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途长官！”还是昨天那位小职员。夜途正在压制五个熊孩子，注意力稍稍转移，就差点被其中一个突破重围冲回台阶。“有事吗？”

“市长托我跟你道歉，他有事情走不开，还有就是，因为特别重视，你要的名单已经完成了。”直接递给夜途，选在这里也是因为这家酒店没有外人。看来今天逃不了上班的男人终于穿上一身正装，夜途从这个男人身上也感觉到了气质，简言概括就是对工作的诚恳认真。

“还有别的事吗？市长因为什么走不开？”

“只是正常公务而已，毕竟庆典很仓促。没有别的事了，告辞。”他显然已经了解到夜途简单高效的风格，没有多客套直接离开。

“好热闹的感觉，大家都在准备庆典，我们也快点出去看看吧！”透过窗子观察终于见到人气的街道，心情也能随之舒展，不过对话中的另一半，正在沉浸于屏幕里的世界，把女人的话当成杂音直接屏蔽掉了。

“喂，小孩子不能整天玩游戏！”当妈的直接走上来就要拔掉电源。

少年终于有反应，“谁说的，整天这个词用得一点都不严谨，就跟水不能喝太多一样，谁按吨来喝水的？”

女人也只当作这是小男孩的牢骚，果断地拔掉了电源。“我们一起出去吃早餐，然后准备明天的庆典！”一边说一边走到房间门口，拿起一件外套丢给少年，“我在门口等你。”

让别人叫他周的少年自然是满心抱怨，“去酒店吃不就行了，还准备什么？不就是吃个饭嘛！”但还是穿上衣服，走出门。

“好新鲜的白菜，想吃吗？”当妈的捧起一颗白菜在周面前晃了晃。“谁会看到白菜就产生食欲，而且这么大的一颗，我们能吃完吗？明天的菜可就是免费的了。”

“说得也是，那就换一颗小的。”放下一颗立刻就要拿起另外一颗。

“妈，等会再回来买吧，反正回来的时候还要经过这里。”一串斑杂的香味袭来，没吃早餐的好处就来了，他能在这些复杂的味道中找到最为特别的一个，就想循着香味找过去，能找到什么，吃什么。

“说得也是。”当妈的正要起身，老板随后说道：“晚来可就有可能被别人买去了。”女人当即又犹豫起来。

“走了，我要吃早餐。”终于拖动这个稍微有点矛盾就要纠结半天的母亲。“柔妹子，这么早！”

“因为看到街上都是人，好长时间没有出来买菜了。”

“可不是，我看现在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大家都从坏事里走出来了。”周见到这情形心叫不妙，只要让她们聊起来，恐怕会从菜市场一路聊到郊外新建的马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妈，我肚子饿了！”

“明明刚才还在打游戏…”

“对了，你们快去吃早餐吧，小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早餐，要吃好些。”

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什么叫做多吃早餐，一天还能吃几顿？”

“好的，明姐，你忙啊！”

“先吃什么？”

“我想吃龙肉，你就能买到？还不是大肉包子，便宜有好吃。”

“还不是为你好，你是见到别的小朋友…”

“什么别的小朋友，妈，我初中生了，我已经比你高了，能不能不要小朋友小朋友的叫，而且看到人家吃好吃的就流口水的是你。”

“哪有，有流口水吗？”试着擦了擦嘴角，没有发现异常。

“嘁，这是还没看到好吃的。”

“柔妹子，逛早市呢！”又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周只能在一边摇头叹气。

“快叫李伯伯，李大哥，生意还好吗？”

“还行，不过明天肯定会很好，我这不是还没吃早餐，正好让熟人帮我看着，赶紧来吃点东西，小凯，又长高了！”

“这孩子总是呆在家里打游戏，也不知道叫人。”

“李伯伯。”

“嘿，这不是叫了吗？走了啊！你们多买点。”

“还是不知道想吃什么？芹菜要不要买点呢？”

“不是在准备吃早餐吗？而且芹菜好恶心，走快点啊！”

夜途打定主要要改变气质，最好的途径就是多看人家，搞清楚气质的来源，眼下或许是剑意过于浓厚才那么容易吸引注意力，混在人群中可能会好一些，所以他到了早上的菜市场，瑞玲拉他到类似的地方逛过，因为人挤人往往不会受到特别关注，就算看到也很快就被遮挡视野，不愧古人总说大隐隐于市。

“好帅啊，想去要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才挤进人群，耳边就不停出现类似的声音，虽然不至于厌恶，但也有些烦心，爹妈给的外貌被夸奖是不坏，但听多了就好像除了长相没有其他特点一样，十分无趣。

找了凭直觉家早餐铺，这个位置观察过往行人都还算方便，而且外面很难看清里面，或许也是因此，进来吃早餐的人不算多，他可以直接找到座位。

“妈，这里好像没什么人！”

“可是这里的早餐看上不错欸！”周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老妈又开始同情人家了。

“那就这里吧！”他其实更想去尝尝，隔壁的碱面，因为隔壁的店面看上去更加干净，更有高档场所的感觉。

“老板，来…”菜单就印在墙面上，零零总总一共三十种选择，主食却只有粉、面、饭三种。

“我要过桥米线。”

“那就要两份过桥米线吧！”

夜途能从这位母亲身上感觉到所谓的气质，就是不需要看脸或者表情，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就好像已经能了解到对方，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然后用精神力仔细观察这种气质来源何方。

周也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忽然产生些好感，夜途给他的感觉很奇特，就好像能够一眼理解他，沉默、果断、谦逊、执着…

他几乎立刻产生，“要是妈能跟他再婚也不错”的想法，随即立刻对这种想法产生负罪感。

夜途本想不紧不慢地把早餐吃完，顺带观察路人，但是这家不显声色的店，居然很快就涌入许多的客人，他磨磨蹭蹭不免影响其他人用餐，赶紧提快速度。

“老板，来一碗拌面，加一个虎皮蛋，多放葱。”

“马上就来。”

“老板我要一份炒饭，加蒜，不要辣椒。”

“好”

这位老板也一样，不多说话，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不说话所以不显眼，但也因为不说话能够吸引得那些同样不喜喧闹的人的注意。

看到夜途加快速度，周也不自觉更加大口。“吃那么快干什么，汤都溅出来了。”

拿起纸巾，周从她手里接过，随便擦擦，动作还是不慢。

“午餐想吃什么？克莱姆老师说过下个月就开始恢复上课喽，也就是还有三天，作业写完了吗？”这就是母亲的智慧了，两个问题一块问，可以起到催促的效果。“没有作业…”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老师在紧急放假前是有布置一个自主复习的作业，并且有重新开学后会有考试的通知，但他打算用附近出现失控者为理由逃避这次考试。

“中午吃什么？”当妈的没有多问，周松了口气，心情轻松不少，随口说道：“粉蒸肉。”

“粉蒸肉啊，我也想吃，就是比较麻烦。嗯，等会去买。”

夜途先吃完走出店铺，他发现很多人身上都有或强或弱的气质，一些人的气质甚至会因为着装、动作、表情，发生变化，与他认真的握剑之姿不同，一些人因为善变可以轻易让旁人乃至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庆典宣传单，需要看一下吗？上面有关于这次庆典的主要活动哦！”派送传单的妹子，情不自禁多给夜途解释了两句，夜途随手接过，传单上确实有这次庆典的节目表，之后还有一些商家借此机会搞活动的宣传，不消说，这就是敏感的商人们打广告的方式。不过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难得的好天气，街上人潮越积越多，甚至到了最后已经是只能跟着人流前进，就连小街小巷也都被塞得满当，不过也趁着人流，夜途能够看到更多人在这种场合下表现。

“欸！”一个个子偏矮的男生差点摔倒，夜途顺手扶住。

“谢谢，谢谢”

不过人潮面前，夜途也没法做那种点了头就走的帅气行为。相对的，两人并肩而行，男生也走不开，必须找点话题，否则气氛会十分尴尬。

“人好多啊，有点担心人不小心摔倒了，会不会被踩到。”

“嗯”

“我就没站稳，说实话，这么多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点头晕的感觉。”

“是”

“你想吃些甜点吗？哦，好像每家店铺里都塞满了人。”

“对”

“我是中心高中的，本来是打算在上课之前跟约上几个同学一起去玩的，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好玩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人头攒动，没什么意思了。”男生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夜途的注意力都在行人上，人群中具备特别气质的人多不胜数，只是看向她们就仿佛能够理解对方的性格，气质温柔的人往往都有伙伴，阴沉的则形单影只，所以夜途的更加关注那些孤独的背影，他们之中不少甚至几乎没有存在感。

那件事就是为他量身准备的气质，就算是他都没发现，自己身边这位就是这样没有存在感的人。对方说的话能听得清楚，可是仔细去想却体会不到什么内容和情绪。

“还好不会下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的是”

“这里有空位了，我先走了，多谢你的帮忙！”

“好”只有这句话是真心实意想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让夜途惊觉身边就有这样一位大神。

“帅…公子，你太靠近了。”“好想了解他！”女人的心思好像写在脸上，夜途因为走神，没有意识到队伍在这里突然出现减速，挨近了身前的红发女人。

“不好意思。”夜途只要开口否认就能让人觉得他并非有心为之，但着反倒让女人失落。

“没有没有，公子有想法到我的店里坐坐吗？我想以你的条件一定能更加出彩，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个造型师，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店面，看到条件好的人就忍不住想要为他们做造型，不好意思。”

“造型！宅…男，死宅，可以吗？”

“嗯？你的意思是要朝比较安静的方向设计造型？”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毕竟什么样的人才叫宅男并没有定论。没有说法是宅男就不能自持风度，甚至对其他人产生压迫感。

“不只是安静，要阴沉，让人不想靠近。”看到夜途认真的眼神，老板娘觉得自己很大可能达不到对方的要求。

“能让我们试试吗？你的意思是要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吧！”不确定地问道，以老板娘的经验，那些特意要毁坏自己形象的人一般都是某些时候的意气用事，时候很可能后悔，所以颠覆性的摧毁并不可取，很多时候这些人就是想换个胃口罢了。

“好”

两人跟着磨磨蹭蹭的人潮终于走到老板娘所说的店面，装潢一般，不过置身其中就已经会让宅男感受到压力，但夜途并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他从根本上就错了。

“哇！帅…公子，你里面请。”已经在为一名新娘准备造型的造型师看到夜途之后首先就感受到失落，她甚至敏感地察觉，夜途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会有恨不与君早相识的落寞。这么说是有点夸张，不过如果把心思摆在明面上语言表达的就完全不足以形容其中激烈，即是说人的心思无疑远比言语表达要大胆得多。

“先从发型开始怎么样？”

“拭目以待。”夜途还以为她直接就会动手，不想是先拿出一本发型设计。

“你可以参考这上面的发型，也可以在理发过程中随时给出建议。”夜途很快翻了一遍，一百多页的书上，就没有能让他感觉到特色的。要说形象，他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古烟，参考也来自古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会觉得队伍里的男队员太少了。

“等一下”夜途直接调出古烟的照片，“要这样乱，没有道理的乱。”

老板娘眯着眼使劲瞧，她做了二十多年生意就没有见过能够如此清新脱俗的形象，粗看一眼，没有特色，就是很普通的可能是路上行人也可能是邻居宅男，也说不准是一趟车上乘客，甚至同一个公司的同事，总之这个形象的适应能力极强，保管在任何地方，都能做到不起眼。但要细看，又好像能看出一些特点，自然与人工双管齐下的发型，合适在任何一张脸上的眼神，还有松松垮垮的站姿。

这种介于特色与平凡的超概念形象，绝非人力能够企及的。

“他这个…似乎没有发型可言。我也很想知道他是长满办到在混乱中找到统一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要邀请他来我的店里坐坐。”老板娘忽然产生一种学无止境的认知，再不敢小瞧天下英雄。

另一边为白婚纱的新娘设计造型的那位是不是会把目光投射过来，老板娘没发现，但夜途一清二楚，只能在心里对这对新人说声对不起。

“古烟说不定有办法！干脆让他本人来。”夜途重新捡起希望。“变成他那样需要注意什么？”

老板娘也只能捡些没有太多空泛道理说，最终只是简单地修理了头发，夜途暂时没有改变服饰的想法，因为身上这套是瑞玲选的。

“欢迎下次再来，能带上你的朋友就更好了！”

夜途更帅了，老板娘的手艺老道，她虽然未必能捕捉气质，但也能察觉得到如何将夜途的优点发扬光大。所以完全没有按照宅男的想法去做，而是强化了稳定性。

“明天就是约定好的假期前的合作组队游玩，想知道言华是不是在发愁明天穿什么？不管她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如果能穿那条白色的长裙就更好了。或许她完全不在意明天穿什么，毕竟她一直都很温柔平静，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她生气的样子，不过能看到最好。”加伦在日记里写道。他平时不写日记，但他想，如果能够记录下来一段不错故事，以后，如果有以后的话拿给言华看，能博她一笑就很好了。

“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不行不行，没有理由送出去，万一被她觉得我图谋不轨，得不偿失。至少现在不能说。”大半个身体倒在床上，但心脏其实一直悬浮半空，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难受还是愉快，但落地的时候应该会很开心。

“带点零食也不错。”想着顺便把闹钟提早两个小时，预算中这两个小时应该够用。

第二天的早上，城市市区内传出一阵钟鸣声，以其厚重的声响在所有人心头一震。天空正在此时泛亮，城市苏醒顿时苏醒，顺便在床上打滚直接滚进床底。

“周，起床了没有？大家越好要一起去吃遍全城的，起晚了城里的好地方可就全被人家占去了。”喊了三声都没有听到回应，母亲直接把周的房门推开，果然看到周半吊在床上，很大可能是被钟声吓了一跳，但睡意没有完全赶走，保持姿势又睡着了。

“起床了，蓉蓉也会去哦！去晚了，她肯定说你是懒虫。”

“你儿子已经比你高了，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幼稚的话。”

“可是你还能不是我儿子吗？当妈的怎么都觉得儿子是小孩子，何况你睡觉流口水的小毛病都没有改掉，还说什么长大了。”

调整位置，周把被子一卷，抱着被子又把眼睛闭上，半梦半醒言语含糊，分明在说：“我又不喜欢她”

一把扯开他的被子，“不起你就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自己出去吃好吃的。”

“我自己出去吃好吃的。”模仿着语气说道，说完又躺下了。

为了充足准备，加伦特意在天还没有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他甚至想到自己的精神可能不会很好，所以特意准备了咖啡。早上的商场只有寥寥几个人影，大部分还是商店的员工，好在不干涉他准备好出行前的物质储备。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起得太早了，其他人恐怕多还在床上，购得需要物资也还有足足三个小时才是集合时间。

他于是慢悠悠又有些急切地走进一家早餐店，心思不放在餐点上吃了一顿饭，说出来可能惹人笑话，不想吵醒，最主要是不想被父母嘲笑的加伦在家门口蹲了两个小时。时间终于过去了，沾着门口浇花喷头的水抹匀翘起的头发，他出门了，然后在公交车上挤了半个小时，到目的地时也有足足半个小时。

两个半小时真的很长，如果什么都不做，没有目的也没有需求，几乎可以完整的想象以后一生。公园门口保安，见这个家伙，在门口兜兜转转半个小时，也产生些烦躁情绪。“小伙子，你等人吗？要不进去等，里面还有长椅什么的，而且你还背着包。”

“不用了，谢谢，我们约定好在这里会合的。”

“约定好的？这都半个小时他们还没来？”

“是我早到了半个小时…”才说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伦哥！”

“来了，谢谢你。”加伦笑着朝外号轮蹲的胖子走去。叫他轮蹲就是因为他走不了几步就要蹲下来喘口气。不知道谁，在体育课上让他干脆轮流把其他人的深蹲都做了。之后就一直被叫做轮蹲。

加伦其实有些羡慕这些有‘典故’的外号。“你来得挺早嘛！还有十分钟，我还以为你会最后一个到。”

“别嘲笑我了，我只是走不久，还是走得很快的。”班上有这样一个可以被当作笑点，他本人也不是很在意的胖子真的很幸运。

“这里有没有…能休息一下的地方。”四处看看，非常失望。早来半个小时的某人早就看过，连能纳凉的地方都没有。

“好热啊！”

“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应该…不会。里面有休息的地方，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看着。”

“啊，这怎么行…”

“进去吧，别还没开始就中暑了，那多扫兴，而且他们应该也快来了。”老实说他在无人问津了三个小时是真想留下轮蹲小朋友陪他说说话。

“那我们手机联系，不准丢下我走开！”喘着气走进公园，今天的旅程看上会非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