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陈旭击节赞叹：“风惊鸿果然英雄无敌！”

衣染香道：“无常宗看似被风惊鸿灭了，其实这种传承数千年的大宗门岂会轻易覆灭？无常宗底蕴深厚，幸存的门人隐藏各处，经过多年积累，发展出许多门派。”

陈旭道：“其中包括九幽派？”

衣染香道：“九幽派是最有名的一个，继承了无常宗最多的遗产，是当今邪派的源头。除了九幽派，还有不死门余生远，毒岛沐血衫，醉梦船花非花，多多少少都和无常宗有关，余生远的炼尸术本就得自无常宗。”

“绍春泥也练了九幽派的功法？”陈旭问道。

“本来只是怀疑，今天见到八十个女弟子的魂体，可以确定她在修炼阴阳系功法，”衣染香落下泪水，颤声道，“八十个弟子我都认识，虽然比不上我们九大核心弟子，也是自幼投入浅香院的精英，她为了完善曼珠沙华阵，竟然把她们炼成死灵，她好狠的心……”

陈旭拍拍她背脊，道：“别难过，我们迟早会杀了绍春泥，为所有不幸的人报仇。”

衣染香道：“现在我最担心小妹，绍春泥说她是玄阴之体，九幽派善于灵魂寄体，若小妹被某个魔头夺舍，那真是生不如死。”

陈旭道：“尽快查出九幽派总部所在，我们走一趟。”

“这是天下最大的谜团之一，”衣染香道，“我身在浅香院多年，掌握无数情报，却始终查不出九幽派和魔刹海的总部，两大邪派弟子不少，常行走江湖，奇就奇在从来不暴露行踪，谁也不知他们的老巢。”

陈旭道：“既然绍春泥和九幽派有来往，那就派人盯着她，或许能查出线索。”

衣染香点头道：“当初南方四国四位师妹随我一同叛出浅香院，小妹被擒后还剩三位，她们都是业内精英，我会让她们盯住绍春泥。”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怕就怕白忙一场，等我们找到线索，小妹已遭遇不测……”

陈旭也觉心烦意乱，道：“我见过九幽派阴宏，若能找到那小子，或许可以查出总部。”

衣染香哭了一阵，抓过他的衣领擦擦眼泪，又用衣衫捏住鼻子，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衣染香凝视他良久，涌起一丝感动，叹息道：“陈旭，今天我终于明白小妹为何对你那么好，你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好吧，我向你坦白一件事。”

陈旭微笑道：“坦白你在醒春小筑演了一场苦肉计吗？”

衣染香脸色微变，红晕双颊，道：“你……早就知道了？”

陈旭道：“刚猜出不久。你的伤势远比看上去轻得多，照理说被绍春泥打成那样，即使有我的神水也不会迅速复原，我看你身上的伤，倒是被我震荡所伤的居多。”

衣染香难为情地笑了笑，道：“我正想坦白这事。这是我的秘密，连小妹也不知道，现在向你全盘告知，以示我的坦诚。”

她坐起身，她肌肤表面缓缓浮现淡青色纹路，如同勾勒出风的形状，抽象而美丽。

两道风纹护住了心肺，风势向下，正处小腹部位，也护住了丹田，风尾环绕肩颈处，护住了咽喉颈椎，又沿着背脊延伸至臀部，护住了整条脊椎。

风纹覆盖全身要害。还有一点微风浮现在她眉心，守护她的识海。

“真是巧夺天工啊！”陈旭惊叹道，“世上竟有人能画风，而我居然一眼认出，实在太形象传神了！”

衣染香道：“这是‘天印风纹’，我第一个师傅临终前转嫁在我身上，因此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威能，只能抵御普通攻击，我用了一张护体灵符，与风纹配合，才将伤害减到最轻。”

“你第一个师傅是谁？”陈旭问道。

“是一个神奇的女人，”衣染香道，“我是孤儿，她把我养大，教我诗书字画、歌舞器乐，只让我炼体筑基，从未传授任何武技。等我长大成人，她将天印风纹转到我身上，让我投奔绍春泥，然后就去世了。我加入浅香院，绍春泥传我姹女心经，我基础扎实，进步神速，比她八个徒儿都强，加上年纪最大，就做了她的首徒。”

“听起来好像有内幕，”陈旭道，“你那位师傅让你投奔绍春泥，是带有别的目的吧？”

“算你聪明，”衣染香道，“别人以为她们是至交好友，其实她们是死敌，姹女心经本就属于我第一个师傅，是绍春泥从她那里夺走的，但也留下了致命的残缺，姹女心经并不完整，绍春泥因此被困在七境圆满。世上只有我掌握完整的法诀，绍春泥多年苦练无果，这才走上邪路，求助于九幽派。”

陈旭试探道：“所以花非花的金风玉露大法……”

“是幌子，我骗她的，”衣染香道，“金风玉露大法是邪功，姹女心经是千古绝学，岂能两者合练？我在浅香院总部有内线，故意传播两功合练的消息，把绍春泥导向阴阳系，结果她真的中计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害了虞瑰，对吗？”陈旭叹道。

“是的，”衣染香娇躯轻颤，垂泫欲泣，“绍春泥把九幽派当作救命稻草，不但献上小妹，也杀了八十个弟子，这是我造的孽，我对不起她们……”

她演技高明，令人难以揣测她的内心，但陈旭明显感觉到，此时她的情绪是真实的，她对虞瑰和八十个女弟子有深深的内疚，无论她在外有多狠辣，她对自己人始终很好，这方面她远胜绍春泥。

绍春泥有姚醒龙可依靠，可以把徒儿当作棋子，把弟子当作牺牲品，因为她心有所属。

衣染香做不到如此绝情，在她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都是和姐妹们相处，她珍视她们，因为这是她仅有的情感。

陈旭心生怜惜，叹道：“香香，这些年你辛苦了。”

衣染香泪如雨下，抱住他放声大哭。

这些年谋人，谋事……

演别人，演自己……

警惕着周围，冷硬着内心……

什么也比不上一句“你辛苦了”。

女人活在凡尘俗世中，走在江湖长途上，是那么艰辛，冷暖自知。

多幸运还有一个男人可以抱抱。

等她哭完，陈旭自觉递上脱下的那件衣服，道：“擤吧，鼻涕太多了。”

衣染香“噗嗤”一笑，擦擦眼泪擤擤鼻涕，怪难为情地说：“这是平生第二次哭呢，上一次还是那位师傅去世的时候。”

“虽然没夺走你的第一次，第二次也很满足了。”陈旭打趣道。

衣染香沉默一阵，道：“天印风纹分三重，第一重就是我现在的程度，体表浮现凤纹，仅能防护要害；第二重可令凤纹进入体内，纹在五脏六腑和经络百骸中，体质极大增强，嗯……大概和你差不多；第三重最强，可以显化鸾凤法相，不过那需要我修成十境圣人，恐怕这辈子也没指望了。”

陈旭道：“虽然很精彩，可你为什么说这个？”

衣染香嗔道：“人家不知说什么嘛，你都没一点正常反应，人家尴尬找话题不行啊？”

陈旭：“……”

“现在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战友？”衣染香道。

陈旭想了想，道：“离开龙雾，做更该做的事。”

衣染香思索良久，点头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