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有古人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就偏偏不信明派、暗派仿佛无所不能的技术，算无遗策、斤斤计较的作风，会独独漏了这里。无非又把我们当成你们政治的玩具，比起商人，你们更加吃人不吐骨头！”在广场内突然产生一团强气流，桌布被吹得猎猎作响，本来就压抑的气氛，更多一份肃杀。

夜途知道广场上这个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叫布达米亚的年轻人，因为明暗派曾经数次抛出橄榄枝，不过都被对方拒绝了。赫卡洛斯里有这样的人，说没有家国情怀也好，性格张扬也罢，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即使能力出众，也甘心过最为普通的生活。

“这小子在做什么？是夜途长官带来的？”

“不是我，不用管他。”夜途不打算跟布达米亚计较，数以百吨的导弹就在天上，地面的小小爆发无伤大雅。

布达米亚厉声长啸，鲜红色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上千个观众艰难的将目光投射至他，他是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的人，当然也会让所有人在人群里一样会有引导者，会有不甘受到迫害的奋进之人。

“说得好！装甲师不管，我们自己清理掉这些怪物！”一个壮汉突然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毁灭教徒注意力还在中心那个突然跳出来吸引注意的家伙身上。虽然是异能者但这即使是中间那个能量级接近A级的异能者也没有穿着装甲的迹象，这类可以被称作隐士的异能者虽然也可能一时一腔奋勇挺身而出，不过毁灭教徒看他们其实抱着看戏的态度。不成制式的异能者压根不被忌惮。

隐士突然跳出来，夜途责任最大，他的剑意笼罩被误以为是关住广场区所有人的笼子，即使观众都被作为弃子送到了毁灭教徒嘴边，一些观察力敏锐的异能者甚至已经看到从天而降的数枚导弹，更加是坐实了两派心狠手辣的形象。

“都不用管，他们撑不了太久。”夜途简单教待一句，就继续牵引剑意剑气。凝实的剑意已成天象，不信就看万里高空之外，云海澎湃翻涌，雷霆如入深渊，惊诧的雷光刺咧咧积压威势，敢不从者，唯死而已。

“还敢说不是为了出名，真想救人早干嘛去了，现在跑到人群里挑起骚动，反正他们足够自保，所以才敢肆意妄为是吧！不知道夜途长官如何应对。”

“你还有闲心说这些冷言冷语，想到夜途长官的手段了！”

“哪能啊，我要是想到了，当然已经开始装腔作势，准备好好地秀一把了，哪有时间说这个闲话，我只是相信他们而已，碰巧，我最相信剑神。”

终于强撑压迫感站起来，场内非编制内异能者，甚至还有一个非编制内装甲师，都直接感受到，自己头顶存在某种现象，每多往上看一层，对大脑的负荷就越重。仿佛有数不胜数他们无法理解但绝对会痴迷其中的公式就摆在面前，他们停不下来索取，直到自己也承受不了。

“好厉害的手段。”猩猩起身，由衷地感叹道。他甚至比场上的两派成员，更加了解夜途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惊世骇俗。简而言之，他在表达自己对规则的理解。并且给天地添加上一条并不存在的规则——剑道。

布达米亚最先雷声大雨点小的坐下，因为大脑发胀，他恨不得把眼睛撕开，把头皮撕开拿出大脑来凉快凉快。与他一座的普通观众只是对这个突然起身又猛地坐下的年轻人投以询问的眼神。场内观众想要找到诡异气氛的来源，不可避免地与狰狞面目的怪物们交汇目光，所以寂静气氛的会场里，偶尔会传出一两声被他们本人及时打断的惊叫。

只有孩子才在被父母蒙着眼捂着嘴，被气氛吓唬住，却又在家人的怀中不能明白为什么大人们突然安静下来。

“坐下来！你小子很倔嘛，但是没用，现在的场面就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你们没有资格打破局面，有资格说话的人悄悄出手了，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这位嘴角裂开的异化人按下一个强撑着站起来的异能者的肩膀，对方狠狠地盯着他，他反而笑了笑。因为实在很有趣，他还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场面，因为某个人的存在，所有势力全部僵持住。普通人辗转对救援和敌人怜悯的求乞两种情绪，毁灭教徒不肯先动手，因为对他们来说，怎么都好，他们就是来搞破坏的。暮派被清退离场，由此黎派还有财阀门第也都蠢蠢欲动，害怕审判降临在自己头上。

如果没有半空中正在飞速下坠的导弹，现场还会稍微活泼一些，因为毁灭教徒多是怕冷清的一群人，但森罗万象大人终归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出手即拿出最为有力的攻击，被他私藏起来的三枚导弹，直到他拿出这三者，明派才从分析中得知这三枚导弹的来历，因此还能牵扯出不少座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夜途也顺手在名单上多添上两个名字。

“既然已经全部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紧森罗组织长…森罗万象，他绝对不是甘心死得籍籍无名的人，未必没有保命手段。”

“什么叫死得籍籍无名，他可是向城市空投了三枚导弹。”

“不，我的意思是，他…我从见到他开始就感觉，他看待我们有一种像是更高级的生物看待低级生物的感觉。我就觉得他不会甘心跟普通人一样被埋在废墟里。”

“你在神神叨叨什么呢？”

“不，我也有这种感觉，既然现场都被夜途长官接管了，我也就在严肃的战场上简单讲个故事。我进外勤组很早，那时候，森罗万象还在出任务，当时的任务大部分是处理一些超自然现象，森罗万象，当时他就因为不愿意放走异化人被处罚过一次。我知道干我们这一行，信仰动摇，特别是面对那些独自忍受痛苦也不愿意给外人添麻烦的异化个体，可能因为怜悯给对方机会，但是森罗万象那一次造成的后果犹为突出，有三个C级装甲师因此重伤，其中一位不治身亡。更大的问题就在，应该由他宣判死亡的那位异化人，已经确定不存在任何理智。待命，不要闲聊！”

三人立即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好一会儿…“谁来了？”

“没谁来。”

“那你突然喊一声。吓我一跳，不过就算人没来，上面那个距离这里很近了。”

不知道为长天开辟剑道的是哪位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又或者剑道就是自古而存在，是生而就有的定论。不管哪种可能，夜途都要感谢，把他引入剑林的历朝宗师。不谢他们把一柄剑一条剑道摆在他面前，而要谢，这万千年来不管何处，持剑者大有风流。

凡持剑，必对得起剑道！

一夜里星光深沉夜空里泛起一团点点光亮，初亮也如旭日东升，而后则像某些人天上被烫出一个洞来，洞里有数以千年都消耗不了的火把、灯烛，城里城外三千里共赏一处烟火。

不过稀罕的是，就是距离城中心百里，仍是让人不敢抬头，唯恐烫坏的天空跳出一两个神仙，要说些掏心窝子的狠话。

“小的们，动手！哈哈…”半空中太阳微微晃动，本来稀罕的一处没有影子的低头，很快就浮出黑影，这黑影也翻来覆去，好像不是人在晃，是天地在摇晃。人只是呆在原处，一如连天大潮下面的小渔船。

猩猩人的哂笑戛然而止，正欲把人命轻贱在脚下的怪物一时间都失去动静。就差某个人胆颤心惊过来推动一下。

“如果说没有意外的话，地图上标注出来的绿点就是我们这次行动过程中的目标吧！”

“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应该不会有错…”

“我之前看了也是这样，一般任务都是这个模式吧！”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坐标地图上的点全没了，一个不少，那些标记毁灭教徒、黎派叛徒还有准备临死反扑的豪绅地主们的点全部被清除掉。绿线黑底的坐标图上干干净净。

以剑杀人，未必要见血，不过大多会让对手知道剑上锋刃多么锐利。如果时刻紧盯卫星地图，就会发现在这一刻，附近城市上空的云层在一瞬间被清空，剑意在普通人心思里留存不久，不过眼下愣住不动的尸体们就是与之相对的前车之鉴。

“失败了。”对这种情况，夜途当然已经有准备，仅凭他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铸造一条可以被重复通行的道路，就算他使用的是已经在长天被证实为至理的剑道，赫卡洛斯也不能容许它的存在，纵使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握在手中的情况下，效应链的尝试还是失败了。

“这么说，还是只能走老路，如果你都搞不定，那就肯定是走不通了。”古烟还以为宇宙意识说不定脑子一抽就突然想要看看不着调的故事，现在看来，这边的宇宙意识是个跟古烟小队相性不好的正经意识。

上山之前的准备工作很多，野营团队一共打算选出七个人参加登山，野史上这都是斗转星移的大活动，七名壮士需要携带足够三天的口粮和饮水，山上保不齐还有些魑魅魍魉，这就需要壮士们的临场出色反应以应对。团队能够提供的只有预防突发情况的资源。

……

“每一次出征之前，妻子总是对他说，你一定要完整地回来。他总是会产生某种错觉，就是妻子期待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的尸体和发下来的抚恤金。为此他每每沉默，但夫妻之间，这一点又实在不好指出来，两个人本来就是凑合过日子。直到那一次，他终于带着一身伤回来，缺了一手一脚，妻子迎接时泪水盈眶，他极力掩饰报复性的快感，心想着妻子总该原形毕露了吧，当时的穷苦人家里显然养不起一个没有劳动力消耗却还要超出正常水平的废人。妻子晚上温柔地侍候他上床，在夜里，他不出所料被绳索套住颈脖，妻子比白天哭得更惨，他也知道自己该死了，没有过多挣扎。”

“然后呢？”左卡雷见夏普沉默了，以为他是要一个捧哏的，夏普却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了，这个故事东传西传，加上了很多后续，甚至变成了一个鬼故事，但是啊，故事到这里其实就结束了，所以我想说的就是，不要试图给故事加上结尾，很多事情都注定是不圆满的，没有结尾的故事也更让人遐想连篇不是吗？”

“厉害啊，把史密斯老师的结尾必升华套路玩得炉火纯青！”没错，他们现在在帐篷里睡不着，所以在调侃老师。最大的帐篷让给了这七人。七位壮士这一路走来，也就是在走路而已。没有立志离开水在山的那一头买下一套房的水鬼，也没有一百年没有睡觉的只想听一个睡前故事的灯神，更加没有白捡的只有一个自己能看到的萌妹子，总之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明天开始，他们就要上山了，从山脚往上看，山的上头什么都没有，没有吃橡胶糖的兔子、吐泡泡玩的鸟、可以脱掉毛衣的野猪，总之山上也是什么都没有。他们的生活相当悠闲，不出所料，他们甚至能节约出一个晚上的时间，回到营地大家高高兴兴庆祝一场，然后一起回基地，野营到此结束，这七天里他们知道合作的重要性，懂得了只有劳动才能换取…

“失策了！我们预留的物资不够，特别是建造水车、开垦荒田这种大型工事，我有种预感，爬山只是消耗我们的劳动力和物资的幌子，因为对外探测在营地外七百米就是极限，我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派出相对综合能力更出色的几人是完全之策，唯独没想到，教官还会突击大本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工具都已经消耗殆尽，水车只能使用原始的绳结固定，必然影响评分。”

叶青摇头失笑，“那有怎么样，失败而已，我老实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欠缺的就是失败。我们就以完成为底线，再如何粗制滥造如何糊弄人，也无非是心理不痛快两天。干总比不干好！”

布罗姆冷静下来，已经认同叶青的说法，“明知必然失败也要尝试确实可以说服自己，那就从现在开始，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我们仅凭想想造出一台水车来！”

“内外转轮、辐条、刮板、水斗、轮轴，大致结构就是这几步。先将木头削成木片这是基础工程，耗材最多，但也最为简单。高温弯曲，拼出一块圆环框架…”布罗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计较，他们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对古时候的农作工具了解有限，从第一步设计开始，就有很多问题，甚至于他们没有足够长的尺子，与梯子、桥梁之类建筑不同，那些都能凑合用，但是水车的转轮还有辐条长宽高都有限制。再有材料选择，要他们这些最多因为兴趣稍微有些知识储备的孩子打造一台水车本来就是为难人。

但却一定是有可能实现的，最大的难点在于时间。“走神了！”佩内洛普笑着从布罗姆身后走上前，两人并肩走，她一开口，布罗姆就回神了。“不好意思，你还说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佩内洛普眼神狡黠，更加让人误会她说过什么。

“一定是说了什么吧？告诉我！”

“凶我，那我就更不说了，哼！”佩内洛普不再搭理这个家伙，一蹦一跳地走开。

布罗姆看着女朋友的背影痴笑，如果碰巧夏普在旁边，定然要嘲笑他一番。“设计师，上哪找去啊！”不经意间他好像就忽然打开了心窍，心情好转不少。

……

用了两个小时，布罗姆就制作出了人生第一台水车，只有两片扇叶，目前还需要手来固定，但大致功能完成了，即借助扇叶把水送进中心的木制水管，再送出去，虽然利用率百不存一，而且就连甚至就压根没有古时流传下来的水轮那样的大轮子，淡淡只有两片叶子和中间一个接水管，但这种毁灭式创造的效果很好，团队上下至少认识到，他们是能够办到的，再差也不会比布罗姆两个小时的成果差。

“就连自信这一点你都考虑到了？”叶青只觉得眼前这个同龄人已经超出他的价值观很远，虽然平时上课不太听讲，但那也是相对基地里的孩子来说的，他自信自己与外界的同龄人比较已经算是善于深思熟虑勤于动手动脑的类型，但与布罗姆一对比则就能看到差距。

难怪佩内洛普能看上这个家伙。

“啊，不，我只是正好想试试，想着造个大的不行，小的说不定能达到水车的功能，结果意外地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动起手来确实就已经把问题简化了一半。我想说不定我们能弄出让自己大开眼界的成果！”

“但也要考虑时间因素，最低限度地完成任务更重要需要保证吧！”罗瑟琳跳了出来，二号这时候举手，不用她开口，其余三人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们怎么能只想着完成任务呢，还要加入自己的创造，不管什么困难，用气势去克服就好了！”

“按尺寸投票吧！”转身找到一根木条，“就以这个为标准，这跟木条大概一米五，直径一米五有人选吗？”叶青举手，一米五不大不小，应该能在结束前完成。

“那截下一半，米有人选吗？”罗瑟琳举手。

“增加一倍，三米我选！”二号兴奋的举手，她对自己的信心之强让人怀疑有人从她脑子里取走了理智相关的脑细胞。

“我也选，一米五。那就这么定了。先画好图纸，我记得工匠之中有比较专业的绘图好手，我们一起考虑好设计，就拿我这个作为参照…”

……

“看嘛，我就说他们能很好融合到一块去。”古烟大言不惭好像把之前的嘲笑全部忘在脑后。

“夏韵儿不在，总是吃不饱！”灵霜在一边抱怨道，但因为嘴里塞满食物，说话含含糊糊的。

“人家都去办正事了，就你还在玩！”古烟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说的，我不也在准备效应链吗？”

“…在哪呢？这几天，你干了一件正事？我先说好，这边这一条是我的，夜途运气好一下子凑齐了气运、关注、走势三个要素，走在最前面，之后韵儿肯定也会最大程度影响到效应链成型，有他们打好基础，我就能尝试循着他们走出的足迹抄近路最大努力试一次。现在拼图就差你那块，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灵霜抛了个媚眼，如果没有出乎古烟预料的话，她的意思是，“我跟你都什么关系了，还分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给我蹭蹭，就算是我的拼图也完成了。”像极了古烟当年暑假作业甚至不想抄，就从之前的作业里撕出几张，糊弄过去，这一招他直接用到小学毕业，之所以初中之后就没用过，当然不是作文要求增加那么简单，主要原因很要命的出在，他之前的作业都用完了这件事上。

“为什么我能从你一个眼神里读出这么多消息？”古烟因为突然的挫败感扶额叹息。冷静下来，注意力放在悬崖之外，没错阿尔及力还有艾德还在悬崖上挂着。古烟甚至做出了，在他们的头上火锅乱炖的残酷举动，如果不是灵霜吃得太快，很可能连锅都不会剩下。

“说起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入镜头了，这种施舍性的关注对我来说就是侮辱，我要下去把存在感表现出来！”

……

“得了，本来还有这两个家伙聊天解闷，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要不我们顺便畅想一下未来？”

阿尔及力冷着脸，“我有点生气了！”

“我能问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跟主角同框，镜头就能增加。”

……

“我就说这附近不应该有人烟，你们从哪来的？”披着一身毛皮大衣，看起来像十来岁少年的古言从树后面走出来。

营地里的人纷纷愣住，毕竟这么长时间，除了第一天，之后就没见过外人。更何况对方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小言，你在这啊！嗯，为什么森林里居然来了客人，我还以为是领边部落的居民，你们是外地人！”凌霜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大喊大叫起来。

布罗姆顿了顿，走到前面，“你们也会说赫卡洛斯语？难道这里是政府特批的保留原始特别社会区？”

古言鼻孔看人，“哪里来的野狗也配跟我说人话？”

布罗姆表情没有变化，不过他身后的其他人看古言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打扰了你们的清净真是抱歉，不过这也并非我们所愿，如果可以的话，不如我们共进晚餐，也好澄清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