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工地改造成适宜人活动的环境，远不如给所有工程设备加装太空适应系统以及远程操控容易。所以实际上很少有人在工地上活动。

眼下白朴还着眼工地，并不是因为他关心还留在基地的保镖加主角二人组，而是因为他觉得尽最大可能为己方争取发展空间十分必要，而且两枚棋子还能随时舍弃，完成他们原本吸引视线的任务。

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开始傲娇了，我们说一个人开始傲娇如果不是出现了他在意的人，就是性取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白朴改变注意的原因正好不是前面两者，当然也不是心软，他傲娇的主管原因是，舍不得一个明显会引发一系列值得吐槽事件的主角完蛋。客观原因则是，这就是前面他的标准傲娇原因。

“人总是会改变主意的，毕竟就算我能通过观察，嗯，左前方，十点钟方向，他刚刚看了我一眼，不出意料的话，他记住了飞船上所有的面孔，因为我们两个表现出来的异样疑惑，政府不会在意一个地面的邪教组织还特意准备隐藏侦探，所以他肯定是我们的队友。看上去他直接掌管了这艘飞船三千人的餐食命脉，为什么所有组织的厨师位置都是最容易被卧底或者侧翻的，服务人员的待遇什么时候才能涨到明星的万分之一？”白朴把盘子递上去，指了指右边水煮白菜梆子旁的火龙果炒西红柿。

“这是食堂的特色菜吗？还是你们因为剩菜太多没办法处理，所以为老百姓提供的免费创新食物？”

“3块。”厨师没有感情地说了一句，兼职盛菜员已经让他十分不满，不过他立刻想到对方可能的身份，犹豫了一下。

“你们难道信仰某位不能吃剩菜的神明？”

白朴转身看了看一重天，意思是我果然猜对了，也亏你没有一点表示。

“不，当然不是，我的信仰之中任何食物都是上天的馈赠，我依然记得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的祖先在石板上贡献自己唯一所得，以求明日能够饱餐一顿的故事。”白朴又在盛装菜品的格子里指点几次，毫无疑问都是不繁复但是新奇的玩意儿。

“那就请你好好期待，他们的味道，我会在剩菜桶前面守着，既然你点了菜，就不能浪费。”

“是吗？那你一定会看到一只干干净净的盘子，因为我觉得它们的味道正适合耗子、蟑螂，到时候你就可以专门为飞船上衍化出的家鼠新物种专门提供食物。我想它们也会很快进化出能够抱怨你做的食物的脑子和嘴。”嘴上干净地应对之后，他端起自己由各色食物羹组成的餐盘往外走。

碰巧这个时候一位小朋友经过，他不由得把自己的联想从嘴里吐出，而白朴优雅地摇了摇头，并且对孩子说：“你的母亲有没有教导过你，在食堂这类地方，不要说那个字。”

就算用‘那个字’三个字去代替一个字，看起来是多花费了功夫，实际上完全没有削弱人恶感的作用。白朴目不斜视保持餐盘平稳不让食物流出一滴找到一处空位。

“但你的某项权利被对方掌握之际，不管这项权利多么平常，多么理所应当，都应该小心对方的报复。”一重天顺嘴提了一句，以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哀悼，但要他把自己的一部分食物让给对方，并且从对方的碗里分走一部分角色，他毫无疑问是不乐意的。

白朴把话题移开，“说会之前话题，我并没有看重那两个人，更加不是因为不忍心，我之所以还是决定把那两人带上来，只是因为我觉得简单的完成任务不具备挑战性，会让我们的计划显得虎头蛇尾，毕竟之前又是失忆，又是本能培养，故事如果在这里草草收尾，我想之前被我嘲笑的导演都会反过来嘲笑我，虽然他们很大概率完全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但话题转开，他面前的食物也不会从稠浆变成扎实。煮得太湿的米饭是没法炒的。煮得太烂的南瓜是没法做南瓜饼的。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一边看着，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伴，这个时候就算是道德绑架，你也应该发挥贡献精神，相对的，我完全不会因此感谢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得不这样做。”白朴尝了两口虽然味道不差，但他还是不喜欢。内心的抵触往往会比肉体的抗拒强一些，当然大多数时候两者坦诚相待，谁也不会骗谁。

一重天叹了口气，把碗里一部分肉块扒到对方碗里。“如果是古烟，你们两个现在应该打起来了。”

“你是说你人格分裂的另一部分？我其实有认真想，你我都这么特别又刚好凑到一起，是不是因为我们同是某个特别实验的重要材料。”白朴这样聪明至极的人除了为自己当前的状态找到解释之外，也一定会怀疑存在的合理性，还好在那之前一重天一直没有让人怀疑的举动，而前者就算被背叛很大概率也只是自己一个人伤心而已，嘴硬的人往往都心软。

“又或许我们其实在一场某个人编排的舞台剧中，没有末日，没有人性倾轧，没有对立和祭坛上对神的幻想，观众们只是想看看，作为舞台剧主角的我们两个，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如果其中有一些能让他们释怀某个生活中不如意的片段，那就大肆赞扬，说不定正有看不见的摄像头对准我们。”一重天漫不经心说道，就算他的生命只是镜头上安排好的故事，又或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背景交代，他都不会改变活法。

“之后你打算怎么帮他们搞到合理的身份？”一重天不挑食地把碗里所有的食物全部清扫干净，速度还比白朴快了一大截。

“组织内肯定会有人备用，先找到这些人。厨师手里应该会有线索。”

“如果没有呢？”

“这两个人的身份本来就很好用，找不到代替，也无非把他们当成俘虏抓上来，主角先生不用说很快就会被他哥恢复正常身份，不过因此也会敏感，很多，但毕竟我暗敌明，优势在我。”白朴忽然停顿，一重天显然不会忽略这一点，所以他要么还有深意，要么只是习惯性发问，再要么这两者合为一体。他摸了摸脑门，打断逻辑性不强、证据不足的胡思乱想。

飞船内部暂时采取按劳分配资源的制度，所有权利和资源都经由政府分配，但一上来就采取强权，显然会让居民不满，所以暂时，制度还不够完善。

一重天和白朴都是侦查飞船的驾驶员，斥候职位，在现在这算是闲职，因为人类暂时全部的敌人只有伪神，而侦查伪神显然没有必要，不管运气好坏，见面伪神之际绝对是没法把信息传回来主舰的。

“午饭之后两个小时休息时间，自然不能在舰队眼皮子底下去找他们，但我们应该出去，保持原身份主人的习惯。而且如果有重要讯息传递，组织里的谍子也一定会在我们的必经路上等着。”白朴这么分析着，脚步飞快，手上抛起来的钥匙却能被他稳稳抓住。

居民生活用飞船的体积比起战舰要大很多，当前这艘飞船一共装载七十万余人，如果不是内部构筑充满科技风格，光看居民，其实与云星地表不会有太大区别，一样是公园里老人和小孩，工厂上青中年，再上一层，也有中产、高领、乃至可以完全不出力的就享受生活的资本家。

不过可以预想，飞船上有限的资源不可能提供给对飞船没有价值的人，清算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是一个废物，在结果文明火种传承之际，也不会全无感触，不过这也不妨碍，废物带着罪恶感花天酒地。

毕竟是重要时刻，而且这是在到处都可能弹出摄像头的飞船内，大多数人都稍微收敛了心里的罪恶。

白朴按照地图去找飞船停靠的位置，路上发生几次眼神接触，他判断出对方可能是脸皮主人的熟人之后，回以微笑，不过没有开口，对方说话也只是点头。

错开对方之后才把认真吐槽了原主人的不专业性，熟人关系是间谍道路上的一大阻碍！

前一步脚踏进驾驶舱，后一步屏幕上就有任务公告。“立即前往，领航星U-363矿区。任务背景：发现陌生非人形碳基生命体，对方数量众多，具备较强攻击性，源头未知，疑似依赖稀土矿物生存，分布带如下…”

“让我猜猜，是不是某个地主在领航星上进行秘密生物实验，企图创造一只怪兽大军攻占云星，但因为伪神降临打破计划，现在不得已派出大军想要侵占一两艘居民船作为后备。”白朴不会开飞船，所以虽然看起来井井有条的操作，实际上就是在启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功能，比如舱内音乐、温度调控、微电流按摩…当然还有安全带。

“说不定这次会超出你的预料。”一重天随口说道。

“比如地主其实是舰队长的前男友，他全部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舰队长也就是主角的哥哥完成童年梦想。两人因为在某两个大地主或者文雅一点叫做财阀发动的家族战争中，被迫分离，从那之后，地主就凭着这唯一心愿活着，期间当然免不了被某个组织抓起来进行人体实验，过后不仅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智慧还一举干掉组织的首领，成为新首领得到了之前难以想象的资源。导演要是懂事，还应该设定几个桥段，让观众了解到，这位注定悲情的角色，跨越性别的情感，已经渐渐扭曲。

再之后这位地主也就是邪恶组织首领必然与主角也经历过一番意识形态的纠纷，显然获胜的会是主角，而且一定赢得莫名其妙，而内心动摇的首领最终选择了放弃执念，承认自己此前的所有努力不过是一厢情愿。舰队长在最后，必须要等到首领死后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到最后这对有情人就在领航星扎根了，舰队长留下一句，‘吾心安处既故乡’背影在飞船大灯的照耀下越行越远，而虽然没有资历，没有经验，专业不对口，智力低于平均值，但人格魅力超乎寻常的主角，结果哥哥的传承，他会在为了成熟之后，在面对种种灾难中想起兄长的话，为了不违本心活着，终于也有一天成了像他哥哥一样的人…”飞船驶出开采区，从生活船的各个部位飞出数不清的小船。

而能让人轻易看懂的地图上，飞船正面的红点数远多过身后的绿点。矿山的阴影下，无数闪耀金属光泽的犬形动物涌出，让人怀疑质量守恒是不是一个笑话。

“未知生物警告，可能具备远距离作战能力，请及时建立防线，遏制其行动。数据分析：基因有别正常生物，疑似人工制造特别生物，现命名为异变体a，请尽可能收集相关数据，主要收集材料为：目标生物肌体组织、内分泌物…请做好相关防护，以防病菌感染…”

“让我找找武器系统，不然我们就只能蒙一个，虽然我不是很想这么做，因为成功率很高，那不是说明我的身体本能还会优越过我的意识嘛。”说明书照惯例是不能让消费者产生阅读兴趣的，所以当然它事无巨细地介绍了机体从上到下每一个零件、程序的来源和功能，把这一套说明书看下来，理论上来讲应该至少比商家的推销员了解产品了，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对社会教育的督促，但白朴还是要强烈谴责这种现象，他顺便就给想出这个鬼点子的小天才准备了一整套某位于美斯林亚的南方的公园的故事流程。

大地在颤抖，配合大军压境的异变体，让战场上的气氛严峻到了极点。不过大地震动是依旧坚守岗位的开采器械造成的，密集到让人联想到生物入侵的异变体群动作迅速，如果它们不携带病毒，本身也不产生毒素，逃亡舰队的最后一批飞船会欣然接受它们。

主舰以及周围战列舰都暂时没有开火的打算，一方面战舰的灵活性不是针对地表生物来说的，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比较范畴，另一方面，如果来点小鱼小虾就惊动主舰，那会让人瞧不起，当然主要是能源部的同志。

“好的，我明白了，这是重火力激光武器，还有这个是大范围轰炸武器。让我们上战场试试！”就算他有大干一场的想法，飞船上还是没有需要他费劲才能扣动的按键或者摇杆。

重重在地图上点了一下，飞船倏地改变方向，直冲向地面的异变体密度最高的位置，说时迟那时当然快得没法用肉眼捕获，激光迸射，转瞬间就有一道光反射回来，两者只有非常小的角度偏差。还好一重天及时触发飞船防护，能量盾和反射光两者结合，产生一点异常亮眼的曝光团。

“等会，那是什么？”因为飞船采集数据暂时停止移动，白朴把视线放在其他被人的视觉自动模糊化的区域，直觉方才看到了一些相当违和的画面。一重天的位置上视野更加开阔，他一直都在观察那些无关紧要的位置。

他直接点明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基地被异变体渗入？”

白朴将方才的画面和脑海之中自己的幻想重合，渐渐拼凑出一副正常可以放在电影里的画面，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威尔逊的年轻人。

他今年年纪不大也不小，原本的志向是到处走走如果能遇上好人，这辈子兴许就会挺好过的，娶妻生子，他自认为是比较心大的人，就算真有些家庭内部矛盾，他反正也最多是离婚付个抚养费，回到单身汉的生活…反正不会太坏，结果运气委实不太好，他撞上了天灾人祸的大年头。

不过其实也干扰不到他，最多是就是夜里莫名其妙死了，反正不会很害怕，他犯不着到这种地方来磨练自己。

可他不管用多么严谨的逻辑关系去证明自己价值观与现在追在他后面的怪物并不矛盾，对方也没有轻饶他的意思。

匆忙离开基地的那一刻他怀疑过自己的运气，在此之前即使是伪神接二连三摧毁世界，他也没有这么怀疑过，这次的动摇不下于三年前的那次，藏起来的情书被对方找到，而且还被嘲讽了一顿。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逃吧，把两条腿跑断，又能怎么样，反正不会更惨了。”他心里想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体面的死去，但身体不让，它非要热烈的激情的，散发着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任何事这样罗曼蒂克的死去才能满足。

而眼下，剧烈运动造成的心跳加速，让他的身体错认为正在进行一些特定的活动，他尽可能专注于颅内联想和辨识方向上。

把两件事的同步率提高，剧烈、紧张、兴奋、缺氧、意识模糊…重合点越多，他就越是没有思考空间，“反正要死了！”

砰的一声，一点也不响，机械爪把他从如狼似虎的异变体生物堆中拔出。他正做着最后的冲刺，双腿画出的弧形几乎圆满，表情毫无动摇，神志不清，把机械爪认作阻拦他完成使命的怪物，在四肢难以发力的情况下，选择了头槌。

“他到底在做什么？如果这台生命状况分析仪没坏的话，他这是正在进行某种生命繁衍活动？”白朴难得动摇，他的猜想一般都不着边际，但也还是在连续性的逻辑推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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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掉。”夏韵没有多余的表情，虽然让人无法理解，但她的想法就是这个，就是炸掉蓝星，辅助山怪快速消化物质，壮大自身。

山怪自从被带上陆地就停留在对战原白桦的位置，与山脉融合连阙数百里。山怪的生命形态不被赫卡洛斯文明理解，但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把它放在什么位置，除了古烟小队没有人能想明白。

“大手笔我喜欢。”精神连接中的灵霜当然把对话交流听得清清楚楚，她迫不及待发出自己的感慨，用爆炸解决问题的方案几乎都能得到她的推崇。

还不等夏韵劝告，灵霜先一步把注意力移回到眼下，这一次计算力的供给对象是她，同样的事，分配给同样的计算力，神未必比人做得更好，但同样的事，神一定能用更少的计算完成。

天空昏暗，地面之上只剩下原白桦一人和灵霜一个得到计算力供应的神明…但后者绝对打不过。如果不是她强烈要求，我肯定不会刻意去对比。

“专心一点。”灵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同是她的内心也确实已经变得非常安静，计算力疯狂地涌现物质粒子和能量粒子，只要具备具体的形态就一定存在正反两面，她要把能控制的粒子拆开，让它们只与自己同性的粒子成流，汇聚出最为激烈的雷霆！

而在对面，原白桦也有无法统计的小动作，能量涌入他，他的攻击一将打出，将直接抹平脚下的繁荣城市，这还是第一次，使徒把目标放在人身上。

上个世纪，有一个人诞生于这座城市，在当时，这座城市并不起眼，除了农作物能在邻近几个市级城市流通，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标。

亚汉伯德出生之后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直都是这样。直到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荒废了，不能这样。

在那天之后，一个星期之后，他向市政府写信，信上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愿。他亚汉伯德·格雷斯蒂，将要在下个礼拜的周一进行加冕仪式，他将要走上人类权利的巅峰，替政府掌管这座日渐没落的城市。

加冕那天有足足三百人到场，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接受了自己手里的王冠，并且认命自己为地级市新约城的皇帝。记者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幕，他们也把这件事当成乐子，并且认定它能成为新约城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天之后，亚汉伯德每天忠实履行自己巡视城市的职责，让市长以及政府机关奇怪的是，亚汉伯德没有被嘲笑。他反而总能获得当地居民的照顾，人们把他当成真实的皇帝，远远看到便行礼致意，恭敬地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一起共进晚餐和下午茶。

媒体嗅觉敏锐地发现相关报道的价值，并且非常认真地给皇帝陛下写诰书，皇帝在位期间，一共下达诰书三千零一十二部。每日批阅公文，一千一百余封。大多居民上书通过新闻媒体，而皇帝陛下下旨也主要刊登在报纸上。

亚汉伯德严厉谴责当前法案对人性的忽视，他认为所有人都有被需要的权利，而政府并没有给每个人适合他们的工作，而是用简单的物质打发过去。为此，他仅靠自己和上任期间，他唯二认命的军枢大臣约德华阁下，两人完成了‘新条例’，条例中规定，每个人生来为就需要寻找目标，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呆在家里依赖虚拟网络度日。‘新条例’里还规定所有不得将自己的人生价值强加在其他人身上，而应该尽可能引导身边的人加入或找到自身的目标。

规定还是从他巡视最多的区域开始见效，最多的时候，每日会有六千人跟随在他身后，与他一起巡视城市，据说在他巡视期间，小偷、混混之类的人会立刻回避开，如果运气不好没有躲开，也会尽量躲藏在巡视的人群中，却不浑水摸鱼，发挥本职精神。

皇帝陛下还经常与‘外国’首府联络，他希望自己王国的权利得到尊重，并且希望与其他城市积极来往，交流经验。不过这些想法都在离开城市依托之后变成了笑谈。

时常会有外地人挤在巡视城市的游行队伍中，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并且在夸张的恭敬之后，肆意的嘲笑，运气好一点的被打一顿丢出去，运气差一点的，第二天就会因为扰乱公共治安进局子体验生活。

在皇帝陛下的巡视之下，城市的干净平整的街道不需要机器人维持，私人之间的纠纷往往在皇帝的目光之中收敛。

皇帝陛下还有更加远大的理想，不依赖科技，不崇尚信仰，他希望时人多看书，不带偏见、刻板印象地看书，也应该多写书，将情感表达在纸上，让真情实意可以在人群之中借助笔墨流通。所以在上任后的第三年他把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设立为读书日，在城市大小角落建设读书角，这个时候的书已经远算不上昂贵，纸张革命之后印刷技术也飞快迎来变革，书籍的价格低廉超过同重量的大理石。可也已经不剩多少人阅读纸质书籍。

所以在读书日设立之后，城市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个可以在任何角落遇到的读书者。当时有一个笑话，华莱斯夫人在一次房事之中忽觉丈夫雄风大振，等抬起头才发现对方注意力还在手里捧着的书上，身体本能动作，嘴里还喃喃着：“等一会，我看完这一章。”

书籍的香味是那个时代里最值得骄傲的味道，皇帝陛下还因为担心突然的纸质书籍的需求提高引起价格上涨，亲自到世界各地购书，谈价格。当时坐在皇帝陛下对面的生意人往往意识不到这个面相显老的中年人有多大的权利。

数十年后，其中一位书本供应商接受采访，提到，他怀疑过亚汉伯德陛下是教材用书的盗版商。再过了三年供应商自己的事情败露，他又接受了采访，并且强烈谴责教材类书籍的价格设置不合理，否则他不致于被判这么多年。

皇帝陛下忠实自己制定的规则，他不会沉迷于物质享受，终生未娶，同时并未有过任何风流韵事传出。做娱乐方面生意的资本家往往在新约城栽跟头，当他们面对满城的读书人，而对方让他们几十年积累的口舌话术全部得到正确评价后，终于是灰溜溜地走了。

后续有不少社会学家涌入，但他们并没有完全理解亚汉伯德陛下的诰书和旨意的。所以对外界宣言这个城市只是全城的人都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并且沉迷其中。最后把这种现象叫做群体性逆反观念癔症。就像这种病症的名字，最初的一批社会学家把他们斑驳的观念带了出去，立即就被被各路草莽粉饰加工东拼西凑，距离越远这件事的影响力越小，到后面被传得没法糊弄鬼了，就引来了许多鬼。

城市无需辨别鬼的身份，在他们张牙舞爪之前，就把人丢了出去。往后的数十年里，这种人和鬼的对抗一直都存在，外面的鬼想要让外面的人觉得里面的人都是鬼。里面的人只是云淡风轻地把这些人赶走，继续沉默在书本之中。

皇帝陛下偶尔写几句小诗，又偶尔沾上情爱，所以在新约城的居民闲聊之中，陛下有一位非常甜美的初恋，因此居民们背着陛下寻找那位初恋的踪影。但翻遍陛下的生平也没有找到那位初恋，到最后也便成了传说，据说那位初恋个子不高，喜欢把头发扎一半放一半，而且总是在两层楼高的大树上眺望日暮的远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家里有非常多的鸡蛋。

城市之中资本家游乐园越来越小，贸易大楼越来越矮，写字楼被赶在角落里，公园里设立了越来越多的椅子，到后来甚至不得不拆除一些，因为它们把双行车道，变成了一方通行。

城市里少了很多用不到的高楼和工地，多少人从那时才意识到，床上除了躺一个异性还可以放上一排比人高的书，而且书本才不会把人脑袋砸破。除非是物理用途大于书籍录入文字价值的百科全书。

皇帝陛下在位第二十七年，当初跟随他游街的孩子变成一位位老师或者学者，有些老面孔故去或者离开，但有更多年轻的面孔加入到队伍，当初建设道路的施工者，决计没有想到，每天会有多少人从他们修建的柏油路上经过，也想不到在老化之前，路面就被踩坏了。

皇帝陛下意识到重复走一条路再宽阔结实的道路也会被踩坏，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改变策略，走出城市，主动到其他城市之中，虽然没有外交关系，但临边城市大多能感受到这个邻居的变化，所以皇帝陛下的游行路线常常变化，路上多了许多景色，却始终没有意外发生。

名义上的市长作用已经仅限于向其他城市颁布诏令，以及发布皇帝的出行表。时人常盼着皇帝陛下莅临，不过随着年纪老长，皇帝出行的效率渐渐慢了下来。陛下给邻城的改革意见直到陛下逝世也没有完成。而将国家文化，精神烙印传递出去的计划，陛下只完成了三分之一。陛下在位四十余一年，在他驾崩的那天，他原计划从已经完成初步建交的邻城出发向更远的城市走，先半个月走的殿阁大臣也就是市长，带着满怀期望两城融洽相处的进谏书回来。陛下在看过一眼之后驾崩。按照陛下的旨意没有人大肆宣言，但从邻城传回的消息还是让新约城的居民深感悲戚。

后来新约城把他们的皇帝驾崩那天定为缄默日，城内的居民需要尽可能减少语言交流，用文字叙述想法。

之后的百年，新约城一直把书籍把文化看作城市的标签，还是会有人每天在大道巡视。后来市长按照陛下拟定的合约，宣布两座城市深入联合，城市中居民可以自由选择户籍所在。后来在云星范围内，每个月都有读书日，法案修订了权利人的基本权利加设了一项：“任何公民有权利要求政府为提供一次选择职业的机会，并获得培训相关机会。”

从新约城中走出的人把有老皇帝头像的纸币折叠在口袋里，这些钱后来被定义为不能用于交易的无价之宝。

甚至因为老皇帝的想法衍生出数个文化党派，不过用新约城的话来说，这些家伙都只是想要人知道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不过后者也承认前者的学问，只是以背诵老皇帝的语录为要求筛除掉了一部分沽名钓誉的人。

到后来文化人只分三类，一类是沽名钓誉的文化人，一类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还有就是新约城内出来的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