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前排的大佬们及韦处来说，谈不上洗耳恭听，最多算是不耻下问。

除了旺业银行和小黄，没人清楚他的实力。

旺业银行大佬心里也是十分纳闷，自己银行的vvip，咋还是个小职员呢？咋还坐在后面呢？

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言西，因为言西这种身份的人比他更配待在前面。

“来来来，言总，坐前面来慢慢讲。”旺业银行大佬招呼道。

小黄也往旁边挪了挪，在她和美团朋总中间让出了一个座位，说:“言总，坐这里也行。”

两个银行的大佬都这么积极，女领导和朋总有点意外。

尤其是产品部的女处长，她可是正处级，高言西半个职位呢，她现在的分量也只够在后排老实坐着。

传说言西深藏不露，这一次，自己公司的三个女生信了。

韦处瞅着对面蠢蠢欲动的几家企业，甚是好奇。

而且，两个银行大佬张口闭口叫他言总。

还能有坐在后排的总？

“没事，站哪儿说都一样。”言西拒绝了往前排坐的请求，诚恳的看着韦处道，“其实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首先把卡彻底线上化，发卡、交易、转赠等，全在线上操作。

这样就能保证符合金额守恒定律了，随时查都是准确真实的数据。

至于商户的道德风险嘛，也好办。

朋总那边不是还有大众点评吗？

把持卡客户的评价权重提高，将评价结果纳入次年发卡额度的计算中。

用这种考核机制倒逼商户重视这些客户，主动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如此一来，拿到的就不仅仅是购买商品的预付卡，而是一种能获得优质服务的重要凭证。

而且大众点评app也会显著提高客户粘性，何止是双赢？”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造成的僵局打破了，提出问题的是他，解决问题的也是他。

脑子都长他一个人头上了，其他人全是随波逐流的观众。

啪啪啪，小黄带头鼓掌:“言总的精明无人能及。”

小叶领导更是放肆的鼓起掌来，手都拍红了。

其他人被这情绪感染得也是纷纷鼓掌。

就连最不care他的朋总也撇着嘴缓慢拍起手来。

“你叫什么名字？”韦处好奇的问道。

“言西，西瓜的西。”他点头回答，并坐下。

“他会把您留下。”小叶偷笑着悄悄说道。

言西还没反应过来，韦处便真如小叶预测的那样讲道:“请言西同志会后留一下，其他人如果没有别的要讲的，就先散会了吧。”

被公仆留下，这是要聊啥？

“请放心，他只是请您喝茶。”小叶起身对他轻轻鞠躬，小声说道，随后跟着自己领导离开会议室。

他起身挠着头，面容拘谨的朝韦处傻笑。

韦处身后的同事提前两步走到内部人员通行的门口，开门等着下一步指令。

“言西同志，不要紧张，我就是请你喝喝茶，来。”韦处把钢笔往本子侧面一插，起身招呼道。

真喝茶？怕不是黑话吧？

“我喜欢喝可乐。”他开着玩笑，随韦处一起走过那道门。

门外是另一条走廊，走廊一侧全是办公室，韦处和那个同事共用一间，大概二十平不到。

办公室里挂了一张世界地图，和一张全国地图，办公桌上插着红艳艳的党旗和国旗。

韦处的桌子大一些，上面整齐摆放着文件和卷宗。

另一个同事的桌子小一点点，在苦逼的角落里，桌上有一个古老的台式机。

靠窗的位置放着两个老式棕色沙发，皮的，靠头位置的皮已经有些脱落。

两个沙发中间是一个正方形小茶几，茶几下面是一个九十年代的保暖壶，红色的，画着两条金色的鲤鱼。

可以说非常标准的机关配置。

“竹叶青、普洱、猴魁、菊花，你喝哪个？”韦处问道。

“菊花？”老污龟言西耳朵嗖的就竖了起来。

“行，老李，给我们泡两杯菊花。”韦处吩咐道，另一个同事拿起瓷杯和暖瓶就跑了出去。

韦处带着言西在沙发坐下，看看手表，说:“还有十几分钟下班，咱俩聊聊呗？”

轮级别，他俩都是处级干部，但一个是机关，一个是企业，而且还是监管方和被监管方，完全不对等。

理论上，这种促膝座谈是方总才有资格参加的。

所以言西只能表现得无比谦卑，衬托出对方高高在上的地位。

“请韦处指示。”

韦处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舒服的往沙发一躺，翘起二郎腿，松了口气道:“今天多亏了你呀，指出了一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

而且你居然还当场就给破解了，说起来也不复杂，但为什么我就是一直没有想到呢？

呵呵呵，所以以后还是要多跟你们交流，开拓思路。

你说呢？”

最后一句回马枪来得真妙，机关老爷的访谈风格真是随时挖坑的节奏。

当然不能顺着韦处的话往下说，那等于变相同意机关老爷技不如人，连个小职员都不如。

老李风风火火跑回来，把瓷杯往茶几一摆，杯子冒着热气，一看就是认真烫过。

随后从抽屉拿出一包菊花茶，往两个杯子里各洒了几朵，端起暖壶咕噜咕噜倒了两杯。

冲完茶，盖上盖子，把暖壶重新放回茶几下面，接着坐回位置上，点着电脑。

整个操作熟练极了，也许老李已经这样泡过成百上千次了吧。

言西摸了摸滚烫的杯壁，心里赞叹着老李顶着高温端杯的本事，回答道:“哪里哪里。

韦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费心劳力的替这几个公司张罗合作大事，而且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我也深感荣幸。

刚才会议里提到的那些拙见如有不妥，还请韦处见谅。”

嗯，这个答案可以，又把对方抬高了一些。

韦处听得很满意，用盖子把杯口刮得嗞嗞响，点着头说:“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大吗？”

他哪儿能知道，只能摇头。

韦处端起杯子吹了吹，继续说:“我们去年找了一百多个商场和超市做了一个测算，190个商户，发卡金额150亿。

今天朋总说的数你应该也有印象，三千八百万的注册商户，要是全都开放这个单用途预付卡业务，那个数字将是不敢想象。

我们背负了多大的社会责任，你现在可以理解了吧？

这事成了，普天同庆，要是不成，说句不好听的，要掉脑袋的。

就算不掉脑袋，我这个乌纱帽也是肯定保不住了。

以前，我都是从大局考虑，从国家层面考虑，但忘了，国家也是一个个普通的老百姓组成的。

老百姓说行，才是真的行。

你也是党员吧，我们一直在讲群众路线，一切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我在这个大笼子里关太久了，从外面进来到办公室里，要经过几道门，你能数得清吗？

我觉得自己也越来越脱离群众了，所以有些问题或瑕疵，根本不敢去细想，因为一想吧，感觉这事就变得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今天真的是感谢你，敢讲真话，敢指出尖锐的问题。

也让我反思，有些问题是必须面对的。

这个项目压力很大，我几个月都没有睡一顿好觉，托你的福，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次了。

哎，说多了，你可别嫌我絮叨啊，哈哈哈。

来，尝尝我们这里的菊花茶，刚泡开的时候是最清香的。”

韦处率先喝了一口，嘬得咂巴咂巴响，十分享受。

言西快速点点头，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你的分管领导是谁？”韦处突然问道。

“杨总？”

“杨总？你们有姓杨的总裁？我怎么不知道？”

“哦，总裁呀，那是方总。”

韦处拍着腿哈哈一笑:“老方啊？我老同学嘛。

行了，我会跟他讲，今天这个项目就由你来做总协调人。

今天来的那几个公司，从小兵到总裁，你都可以直接提要求，我当你后盾，谁都不敢不服。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嚯！能使唤美团的总裁，那岂不是推孔家高塔的计划也能顺便提上议程啦！

天赐的尚方宝剑，赞！

如若在民国时期，这就相当于是中央特派员，高级！

言西看看墙上的钟，还剩一分钟到五点，留给他表白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