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在天空之中的亮度更要超过太阳，七百公里外天空同时出现两个让人不可以视线窥探的存在，也因为轨道炮光束太过耀眼，掩盖住恒星光芒的微末异样。

“人类科技已经超过宗教信仰的神明！”面对这一幕正常人无不想到。

世界竟然归于安静，以光束炮为辐射中心，数以千万人在光束下祈祷，一如远古时代，凛冬终末的人迎接太阳。

“神啊！不管您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请让我们看到希望吧！让蓝星暗淡土地上重燃光明，让被烈火灼烧的人民重归安宁，我以血肉向您祈祷，以灵魂作为通道，降下您的旨意！”

他们向光明靠近，接近那一住接引天地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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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三十公里内光学系统暂时瘫痪，目前收集能量总量达到预期值百分之三十，足够供应斥力防护罩全负荷运作七十分钟…”

“这样的防御，就算宇宙飞船亚光速撞击也绝对无法攻破，我不相信使徒就能违背物理准则，在大气内部进入光速状态！”撕裂者活动手指关节，两只手掌发出劈里啪啦的骨骼撞击声。但他偏头并没有从诺维雅季脸上看到一丝安定。

“伪神的力量到底是如何运行的？”

“这就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搞清楚的。”

“猜想都没有？”他有些不甘心，星球文明发展到他们的这个水平，已经颇为不易，如果伪神的科技真的无法解释，难道赫卡洛斯会到死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死在什么东西上？

“没有证据的猜想只需要逻辑通顺就能成立，可这没有意义，唯一能看清楚现状的只有他们。”诺维雅季目光偏转向灵霜。

受到关注，灵霜立刻抬头，“你们提到我了！能换工作吗？”她躺在维生舱改造成的精确数据分析仪中，身体犹在源源不断向舱体供应电流。

“但是差距远比我们想象中大，我们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解释，只能通过勉强的文字解释传达某些行为的优劣。效应链远不是现在的我们应该接触的，伪神的目光远比我们想的长远，可就算这样我也想象不出，我们会以什么方式失败！”她的眼神复杂，双手从身前转移到身后，可面对屏幕上的强光和光芒之中几乎不能被看清的一点阴影，她又把双手挡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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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验完成，目标运行机制判定完成，斥力场分布均匀。大气指数上升，光热效应导致空气成分变化明显，影响范围在地级市内。地震指数上升，地核运动等级提升，地壳运动振幅上升。板块运动加速，海面振动频率提高，地下岩浆扩散速率提升。大气热量升高，高热气体增多…环境侦测完毕，正在制定诱发方案，正在核算动能指向，尝试共通地磁变化，正在分析物理触发点，正在校对效应路径，正在加速计算，路径连接完成，启动触发点，审判开始。”在光柱中唯一被特别标记的身影，缓缓动作，他提拳手臂向后收缩，腰部发生偏转，侧往前方的半个身体形成一根狠扎进大地的刚杵，后半个身子则是一把正在上弦的巨弩。

如果效应链是一条可以被具体理解的线条，它正在畅游大地和海洋，天空和地下，小到渗入一个电子，大到贯通一定空间和时间的可解释概念。它与生灵共同栖息繁衍，与永恒的物理结构发光放热。它在书本的字里行间，在人性的礼法约束，在自然条件下的合理推进，在多变宇宙中的扩散与波连。

弗莱松开弓弦，他的拳头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阻力，本可以轻易撞开大山的力量在阻力中模糊，一点一点流走，跟随着天地间看不到的线条畅游。推动大气向数个方向，一个重点。大气吹起地面的叶片，缺憾的质量裂开地面，撕开一道深渊，澎湃的热量夸张的爆炸，融入海水之中，云星的所有海域中生出一道由水汇聚的高山，它们在板块移动下相互连接，最终融汇成一座完整的有嶙峋怪石、圆滑磐顶的高山，山的一头排开云海，激涌的气浪在山上，被推进冲刺，贯穿物理的非物理的，宇宙与星球之间的隔膜。

“他打算做什么？”诺维雅季茫然地看着屏幕，弗莱这一拳没有往常摧枯拉朽的冲击力，甚至都没有激起气流，在光热干扰的情况下，这一拳甚至不能推动纸张。

撕裂者匆忙调出附近的能量分析图，没有不正常的能量走向，“越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越有效果是吧！可他不管怎么样也还保持着物质的身体，他动作的每一部分都在我们的理解范围内，这些也是事实。他会怎么样突破我们的防守？”撕裂者不甘心地再一次放大地图，扩大到一块大陆的面积，能量流动仍在正常范畴。

“为什么没有预报德拉斯特朗火山会在近段时间喷发？”诺维雅季指点出地图上一个带着橙黄色的标记，同时她也查询了地质问题的情况总梳理和预测。“火山喷发最早也应该在一年以后…”

撕裂者表情凝住，他再度扩大地图，这一次直接囊括整个东半球，孕育着火焰的火山在地图上就像是满是创口的身体，从火山口中流露出岩浆如鲜血粘稠，岩浆的碎末淌过灰白地貌的丘陵，与水流发生交汇，却让人看不到它们被洗干净的迹象，反而是在伤口上沾满汗水…

“这是因为弗莱德里克？”撕裂者猛地再度将地图扩展开，这一次终于遍及整个星球。这颗自然条件远远算不上的优渥的星球，板块移动活跃，地壳之间的频繁交流和疏离，给它造成了数不清的创伤，它是赫卡洛斯人开枝散叶的最初一轮的殖民星球，现在有人将它所有隐藏起来的伤口全部撕开来，同时揭开人类在这上面进行的所有卑劣行为。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地质检测看不到通报，而且这些难道全部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这样的变化为什么没有预兆？”

灵霜简单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很显然，对于这颗星球，使徒比你们或者我们都要更加了解。”

火山之中喷涌而出的岩浆，给大气灌了一剂猛药，热气聚集成的云朵屏蔽了一大片卫星的对地探测。卫星之上降临的光柱因为周身缠绕的云雾，明亮难以显现，但它们也收束光线，好像真有什么被光柱接引下来。

那些被接引的生物很可能就要出来了，或者它们至少会对星球之上的生物表明自己的神威。光芒忽地难以为继，光柱内部的亮度一瞬加就从云雾里逃开，终于到了可以被人类看清的程度。里面有什么？

有人在山上，有人在高塔上，有人在地面拔升出的高楼里，向光柱剥离的天道内看。他们看不到外面，星球的外面，卫星轨道上，热云凝实像是一个云雾的巨人，它疯狂地吞没那些远离地面便以为高枕无忧的卫星。远远看过来，云星的大气之外好像长出了一只人类的手掌。

“C-663区域内所有卫星失去工作能力。目前仅能判断卫星最后遭遇了高热量的蒸汽流。覆盖范围内639颗卫星全部失效，非常奇怪，这些蒸汽流在接近真空的区域内不仅没有立刻流失热量，而且有目的的扩散开，直到将我们的能量传输卫星毁坏接进百分之九十才止住扩散…”两个传奇级面前的屏幕中，渗透出星球的蒸汽流代替弗莱和光柱成为他们关注的重点。

蒸汽流的成分就只是水，轻重合适，性质稳定，而且没有污染性、辐射能力的水而已。画面里的水在结束扩散之后，飞快地化作冰晶，数个镜头仍在播放之前它喷涌而出的那一颗，反射白光的蒸汽流飞快占据了全部视野之后，又安静地变成闪亮的晶体。

“审判任务继续执行，将在二十秒内进行外部力量冲击，正在修正链接，正在对比力量抵抗，目标路径：外力渗透，中断能量供应，收集外溢能量，中枢判断完成（设定为优先摧毁目标）。强化动能集中性，提升能量运转效率，连锁反应网络支持完成，第一次能量集中，第二次能量集中，第三次能量集中…”弗莱再度沉腰蓄拳。

“全面运作斥力场！”

“发现非正常能量流动正在干扰斥力场的生成。”

“能量运输管道出现局部反虹吸现象，运作流畅度下降。”

“出现反压力…”

“出现反引力…”

“出现极反作用力…”

“正在修改保护范围，请及时作出选择。”

“调动地堡能量，能量传输效率不足正常传输效率的50%，正在修改传输路径。”

“暂停卫星塔内除中心运算以外所有功能，加速传输数据。正在架设物理通道，请及时建立连接，是否通过连接许可？”

卫星塔原本便是用来钓鱼的鱼饵，如果鱼太大，牺牲掉饵食并不意外，但渔夫绝对不可能坐看鱼钩、鱼竿整个被调走。但咬钩的鱼并不像预料之中的温柔，它甚至不打算让渔夫错觉能够收束钓竿。

同一时间，两个传奇级的面前都有数不清的申请和许可窗口弹出，弗莱的强大又一次刷新了赫卡洛斯人的认知。正面抵抗的命题从根本上被排除在未来对敌策略，除非人类能靠自己掌握一条物质规律的路径，也就是效应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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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方案是什么，能详细解释一下吗？”一重天直入主题到。

白朴弯腰捡起地上的塑料瓶，捏扁丢进垃圾桶。之后又觉得垃圾桶的位置不对，直到一重天决定相信古烟一回，拽住白朴的衣领子，他才终于开口，“其实我也没有很多准备，不过有关自救最开始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运气，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矛盾而且乱七八糟的事，莫名其妙就走到了这一步，如果非要得出一个最终结论的话，我想应该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它自己跳出来，因为我现在除了运气好没有别的特点。”

“为什么想到气运会被连接在信仰上？”

“这就是当时被逼无奈的选择了，而且这两者相似，我想偷取运气一定不如信仰简单，如果只是决定的话，在无数次选择得到结果之后，自然会有最合适的决定。这反而不值得关注，毕竟其中失败的成分居多。”反复提及气运，白朴能感觉得到，缠绕在他身体周围的运气正跃跃欲试。不过他反倒提不起兴致去激发它们，甚至产生错觉，认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就好像在重复观察一个字之后，对字体本身出现陌生的感觉。

“那就先按照古烟的想法，用你从未体验过的事件共通不同宇宙中的不同可能，等到你认为自己终于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我们再讨论按部就班行动。”在宇宙意识限制之中，古烟也不能同时对一个宇宙的两条不同时间线进行观察，否则就会再度分化可能，衍生新的宇宙，但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对未来的影响是存在合理性的。所以一重天用了按部就班这个词。他们走在确切的道路上，尽管现在还不确定自己走了哪条路。

“特意去找反而想不到了，你有什么思路吗？”

一重天有点为难，他也不知道白朴缺乏什么样的体验，在他看来，一个见证了十一颗星球的文明被摧毁的人，应该是不动如山的老者心性，已然不会再产生动摇或者好奇，可是白朴完全不同，这种创造性的题目还是古烟更加擅长。

“先从人的一生开始，以时间线索，贯通你的人生，就能找到你还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一重天在地上画出一条线，指点开端，转头询问道：“婴儿时期你经历的事情，还有记忆吗？”

白朴认真地搜索了一边记忆，“或许这就是一个思路，婴儿时期的人还没有观察并且理解世界的能力，我或许在未来试图弥补这种缺陷，于是就用自己对婴儿这种生物的理解描绘出了自己的婴儿生活，而这一定是我没有经历过的！”

“如何模拟这种状态？”一重天放开视野在城市中观察。白朴耐心地等待，同时自己也尽量客观地思考。

“或许有一个最简单的思路。将你的感官一一剥夺，随后复苏，清除记忆，同时我们继续其他任务，让你获得任务的本能，就像生存的本能，对应一个从初期便遭遇灾难的赫卡洛斯。”

“那就试试！”简单地消除记忆实际上对他几乎没有效果，如果不抑制身边的信仰，他在失忆的瞬间，就会被庞大的信仰之力淹没，进而想起之前的一切，碎片的记忆并不只能记录具体的事实，还有个人的几乎所有习惯，如果善于思考非常容易就能联系到此前的某段经历，仅仅依赖自己便能将人生旅途的经过推演一遍。

所以除了消除记忆还需要将这浩瀚的信仰以及它们身上附加的气运全部封存起来。“必须封印到一些不能被轻易发现的地方，而且要有保险。也就是说就算我没有能及时回复位置，也必须有人帮忙挟着这股气运去把事情做好。”白朴这么分析道。

一重天立刻摇了摇头，“不要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特别是至关重要的事件之中。”

“不留保险？”

“不需要，既然你能随便选择一个目标嘱托，那么这股力量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就算是一条蠢之又蠢的鱼，也绝对会在这股力量之下，按照宇宙意识规划好的路线行动。”

“好像说的也没错，那我去找一个地方把气运安置好，你觉得哪个位置更好？”

一重天顺口答道：“当然是海底，眼下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人深入海洋。”

“这个点子不错。”两人瞬间消失。海水和黑暗同时挤压过来，一重天愣了愣，在海底的感觉异常熟悉，当初将山怪带离海底，他便在水下活动了很长时间。记忆力他便不曾再有畅游大海的记忆。

“就选在这里，目前还没有被开发的区域，如果我还记得回来，再来感谢这片让我重新来一次的海洋。”白朴把手放在海底的无止境宽阔地壳上，在水下，岩石几乎没有棱角，及时出现凹凸不平，也圆滑多过鹅卵石。他轻声吟唱，不是对接天地法则的神曲，只是一首简单的歌谣，“月落磐石打上霜，明朝便把白果降。青稞槐柳半抱天，罗盘引去九宫邻。伴岁红布早早铺，就住她儿心头上。花株独翘秋风里，萧吹走崖嶙峋角。起头领先抓红袖，总过襁褓长相依…”只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重天在旁边等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可有一种感觉，海水在荡漾，在这几千几万米深的海水，也沉不住气心思动摇！

白朴在往一个相比人生命可称为永恒的巨大磐石之中灌输情感，引导他身上的信仰融入到其中。这对几万米以上的世界几乎没有影响，可午夜梦中的无数人，竟然同时看到一副场景，没有什么能将这副场景描述出来，可有一句话能表达看到过这副场景的人——心中悬起的石头，落下了。

同样是忽地一瞬，两人重新回到陆地。“你现在还记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