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颗粒化成的水滴在油灯周围，被热浪蒸发成水汽，随着冰水越滴越多，水汽也越来越浓厚，寒意四散，降低了周围的温度。

等水汽形成一个罩子，油灯不再向外散热，陈旭取出大葫芦，对准油灯轻轻一吸，连灯带水汽一同吸入葫芦肚中。

陈旭检查葫芦内部，依旧是老样子，形成一处独立小空间，空间内水汽弥漫，中间是油灯和火种，冷热力量相当，形成巧妙的平衡，魔灵业火的气息被大葫芦隔绝。

陈旭满意地收起大葫芦，道：“大功告成，我们走。”

焚飞快要疯了。

她参加碎仙宫试炼，唯一的目标就是魔灵业火，为了取走火种，不知预习演练过多少次，精心策划每一步行动，谁知陈旭只用几滴冰水就把火种轻松搞到手。

“这不公平！”焚飞气道，“你根本用不着魔灵业火，它对你毫无用处！把它放下，留给更需要的人！”

“公平？”陈旭道，“修士大军踏进海国的时候，又有什么公平？”

焚飞急道：“你听我说，焚世之炎源于魔灵业火，甚至焚氏家族也因魔灵业火而兴衰，我作为焚氏唯一嫡系后代，是最合适的传承者。你可以拿走魔灵业火，但要给我一部分火种，这对我极其重要！”

“哦？”陈旭道，“焚氏家族和焚世之炎为什么和它有关？”

焚飞道：“魔灵业火不是不能移动，这火种最早出现在玄天星，那时四颗星之间有空间通道，可以互相来往，锦绣神殿将火种分别带去迷天星、泽天星、承天星，让天下武者观瞻神火，当时引起轰动，上神青竹将火种截留，放在青寰神殿供人观赏，焚氏老祖靠近火种，吸收了一点火苗，火种能量减弱，上神千瓣大发雷霆，和青竹大吵一架，均不愿意对方带走火种，最后决定互相让步，把火种放在碎仙宫第四层。”

“原来你们焚氏老祖偷了火苗，”陈旭道，“后来他用火苗创出了焚世之炎，对吧？”

焚飞道：“对，焚世之炎令焚氏家族一飞冲天，成为当时的鼎盛望族，但也留下祸根，几十年前仇家抢夺火苗，将焚氏灭门，族长临死前把火苗分成四份，送给焚一、焚二、焚四和我，我们四人是魔灵业火的传承者。”

“焚一焚二是九幽派的人，焚二都半死不活了，理他作甚？”陈旭道，“焚兆天就是焚四吧？”

“对，他是焚氏旁系，我的堂兄，”焚飞道，“他练功出现问题，焚世之炎越来越难以控制，我近来火气大涨，暴躁易怒，难以冷静思考，所以我们急需得到魔灵业火，请你成全！”

“没问题，”陈旭道，“你乖乖做我的女奴，我会给你研究魔灵业火，等姚醒龙死后，保证让你的焚世之炎修炼大成。”

他向出口走去，托着焚飞走上台阶，到地窟底部尚有两千余级台阶，若非焚飞裹着如意仙肌，和他形同一体，还真不是件轻松事。

焚飞沉默良久，忽然说道：“你是否有争天下之心？”

“争天下？”陈旭奇道，“什么意思？”

焚飞道：“你和姚醒龙作对，难道只是为了给墨夜报仇？报仇之后呢？”

“当然是为了报仇啊，”陈旭道，“报仇之后关我什么事？”

焚飞道：“你击败皇帝，不想自己做皇帝？”

“你饶了我吧，”陈旭笑道，“除了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做皇帝就没一样吸引我的，还是给更合适的人做吧。”

“谁更合适？”焚飞道，“除了姚醒龙，还有谁能胜任这个皇位？”

“我怎么知道？”陈旭道，“找个皇帝还不容易？再不济可以找沈落，反正谁都比姚醒龙强。”

“你错了，”焚飞沉声道，“没有人比姚醒龙更适合做皇帝，包括受尽爱戴的先皇姚凤起，和号称千古明君的沈伤。姚醒龙对大臣藩王心狠手辣，但对黎民百姓很好，从帝国的角度来讲，他是最合适的皇帝。”

陈旭淡淡道：“你当然会夸赞自己的男人，我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肺腑之言，”焚飞道，“你想为墨夜报仇，我可以理解，但你若没有人选来顶替姚醒龙，那么在百姓心中，你报仇就变得站不住脚，只是一己私欲，你要做大人物，必须考虑民心，否则就算杀死姚醒龙，也没有人会支持你。”

陈旭叹道：“这是什么世道？我给老婆报仇反倒成了恶人。姚醒龙和海国签署和平协议，陷我于不义，我任何举动都会影响百姓生活。你们这些政治人物就是虚伪，非要用百姓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可你想过没有，我真的会把百姓当回事吗？”

焚飞道：“不必否认，你确实很当回事，否则你也不会为海国百姓对抗修士大军。”

“海国是沈落的国，是漫宁的家，是席问之的老巢，是我和墨夜第一个落脚点。与其说我为百姓而战，不如说为朋友而战，百姓关我屁事，我在乎的是仅有的几个朋友。”陈旭道。

“你在帝都也有朋友，合和宗也有朋友，你真的在乎他们就不会对抗姚醒龙，姚醒龙一死天下大乱，你的朋友未必愿意改朝换代。”焚飞道。

陈旭贼笑道：“你还是考虑自己会不会失身吧，一个鲜溜溜的美女讨论国家大事，很扫兴的。”

焚飞叹一口气，道：“你以为我在担心你杀死姚醒龙？错了，你斗不过他的。我劝你收手，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危。”

“我会怕九幽派？”陈旭冷笑道，“想想九幽派被我杀死多少人。姚醒龙究竟无能到什么程度？身边的大帅妃子接连被人夺舍，却要我来帮他清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又错了，”焚飞道，“姚醒龙和九幽派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武夫永远比不上谋士，真正帮姚醒龙出谋划策的另有其人。”

“是谁？”

“是姚醒龙的门客，从他做二皇子早期就追随于他，现在无官无职，依然是门客，但此人的份量远胜当今宰相，焚二曾号称自己与皇上最亲近，也远远不能与此人相比。”

“他的名字。”

“不知，大家叫他古大师。”

“他做了什么事？”

“姚醒龙的所有决定，你能想到的任何事，都是他出谋划策，从无例外。”

“包括刺杀我？”

“对，还有刺杀沈伤，古世家造反，登基为皇，一切的一切都来自此人。”

陈旭心中震惊，本以为九幽派是姚醒龙背后的黑手，没想到还有一个闻所未闻的大庄家。

古大师，这特么是哪冒出来的？

陈旭停下脚步，把焚飞的脑袋扳到身前，认真注视着她，道：“你没骗我？”

焚飞正色道：“绝无虚言，我敢用焚氏家族的存亡来对天发誓。”

她的识海稳固平静，毫无精神波动，心跳脉搏十分沉稳，眼神清澈而坚定，确实没撒谎。

“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是想借我之手对付古大师？”陈旭道。

“事实上你们早已互为敌手，每次针对你的行动都是他的主意，我和业火堂只是工具。”焚飞道。

“他帮助姚醒龙，对你并无坏处，为什么要对付他？”陈旭一边发问，一边观察她的细微反应。

“我讨厌这个人，”焚飞道，“因为他让姚醒龙派我接触沈荒，如果只是杀了沈荒，我毫无怨言，但他不该让我欺骗沈荒的感情。”

陈旭道：“谢谢了，我会留意这位古大师。”

焚飞道：“在夏千彤成为妃子之前，姚醒龙新纳一妃，名叫宣阑珊，短短几月便封为皇贵妃，这女人和古大师关系不一般。”

“最喜欢听这些后宫争斗的故事了，”陈旭道，“你凭什么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凭直觉，”焚飞道，“这女人美若天仙，家世清白，祖上三代毫无污点，关键就在于太清白了，不像正常人，像平空编造的。”

“我真同情姚醒龙，”陈旭笑道，“一边是被老魔头夺舍的夏千彤，一边是不正常的皇贵妃，到头来真正爱他的人只有你和绍春泥，别人都对他居心叵测。”

“爱？”焚飞哈哈大笑，“你根本不了解帝王世界，哪有什么爱？一切都是利益，情感根本一文不值！”

“好好好，一文不值，”陈旭道，“别用你的世界观来给我洗脑，我要去帮朋友，先把你送进另一个地方吧。”

焚飞坦然道：“随你的便，我一个人质能有什么资格反对？”

陈旭取出微型造物殿，催动法诀，带她进入殿内，找一间距离羽筱最远的石室，解除如意仙肌和风华鞭，将焚飞放下。

焚飞东张西望，惊叹道：“好强的空间法宝。”

陈旭取下她手指上的须弥戒，以及所有首饰物品，道：“这些我先带走，你闲着没事可以思考人生，回见。”

焚飞就地躺下，道：“我睡了，别烦我。”

陈旭走出石室，关上大门，顺手设一道禁制，忽然想见见羽筱，于是走到她的石室门口，悄悄打开门，探头望去。

羽筱抱膝坐在长桌上，三块镜子已移走，她呆呆出神，全身浮现出“陈旭”的字样。

“哈哈！你在想我！”陈旭推门而进，大笑道。

“啊——”羽筱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九境女王还不如一个杀手女头子，作孽啊。”

陈旭哭笑不得，讪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