沉静凉薄，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极了深林中的枯井。

“尽快去办。”他将一碟公文交到袁伯手上。

袁伯翻开，主子已经为少夫人准备好了一个新的身份，少夫人如果离开顾家，便能以自由身重新生活。

没有顾家少夫人的身份，也没有唐家嫡女的束缚，少夫人今后就再也没理由留在京城了！

少夫人走了，芙心岂不是也要跟着离开……

袁伯合上公文，一时间竟然感觉心里五味杂陈，他一个大男人，甚至有点想哭。

唐青雁离开前，看了眼衙门上方挂着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来衙门。

她回到顾家收拾细软，可噩耗来的比她想象中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