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野

《驭野》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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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室里的十五分钟, 让周野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都不能彻夜安眠。

他时常在梦中惊醒,梦里是夏鸢泪湿的眼,她一声声沾着泪水的控诉不断在周野耳边回响。

‘周野,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他那时不太能明白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一直以为夏鸢是在怪他。

他答应保护她, 可不仅没有做到, 反而成了她的拖累。

他恨过她, 可想起她那时的眼神,心中却只余无尽悲哀的酸痛。

他恨不起来她。

一直到后来的许多时刻, 周野才隐约对这句话有了一些别样的体会。

她不是在怪他, 更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事实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他们彼此能够永远不要分离。

只是那时的夏鸢比他更明白,在永远到来之前,他们注定要分离。

夏鸢从拘留室出来, 戴警官还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夏鸢哭了,见她出来,他看夏鸢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冷硬。

夏鸢眼睛肿的厉害,不敢抬头看他,只一个劲地给他鞠躬, 一遍遍说:“给您添麻烦了, 给您添麻烦了。”

戴警官说,周野还得在这待几天。

要想提前把他弄出去,得交一笔钱。

他提点夏鸢, 要是手头暂时没有把他弄出去的钱, 不如先去看看伤者,争取获得人家谅解,只要他们答应不上诉,一切就都好说了。

夏鸢听了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 忙问了两个伤者住院的地址,准备这就去一趟。

戴警官送她出门,夏鸢停在门口,回头来想对他说些什么,戴警官却提前洞悉了她的心思。

“你放心,他在这儿不会怎么样的。”

夏鸢眼眸微动,垂下眼帘去,郑重道了声:“谢谢您。”

警局大门外,正午的阳光比火还要热烈,街面上的空气被炙烤出了扭曲的形状。

夏鸢一夜未眠,又至今滴水未进,猛一暴露在这样高温的街头,她眼前一黑,身形虚晃了一下。

背后门卫室里头的大爷瞧见了,赶忙出来将她拉到一旁阴凉的空地。

他说了一口s市的方言,夏鸢只隐约听清楚了中

暑两个字。

大约是怕她中暑吧。

夏鸢缓了缓神,待眩晕感散去,她对大爷道了谢,离开时又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去问:“大爷,您知道s市人民医院怎么走吗?”

夏鸢这次来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身上钱也不多。

她一路上倒了三次公交,花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人民医院。

大爷告诉她可以去坐地铁,但那时候的夏鸢刚从小地方出来,压根没见过地铁,也不知道地铁站竟然能大得她完全找不到北。她好不容易进去转了一圈,结果没多久又从同一个出口转出来了。

她想可能还是公交更适合她。

人医门口有些小商铺,有卖鲜花水果的,夏鸢问了一下价格。

百合188一捧,要包装的好看点还要另外加十块钱。

她又到旁边的水果店去问,包装好一点的果篮要150,散称的水果价格不一。

夏鸢摸了摸口袋,最后拿了两个果篮,两箱牛奶,还想再买点什么,但手上已经拿不下了。

戴警官告诉她,受伤的人一个人姓王一个姓洪,姓王的小伙子只有十八岁,伤势不算严重,姓洪的是他舅舅,是工地上的老油子,现在就是他主张要告到底。

大约是因为看夏鸢可怜,戴警官甚至还提醒她,他跟姓洪的见过两面,他虽然嘴很硬,但要的东西很明确。

一人十万,一共二十万。

夏鸢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戴警官说,这种事情没有明文规定,可还价的空间还是很大,让夏鸢跟人见面的时候好好说一说。

夏鸢跟戴警官总共见面不超过两个小时,他肯跟她说这么多,夏鸢是打心眼里觉得感激,可她除了一个劲鞠躬道谢,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骨科住院病房在17楼,夏鸢一个人提两箱牛奶和水果,实在吃力。

出了电梯就是护士站。

她拎着东西过去询问。

许是想着反正医药费有人报销,伤者住的是双人间,房间还挺宽敞。

夏鸢循着病床号一间间找过去的时候,这俩人正在吃下午茶。

瞧见夏鸢推门进来,靠门边那张病床上的小伙子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把掀到胸

口的病号服拉了下来,不悦地皱眉问:

“你谁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叫夏鸢。”

房间里就两个人,从年纪来看,夏鸢很容易分清了他们的舅甥关系。

听戴警官说他们伤得不重,夏鸢还以为他们都只是皮外伤,可进门看见窗边的中年男人被吊在胸前的双臂,她心下不由一沉。

夏鸢并不是个多么热络的个性,甚至有时见到生人还会感到羞怯和尴尬,但这会儿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进了病房,将买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站在两人床尾中间的过道里,双手局促地抓在身前的背包带子上,看起来有些紧张,语气却很真诚:“我是周野的女朋友,今天是代表他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

夏鸢深怕自己说得还不够让他们感到诚意,紧跟着深深弯腰鞠了一躬,“对不起。”

病床上的两个人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还是姓洪的先反应过来:“你说你是谁的女朋友?”

夏鸢直起身来,重复一遍:“我是周野的女朋友。”

“周野?”姓洪的将这个名字在嘴边反复念了几遍,想起来了。

他将夏鸢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比挂面宽不了多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些,愈发是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睁眼了。

“哦,钱带来了吗。”他懒洋洋问。

夏鸢一听他说钱,立刻表明:“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我知道周野打人是他不对,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更是不应该,二位的医药费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适当做出一些赔偿更是应该。”夏鸢极力想表达自己不是不愿意赔钱的意思,但说到最后到底是底气不足,声音低了下来:“只是十万……”

她话还没说完,姓洪的立刻就不满地大吼一声:“十万怎么了!”

“十万我还嫌少了!你他妈的睁大狗眼看看我这双手!老子前天才做的手术,医生都说这手就算好了以后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老子还有一大家要养活呢,干不了活谁来养家?!你帮老子养吗?!他妈的老子只找你们要十万都是客气的了!”

夏鸢被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但她

硬是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地站着给他骂。

“对不起。”夏鸢知道自己是做错事的一方,没资格和受害人提什么要求,但实在不是她不想依他们的条件办,只是……

“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没钱?没钱不知道去借、去偷、去抢、去卖?”姓洪的一点也不留情面,“老子管你怎么去搞钱,反正你们不赔钱就等着蹲大牢吧。”

话毕,他又补充一句:“蹲了大牢你也得给老子赔钱。”

夏鸢站在原地,脸上胀红一片。

她紧盯着鞋尖,不发一语。

姓洪的看见夏鸢卑微的脸色,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阵快意。

许是看在夏鸢是个娇弱的女孩子,姓洪的在面对她的时候天然就从心里生出了一种高高在上感,跟她说起狠话来一点顾忌都没有,态度比之前面对戴警官的时候恶劣百倍不止。

一旁的小伙子全程没有说话,瞧见舅舅恶霸一样的表情,再看看低眉顺眼的夏鸢,他撇了撇嘴,从果篮里摸了根香蕉出来吃。

第一次谈判以失败告终。

夏鸢从医院出来,在商店里买了瓶冰水,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

大量的凉意顺着喉头滑下去,血管猛烈收缩,一阵紧缩的麻痛感反上大脑。

夏鸢皱紧了眉头。

她决定先回z城。

依旧是k字开头的慢车,依旧是漫长的十个小时。

与来时的心情不一样,回程的时候,夏鸢心里一半沉重,一半轻松。

至少,周野人没事。

夏鸢回了家,迅速地盘点了一下现在手头上有的钱,林林总总算下来有将近三万。

但这三万甚至还不够把周野提前赎出来。

她必须得另外想点办法。

天一亮,夏鸢立刻给付一伟打了电话,让他请几天假,陪她一块去趟s市。

这么多事情,她自己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尤其是医院里的那两个人。

她必须得另外找个人陪她一起去。

付一伟在电话里一听周野出事了,二话不说就开着车赶过来了。

夏鸢没跟他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说需要钱,但他还是将自己不多的存款都带来了,一共有一万三。

人在夏鸢学校后街的咖啡厅见面,付一伟自从坐下来后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的社会经验到底是比夏鸢丰富,遇事能想到的东西也比夏鸢多不少。

听她说完事情经过,付一伟眉头皱得更紧。

“那他公司呢?”

付一伟说的是周野所在的源兴地产。

夏鸢有些头疼,撑着太阳穴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好像一直没有露面,戴警官也没提到他们。”

“他们凭什么不出面?周野怎么说都是在他们的工地上出的事,他们难道还想把这事都推到他一个人头上去?开什么玩笑!”付一伟有些激动,说话声音很大。

此时正是午后,咖啡厅里人不多,开着空调的室内弥漫着淡淡咖啡的香气,气氛安安静静的,他陡然一喊,整个店子里的人都望过来了。

夏鸢没精力理会旁人的眼神,“我也是准备这次去找一下他们,所以才请你过来。”

她昨天险些中暑,又连着两个晚上没有合眼,此时眼中失去了光彩,脸色一片惨白,整个人状态差得不行。

她低声对付一伟说:“我知道这可能会给你添许多麻烦,但我一个人实在……抱歉。”

付一伟眼见着她的憔悴,眉头紧皱。

他跟夏鸢交情不深,但看得出她跟周野一样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个性,这次要不是没有办法,她肯定不会向他开口。

听她对低声自己说抱歉,付一伟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放低了音调:“说这就见外了,我跟周野的关系你也知道,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夏鸢很感激他的仗义相助,可她太累了,想说点什么来感谢他,最后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勾出一抹很浅的笑来。

“谢谢你。”

付一伟是开着车过来的,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去坐火车。

他说还有点事要办,让夏鸢回去准备好东西,他一会儿再过来接她。

夏鸢想问他有什么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但转眼瞧见他眼中晦暗的神色,她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嗯,我回去等你。”

夏鸢回家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在柜子里拿行李袋的时候,她

发现了周野一直藏在衣柜底部的存折。

衣柜是公寓里本来就有的,大约是材质用的一般,柜底的漆皮和木材之间有了裂缝,周野便把存折藏在这个夹层中,上面盖了一层纸板,再往上就是衣服。

夏鸢在这住了一个多月,若非今天拿东西的时候急切了一些,带着纸板掉了下来,她还没发现这里竟然有这样的缝隙。

存折的封皮上沾了些木屑,夏鸢将它们拍干净。

周野之前说过,他一直带着这张存折,就像是带着夏鸢。

这是她给他的信任和真心,只要看见这张存折,就好像能看见夏鸢对他说加油。

他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可偶尔冒出的幼稚想法却总让夏鸢感动不已。

夏鸢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昨天在拘留室的时候她不应该对他那么凶。

存折里的三万块加上现在手头有的这些,差不多可以支付医院的费用。

夏鸢想先去把这里的钱取出来,但她翻开存折看了一眼,忽然愣住。

折子上多出了一笔钱。

她仔细翻看存款记录,发现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存折上每个月都会固定存一笔两千块钱。

到这个月为止,已经有一万块钱了。

现在这个折子上一共有四万三千四百块。

这笔钱是周野存的。

他想在存够一个数字后再把折子还给夏鸢,告诉她,他没让她失望。

他没有亲口告诉她这件事情,但夏鸢仍然明了了他的想法。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泪水落在手背,微凉,却并不苦涩。

因为她知道他们有多爱彼此。

夏鸢忽然就变得坚定起来。

她在今后的时光里再没有过同这一刻一般巨大的勇气。

但在这个当下,夏鸢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雷电,她都已经决定要和他永远站在一起。

她会把周野救出来,擦干净他身上所有的污点,让他以后也能如从前一般肆意骄傲地站在阳光下。

她要他永远都是那样肆意自在的周野。

付一伟来得很快,他在公寓楼下等。

夏鸢下去的时候,看见他t恤领子上被人扯破了一块。

她顿了顿

,没问什么。

付一伟没去过s市,夏鸢对记路这回事也不太在行。

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中间最会记路的人是周野。

而他现在正在被关。

气氛莫名就变得有些沉重。

付一伟想找些话题,但他刚才也经过了一番拉扯,此时没什么心情搞气氛。

是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都怀着心事重重。

窗外的光景从刺眼到漆黑,他们终于到了。

此时尚早,夏鸢先让付一伟先去一趟医院,然后他们再找落脚的地方。

现在不过八点,医院里已经没有白天热闹了,住院部走廊上没什么人走动,路过某些病房的时候,里间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来。

夏鸢这才想起来付一伟大早上赶过来,好像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她正想说一会儿请他吃顿饭,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马上就到那两个人的病房了,夏鸢想先解决这里的事,本不打算在这时候接陌生的电话,但又想到也许是戴警官打来的,说不定是关于周野。

她心下不安,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喂,你是夏鸢吗?”

夏鸢握着手机,脚步猛地一顿。

付一伟跟着停下来,回头用眼神询问她原因。

夏鸢的面色有片刻的凝结。

电话那头陌生又熟悉的女声一下把她带回了那个雨夜。

‘你找周野呀?他不在,洗澡去了……’

……

是她。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夏鸢勒令自己保持冷静,“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对面清甜的女声不似夏鸢这般紧绷,她平淡中带着点俏皮的语气像是在跟夏鸢讨论等会儿要去哪里逛街。

“不会耽误你太久,我有事和你说。是关于周野。”

夏鸢一怔。

付一伟见她挂了电话还呆站着不动,不由问:“怎么了?”

住院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只能推开一点缝隙的窗,窗外月色皎洁宁静,有温热的夜风穿进来,抵达夏鸢身边时,却只余一片寒凉。

他们约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星巴克。

付一

伟和夏鸢一起。

他还不知道等会要见的人是谁,进门后问夏鸢要不要点点喝的,去看了一眼价目表之后,他又折回来说不喝也行。

夏鸢勉力对他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在店里等了一会儿,付一伟觉得无聊,刚把手机拿出来想玩会儿贪吃蛇,面前忽然掠过一阵香风。

位置前有人停下,夏鸢抬眼望去,看见了一张在这样的深夜里依然精致到发光的脸。

“你就是夏鸢吧?你好,我是舒瑶。”

彼时的夏鸢还没见识过几个有钱人,唯一一个,就是褚静。

但舒瑶和褚静却完全不一样。

褚静是带刺的玫瑰,美艳,却会扎人。

舒瑶则像一株开在水面的睡莲,美丽,洁白,不带任何攻击性。

这是夏鸢对舒瑶的初次印象,但很快她就发现,比直接扎入手中的刺更让人难受的是温柔的软刀。

一刀刀割在你心上,让你血流成河,却喊不出半句疼来。

舒瑶与她打完招呼,自行拉开了椅子坐下,随手将随身的小包放在了桌面。

夏鸢认得那个包。

季森川送给褚静的就是这一款。

刘欣然说这个包要三万块。

夏鸢和舒瑶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

漂亮,寡淡,灵动中带着些土气。

没有任何竞争力。

她淡淡拉开微笑,“一直听周野提起你,没想到我们现在才见面。”

夏鸢一怔。

付一伟听她提起周野,在一旁发出疑问:“你是?”

舒瑶像是这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她将目光转向付一伟,亲切地与他招呼:“你好,我是舒瑶,是周野的女朋友。”

付一伟一听,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女、女朋友?”

他诧异地望向夏鸢,可她脸上只有一片死寂。

舒瑶不太明白他在惊讶什么,却也不打算了解,她再度转向夏鸢,眨了眨眼睛,开始进入主题:“不过我今天不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来的。”

她问夏鸢:“周野出事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舒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美好,温柔,仿佛她一生下来便有了这样一张完美的微笑脸。

尽管她现在在说周野

,夏鸢也未能从她脸上看见半点崩裂的痕迹。

夏鸢望着她,眉心不由地皱起。

舒瑶说:“我今天是代表源兴地产来的。”

“由于周野冒用源兴地产的名义与建石公司签约,导致了源兴的形象及名誉损失,现在公司准备对他提告。”

舒瑶笑盈盈地望着夏鸢,那双被精心描绘过的眼睛里似乎有繁星闪烁,在她面前,夏鸢只是一只在夜空下摇摇欲坠的风筝,她甚至无需用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她尽数折断。

她满意地看着夏鸢露出错愕的神情,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她便又优雅地提起裙子,在夏鸢已被压弯了的脊背上重重踩了一脚。

“初步拟定的赔偿金额为五百万。

“请问,你们有能力偿还吗。”

作者有话要说:夏鸢今天很痛很痛,但明天的周野只会更痛……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1-06-13 22:21:34~2021-06-14 21:4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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