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了解好友的个性，慕云萝只是吐槽两句，并未炸毛。

此时，新叶已走上了高台——平日里活跃气氛这样费嗓子的事情，都是交给手下人去做的——新叶要养护自己的嗓子。

岁月不饶人，朱颜老去是迟早的，嗓子也会变得沙哑，若那人回来，没有当年百灵鸟一般清脆空灵的嗓音，也没有熟悉的面容，就认不出她了。

故，驻颜就成了新叶的心病——她甚至不愿咧着嘴笑，怕露出皱纹。

可现在，她站上了高台，声音压过了台下一众喧闹嘈杂的声音，还露出了笑容，慕云萝很久没见过新叶笑得那么肆无忌惮，那么开怀。

或许，从那人走了之后，她就不在是充满生机的新叶了，她是朽木，枯朽的老木。

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一个男人，她可以守着这一幢楼一辈子；为了一个好友，她也可以偶尔打破自己的习惯。

“大家静一静！”新叶站在高台上，岁月实在不能饶过她，却也同样眷顾着她，声音变化不大，风姿亦较同辈人更绰约。

台下有人认出她来，欢呼声一片。

“新叶姑娘今儿个要不唱两曲？”台下有人喊，引来众人附和。

他们很多年没听过新叶姑娘的歌声，甚是怀念呢！

新叶笑道:“可别，今儿个可是荆棘姑娘的主场，怎能让我出了风头去？”

“荆棘姑娘也只有一首曲子啊！”下面又有人喊，毕竟荆棘姑娘的规矩早就远近皆知了。

“还真不是呢，”新叶顺势告诉他们，“荆棘姑娘喜寻得自己失散的阿姊，以后都不会留在明月楼了，大家这样喜欢她，她也不舍大家，故今日，荆棘姑娘的曲子可是少不了呢！”

听到荆棘姑娘要离开明月楼时，众人都呆愣住，完全没想到一个风头正盛的花魁会选择退隐。

不过，一听今日有许多曲子，他们又高兴起来。

“我们把剩下的时间交给荆棘姑娘，好不好？”新叶望向慕云萝，慕云萝温婉一笑。

在外人眼里，慕云萝是温婉可人的，轻轻一笑就能勾人心魂，似三冬过后的春风；唯有新叶知道，这姑娘心里憋屈着呢，她定是觉得自己被坑了，都要走了还被利用赚钱。

新叶也很无奈，她没掉进钱眼，只是想给慕云萝一笔路费，又不想掏自己的积蓄，不就只能利用荆棘姑娘的名气，再赚一笔吗？

新叶又开始愁，待会儿将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倒是不打紧，就怕慕云萝那丫头，一不小心又开始伤怀，哭了就不好哄了。

那丫头看起来坚强，其实却是最多愁善感的。

一曲又一曲，厅堂的掌声也一波高过一波，无不在赞美慕云萝高超的技艺；每一个音符，大家都听得认真，这是最后一次能闻得天上神音的机会，每个人都很珍惜。

最后一曲，没人注意到，楼上，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倚在栏杆上，吹着她紫色的的小叶子，与慕云萝合曲。

那人是九芝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