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军被明明写着五斤棉，可为什么只有二斤半？当我们这些当兵的不识字就不识得称了吗？”

“就是，这棉衣也只有一半的棉，这让我们怎么打仗？”

“大小姐，不是俺们闹事，这棉鞋里面全是草，还是破布做的！”

……

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徐语菡紧皱着眉头，将士们一叠一叠扔来了的被子、衣服、鞋子，几乎将她埋了起来，要不是周围有着几个忠心的家将死命守护着，只怕此时人群就能把她淹没了。

徐语菡虽然修长的身子，此刻在激怒的人群中，也显得那般渺小、无助。

“大家听我说，这是朝廷派人送来的，所有关于北伐的军备物品都由朝廷统一供给，我也不想是这样，我会向朝廷反应的，大家先不要激动……”徐语菡一面伸手挡着不时撇过来的鞋子，一面扯着沙哑的嗓子喊着。

“你说向朝廷反应，你走了没人管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今天不给我们解决，谁也别想走，除非知州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让徐有清出来！”

“徐有清出来……”

古天冷冷扫视着眼前的一切，林冲看了颇为着急道：“大帅，我们是不是先把大小姐救出来！”

“大笨猪，你倒是去救姐姐啊，你拉着我干社么？”小萝莉哭喊着。

古天依然拉着小萝莉，平静地看着人群。

“弟兄们，当官的不把咱们兄弟当人看，还让咱们上前线送命，咱们反了，横竖都是死，要死也不能让这群狗官逍遥！”

“是啊，弟兄们，咱们先把眼前这个娘们拿下，拔了她的衣服，看她冷不冷！”

“吼，吼……”

人群越来越激愤，刀枪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反了，拔了她的衣服，弟兄们上啊！”

一个脸上有着一道三寸多长刀疤的胖子大声喊着，七八个汉子摇手呼应，但是看得出，外围的大多数军士，并没有真正动手，只是不断喊着。

“大笨猪，古天！”小萝莉没了命地叫着。

古天冷哼一声，他早已看得明白了，刀疤脸的胖子，看他的体型根本不可能时南营的将士，不说别的，就是让他跑，恐怕都跑不起来，而那七八个汉子，他们一直就在鼓动着周围的将士，很明显，他们才是真正的闹事者。

林冲也看出了，皱起了眉头，“大帅，这几个宵小，交给林冲吧！”

“慢！”

古天忽地伸手拦住了林冲，“教头莫急，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幕后指使之人吗？”

林冲不明所以地望着古天。

“教头，你立刻给花荣、张清发信号，让第二小队立刻找好位置，随时听我命令。教头带着第三小队，以及第一小队，严查附近，封锁周边，所有不是原南营的军士，全部密切监视。语蕊，你立刻去通知辛爷，不要过来，在二里之外等我消息。”

“大帅，您要做什么？”

小萝莉也不哭了，红着眼盯着古天。

古天冷笑一声：“教头，你记住，一会儿我会带着南营的将士去围攻大小姐，到时候你看着，凡是不跟我上，而是隐隐有后退逃走之势的，全部拿下，不得跑了一个，生擒不成就直接射杀！”

“什么，你要带人围攻姐姐？”小萝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古天也懒得解释，伸手按着小萝莉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受一点点伤害！”

古天说罢，也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小萝莉，扬起马鞭冲向了人群。

“南营的将士何在？”古天大喝一声。

“是古先生，古先生来了！”

在历经了谷风口一线天、大败耶律余睹之后，古天在普通的将士心目中，那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就是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如果说他们对徐语菡的算是敬重，那么对古天，就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想把徐语菡怎么样，只是人多之下，难免被蛊惑，乱了心思，所以他们只是不断喊着，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攻击徐语菡。

古天飞马而来，徐语菡惊慌之中仿佛再一次抓到了救命稻草，两行清泪顺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淌下来。

而古天却是完全装作没看到一般，大呼一声：“南营的弟兄们，还记得你们这些年来是怎么替霸州出生入死的吗？哪一场大战没有你们的身影。当耶律余睹兵临城下，只有你们死死坚守在城墙之上，甚至有的人三天没有合眼，当沧州奸吏围攻我霸州商队，也是你们拼了百余条性命，保得大小姐一息。你们是正在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静了下来，无论远近，都看向古天。

古天驻马而立，扬起马鞭大声道：“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E，古天一阵狂汗，其实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反正记得这是鲁迅先生的《记念刘和珍君》，小学时候老师就逼着自己背诵全文，不过这小时候背过的东西，倒是记忆最为深刻，此刻背起来，也是朗朗上口。

所有人都紧紧望着古天，安静的很，仿佛鼻息声都能听得到，古天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其实他们呢，也不知道古天在说什么，不过，无论是有学问、没学问的，听了都感觉这话说的浅白，却是令人舒心，明不明白意思，看着古天那投入的表情就已经让一些将士潸然泪下了。

古天忽然停了，所有人也都在等待着他的下文，为什么呢？

坑爹的，忘词了！

“哦，这个……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各位南营的将士们！”

老师小学时就教我们，作文开头结尾一定要写好，所以呢，古天直接拉出了鲁迅先生这结尾最为经典的话了，只不过，把那“刘和珍君”换做了“各位南营的将士们”。

“好！”

古天自己先鼓掌，跟着，掌声便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趁着这还未停歇的掌声，古天大吼一声：“南营的弟兄们，我们是猛士，我们将更奋然而前行。可是现在，我们竟然围着区区一个女人，这是猛士的表现吗？弟兄们，我听说那个朝廷的狗官还没走，是猛士的，拾起你们的背囊，拿着这些证据，跟我冲！让那狗官给我们一个说法，弟兄们冲啊！”

古天马鞭一挥，一马当先，向着徐语菡脚下冲去。猛地一挥鞭子，卷起一个二斤半的棉被，背到了身上。

又是回头一声大喊：“南营的猛士们，拾起你们丢下的物品，我们杀向那狗官！杀啊！”

已经不记得是哪位演讲天才说过，一个出色的领导者演讲，最终一定要落款在“我们”，因为领导只有说我们之时，才是下面的人最为激动之时，这至少是领导对自己身份的尊重与肯定。

古天便充分发挥了这一点，而人，又是一种群居动物，大多数的人是人云亦云，现在古天一马当先，长久以来把古天当做偶像的士兵自然跟着，十几个、几十个，最终就是所有的人都跟着古天，先冲到徐语菡脚下拿丢弃的东西，再跟着冲向朝廷官员驻扎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