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封的手里有二钱银子，是那日此女所给，她说能为他铲除炎牧，他不信，可不妨碍他来探探究竟。

到底是顾家的女人，或许有些本事，他素来惜才。

“天色已晚，少夫人有何事不妨白天说。”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唐青雁无声嘲讽，这个伪君子倒客气上了，一面担心她寡妇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另一面却接受她的邀请，在二更天与她相见。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炎封人已至此，还虚伪的装正人君子。

“我与殿下谈的是正事，分什么白天黑夜，还是说殿下心里有鬼，见不得夜晚。”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炎封走近，到他身侧时，她忽然问道，“殿下，担心有幽魂索命，嗯？”

炎封很不喜欢她的态度，冷漠，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甚至连他这个太子，她都毫不敬畏！

“本宫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国之储君，任何鬼怪接近，都必死无疑。”他极为自信。

唐青雁嗤笑，“殿下此番话，放在牧王身上也并不违和。”

真龙天子是谁尚未可知，自信过头就是自负，炎封自恃尊贵素来眼高于天，这是他的骄傲，但也是致命弱点。而她，就是要让他输在自己最看重的地方。

炎封更加不悦，“炎牧不过是反臣余孽，父皇饶他一命，已是侥幸，他成不了龙，最多就是一条地上爬的蛇而已。”

“是吗？可我听到的并非如此。”

唐青雁从他身后绕过，讥笑不已，“贺家抄九族，却能留下牧王和淑妃，贺家旧党照样支持牧王。申家同样谋逆，却只发配离京，申家势力早已衰弱，太子少了太子妃母族支持，相当于自断一臂。”

“朝政大事，岂容你一介女流揣测！”炎封话是如此说着，但脸色铁青，女子的言论显然说到他心坎里了。

她停下脚步，收起戏虐，“小女只是想告诉殿下，牧王仍是东宫最大的阻力。”

炎封蹙眉，“本宫与牧王兄弟情……”

“殿下！”唐青雁打断他，她知道炎封喜欢装，专门挑些炎封想要听到的话，“皇权面前无兄弟，今日你不提防牧王，他日牧王便会将你拉下台。”

炎封顿了许久，他自然要除掉牧王，但绝不能留下残害手足的名声，而此女句句珠玑，“你有办法？”

“当然。”唐青雁淡然颔首，鱼饵已经上钩。

贺家党羽尚未灭绝，她怎么可能看着炎牧作威作福，她要让太子去对付炎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归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过几日便是殿下生辰。”

她招手，炎封皱眉凑近，女子出了个不错主意，若能成功牧王将再无争夺皇位的能力。

炎封侧眸，眸心中皆是女子红唇张合的弧度，她有手段有能力有背景，而且，还是个美人。他的眸色渐深，一个想法隐隐呈现。

炎封离去，唐青雁知晓她已经迈出第一步。

炎封野心极大，他喜欢能帮到他的女人，如果前世，她不是绣荷包丝帕，而是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他甚至会真的给她太子妃的荣誉。

这一世她会做到这些，但也会亲手掘开炎封的坟墓！

唐青雁从宫墙往回走，此时尚宫局的宫女们都已经睡下，她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

她走的很慢，月朗星明，她想要透透气，自从得知顾家是陷害沈家的凶手之一后，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有几个瞬间，她一度以为能兰蓁芮化干戈于玉帛，但她错了，第一眼就看不顺眼人果然是有原因的，她与顾家不死不休。

敌人很强，顾家人很难对付，她需要一个完善的计划。

“烨子哥，你要不然就答应淑妃娘娘，咱们这种人，在宫里还能盼个什么。”唐青雁听到前面有声音。

柏明烨紧紧攥紧手心，月光下，他的脸色很白，干净清澈，有种不属于皇宫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旁边的小太监更加着急，“淑妃娘娘已经敲打过很多次了，再不去，等娘娘的耐心耗尽，你吃不了好果子。”

“烨子哥，咱们是太监，不是人！”小太监言之已尽，他摇着头走开。

柏明烨挑起灯笼，今晚他本该去长安宫守夜，但他告假没有去，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淑妃是一宫之主，他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

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连太监都要做起伺候娘娘的肮脏事。

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可陛下精力有限，如今陛下信佛学，来后宫的次数更加少。

可后宫里的娘娘一旦入宫，终生就要囚禁在这所宫殿，日子久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难免会孤单寂寞，宫里没有男人只有太监，但太监能做到的事情也很多。

柏明烨知道那些太监是怎么伺候娘娘们的，他不想，他嫌脏。

淑妃还会让他去长安宫，如果躲不掉，大不了拼了，他反正没家人，杀了淑妃再自杀，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唐青雁隔得距离远，大概听到淑妃、没好果子几个字眼。

她上次吃了小烨子的糕点，而她在宫里久了，知道怎么弄到鸡腿，她绕了一圈找老太监换了点吃的，打算还给他。

柏明烨吹了灯笼，正坐在小宫门的门槛上面愣神，旁边递过来一只鸡腿，他扫了眼旁边的衣角，也是个太监的衣服，以为还是之前的小太监。

“淑妃又让你来当说客呢，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吧。”

他推开那只手，手臂细软纤瘦，他顿时感觉这不像是太监的手，抬起来头，映入眼帘的分明是前几日的宫女。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青雁扬眉，吃的津津有味。

“怎么是你？”柏明烨惊讶，对方换上小太监的衣服，他差点没认出来。

女子水眸转了一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偷跑出来的。”

柏明烨了然，她约莫又是被罚不许吃饭，半夜跑出来找吃的，宫里责罚多，新来的宫女很多会在这段时间饿坏身体。

“你等我一会。”柏明烨跑出去，直到唐青雁将手里两个鸡腿吃完了，他才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