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故事整个过程，却不敢预料会是怎样一种结局，甚至都不愿见证这个尴尬的场景，只先行离去，留张谅自行面对。

“阿谅，对不起！”白茹美丽的脸蛋泪痕红浥，凄惋绝纶:“当初他父亲跟我们说是鹿野神府要致你们死，让我们别为你作证，我们家只是个卖豆腐的，我们……”

“不用说了。”张谅胸口起伏，但面色镇定，背对着白茹道:“我都知道。”

“那你能原谅我们吗？”白茹哭道:“我知道我永远都无法补偿你，但我无时无刻不在内疚。”

“你不必求我原谅，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们。”张谅道:“你们只是在有限的认知中做出了最有利于自身的权衡与选择，跟所有人一样。”

白茹似乎没想到张谅的回答如此绝情，愣了一下才哭着跑来拉张谅的衣袖，道:“我一直觉得你是北庄最善良的人！你能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吗？啊……”

张谅一甩手，挣脱后道:“不必！我也会在我的认知中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你早已将自己排除在我的选项之中了！”说罢准备离开，走了几步想想又停下来道:“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的男人吧！”说罢快步追上我们，眼眶湿红。

背后传来白茹的哭声，悲天恸地，缭绕山野。

一行人默默地向庄外走，直到出庄的遂道口我们都没能开口向张谅问我们想要的情报。此时包大海背上的林寒已经闭上双眼，全身惨白，早无生命迹象。

张谅与包大海神情悲戚，本没有说话的心情，但张谅突然对我们道:“要不你们跟我们回一下山上吧，林寒说你们值得相信就一定值得想信。”

我们跟着他们来到山洞。张谅的手下其实有七个二十岁左右年龄相仿的少年，现在林寒走了就只剩六个了，山洞里虽然简陋但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生存保障不成问题，最让人惊讶的是山洞里还有各种机关图纸、法术论证以及各种工具和制造装备。

洞外埋葬林寒时张谅给我们讲了他在山上除了做研究机关术之外所做的事，其中果真有我们想要的情报。

林寒墓穴的背后石壁上刻着一首题为《洞中人》的七绝:

山荒室暗野风寒，归路芳踪皆杳然。

徒有闲情观海岳，苦无笔墨画江山。

落款是闻多，是张谅幽闭于山间的内心写照，在山上待着确实很不容易。

张谅几人带着枪进入山洞不久就发现这个山洞存在不少机关，并找到一处暗道，暗道内有一个长长的宽敞的洞穴，洞穴里还有先人留下的铁轨和人力轨道车，他们发现洞穴居然能抵达北岭对面的南庄，只不过南庄的那头要用升降梯从一处暗河洞穴的内部出入，这条通道能将南庄到鹿野的时间缩短一半。

南庄和北庄都不是前往东荒的主道，所以没有多少冒险者会经过，但是却是前去东荒干坏事的不法之徒避开招摇关巡察的好去处，因而张谅发现他们能承接一些押运生意以支撑他们的日常开销。

然而地下押运开展不久就被人盯上了，因为他们接的是不法之徒的生意自然是不法之事。一个高大的蒙面大汉要求张谅专门为他们押运货物，否则神府就会派人缴灭他们，而只要张谅答应帮他们，就能保证安全，这也就是为什么神府明明在通缉张谅却没有人来抓捕的原因。然而能够保证张谅一伙不被神府抓捕，就一定能够毁灭他们。其实有了暗道张谅蒙面人来说就不是必需的，只不过事情一旦败露张谅他们就能充当替死鬼。

最近一次蒙面大汉就再次要求张谅不要泄露他们的事情，否则就会招来全灭，所以为了不让他的弟兄们死于非命，他宁愿自己去祖兴业府上送死而不愿向我们透露情报。张谅知道再小心翼翼也是朝不保夕，自从被蒙面大汉威胁后他们的收入来源就更少，完全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研究，最近才终于下定决心躲着蒙面大汉另谋生计，当氾星骗他们说有十万的生意的时候才会心动，否则要是平常过来，氾星的计谋还不见得管用。

他们还发现，蒙面大汉让他们运送的货物十分危险，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有个他们派来的蒙面人在检货时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手部立即迅速肿大腐烂，幸好蒙面大汉斩断了他的手，并立即喷洒随身带的药水才得以保住性命。张谅猜测那肯定是某种蛊物，而且他们一定会有某种不得了的阴谋。

张谅想信我们一定会去阻止这个阴谋，好巧的是我们正好就是来查化妖蛊一事的，也许这个蛊毒正好与我们的化妖蛊有关，虽然不知道这些蛊毒最终于了哪理，但到少知道是来自南庄那边，当然也有可能是更远的东荒。

跟我们说完情报之后，我们正要告辞时，张谅对我说:“泠风，你修练的是水系法术的吧？”

“正是。”我回道。

“我这有一本水系功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张谅道。

“真的吗？”我先是一喜，然后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沧海诀只是修练之用，我只能运用真气使用一些简单的增强体能之类的法术，连格斗用的武术都是自己悟出来的，所以我其实是十分需要一套水系功法。

“不必推辞，这本功法也不是我的，是我从山洞中的密室处寻得。”张谅道:“我因为要保持对每种属性真气的感知能力，不能专修一系法术，而且我们这些人也都过了修练法术的最佳年龄了，这本功法还不如给你们这些真正需要的人。”

虽然我认为专修一系法术并不会削弱对其它属性真气的感知能力，但是为了得到这套功法我还是回道:“那我就愧受了。”

安葬好林寒，简单地行礼之后我便跟张谅坐着他们修复的水力升降梯下到暗道，打着油灯沿地下铁轨走了不远进了一处洞穴，洞穴里再打开一道极不显眼的门就是他说的密室，密室里头一面的石壁上刻着“寒潭居士之灵位”，字迹斑驳不堪，年代已不可考。张谅用手扫落石板上的灰尘，上面写着:“于灵前五步稽颡十三可得寒谭居士所撰之《秋水妙法》。”

历史流传下来的法术命名习惯是:人阶功法一般都命名为实法、真法、素法等，地阶功法一般命名为妙法、玄法、徼法等，天阶功法一般命名为大法、宏法、昊法等。也有一些高人自创天阶功法时会出于自谦将功法命名为妙法或真法等低级名称。这本《秋水妙法》自然是水系功法无误，不知是什么品阶，不过即使是地阶对我来说也是宝物，毕竟我还不会任何拿得出手的水系法术。

但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句话呢？张谅说他探知地下有机关，十分可信，他只是不想学法术所以就决定留给有缘人。我用真气探知了一下却发现下面有法阵阻止他察探，想来古人也不会这么无聊设个机关害人。

我想着既然要学寒潭居士的功法当然也就算是他的弟子，所以就去灵前叩首十三下，每下都以额头触地发出声响。等十三下拜完，果然就触动了机关，面前的石板实然裂开，里面双出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个牛皮纸包裹，还伴有清香的防腐药味。

拆开包裹里面果然有一个信笺和一本《秋水妙法》。信笺上写着:有缘者能稽颡十三则可谓知礼，可堪传法之任，故将寒谭居士之《秋水妙法》与宝珠相赠，望君勤加修行并传《法》于世。

后面是他自己的介绍，原来寒潭居士居然是个妇人。她与其爱人水墨先生共同隐居于北岭，两人都隐居之时都只略通阴阳五行之理，但隐居数十载却能各自创立了一部功法，二人仙逝之前均将功法藏于北岭两处，让有缘人得之而传与世人，但依旧没有记录他们生活的年代。

这套《秋水妙法》虽包含了心诀、法术、武术，我能看懂大部分，所以确实属于地阶，能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从一个初学者开始创立一套地阶功法已是十分了得，但这也说明普通人就算专门研究法术，穷尽一生也只能达成这样的成就。

功法下面有个更小的锦盒，盒中是一个粒小指头大小的灰白珠子，暗淡无光，不知是什么材质，也不知寒潭居士为何称之为宝珠，但是既然《秋水妙法》是真的那么宝珠自然也不会是假的，于是我将锦盒关上，带在了身上。

再次拜了一下寒潭居士便谢过张谅出来找到氾星一同回鹿野，与张谅告别前他说他们有专门的信号机，叫我们用腕表记录下他们的频道，若需要帮助可以用此频道联系他们。

回程时不过下午四点多，一路上我还禁不住一边走，一边看《秋水妙法》，觉得秋水决虽与沧海决风格不同，驭气之法更为阴柔，但毕竟同是水系功法，所以用沧海诀来驱使秋水妙法也未尝不可，所以我直接看它的主要法术和武术。

主要有两个法术一名为水帘术，其实就是利用水的表面张力形成一个柔软的盾，可有效抵挡钝器攻击，说是修练到最高境界也可有效防御利器攻击；另一个名为溯踪拳，是类似于探知法术的方法去感知气流，从而迅速找到对方防御的弱点，逆着对手的气势而以最小的内力消耗造成最大的伤害。主要武术名为寒潭舞，耍起来动若游龙，身法飘忽，宛如舞蹈，我拿着功法学习时惹得氾星嘲笑不已。

寒潭舞只有四十九式，很快就能记熟。我也觉得寒潭舞不适合我修练，但我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妙，假以时日我定能依据其中的奥义演化出一种适合沧海决的武术。

由于我太过于沉迷《秋水妙法》，回到鹿野术士公会时也是晚上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