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正砚跟着其他一众小官员去给秃发平苍敬酒。

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侥幸的，毕竟丞相亲自派人来给他送了帖子，应该是对他另眼相看吧。

华正砚独站在互相攀谈的官员堆里，左右都不认识，感觉自己仿佛被隔离了一样。

秃发平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甚至连话都没有跟他说一句，倒是跟那新进状元孟子未话倒是不少。

孟子未今天真是出尽了风头，连皇上都特地提到了他，而他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坦率的样子。

孟子未越是这样，华正砚心里就越不舒服，本来压下去的不甘心又被嫉妒的火种引燃了。

过了一会，华正砚看到孟子未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便从正厅出去了，鬼使神差地，他也跟了上去。

孟子未其实又是回应自然的召唤——去如厕了，吃喝了许多，他觉得里面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侍女们都在正厅那边，孟子未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如厕的地方。

“不是吧，如个厕这么难，”孟子未再也不想经历过上次的尴尬与捉急了。

正捉急间，听到前面有说话声，孟子未忙跑了过去，打算问个路。

“我就去正厅看一眼，就一眼。”秃发无虞还在后院这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在竭力往外拉她。

孟子未突然跑过来吓了她们一跳。

秃发无虞一直待在府里，几乎没见过外男，看到孟子未后顾不得挣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那两个侍女也忙消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位小姐，麻烦问一下在哪里如厕，实在憋不住了。”

“如厕？”秃发无虞指了指右侧的拐角：“那里就可以。”

“感谢感谢。”孟子未冲秃发无虞双手抱了个拳，飞速跑了过去。

华正砚跟在孟子未身后，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子说话，心下奇怪，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秃发无虞。

相貌平平，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有气质，反而有点憨憨的样子。

不过，她的衣着、配饰却是上乘的，看样子身份不凡。

华正砚正胡乱猜想时，孟子未已经解了内急，从侧面出来了。

“嗐！吓死我了！”孟子未一出来就看到扒拉在门上的秃发无虞，惊了一下，“你，你趴在这作甚？”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

“我是孟子未，来给丞相祝寿的，敢问小姐是谁？”

“噢，”秃发无虞的眼珠灵活地转了转，凑近孟子未低声说道，“我是李大人的妹妹的，公子救我啊！”

“嗯？”孟子未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救你？”

“对啊，你知道丞相的义子秃发靖安吧?”

孟子未点了点头，虽然初到京城不久，这个秃发靖安的风流事倒是听了不少。

“本来我是跟着哥哥来给丞相祝寿的，席间觉得无聊就出来走走，结果被府上的人强拉到了这里，说是那个色魔看上我了，要拿我寻欢作乐，可怜我哥哥只是个九品芝麻官，我——”

秃发无虞的小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泪水，憨憨的小脸满是委屈。

秃发无虞的两个侍女不知道小姐在和孟子未说什么，还呆站在她身后。

“不是吧，天子眼前，这个秃发靖安就这么猖狂了？”孟子未显然信了，一脸震惊。

另一边还在正厅的秃发靖安莫名打了几个喷嚏。

“那两个侍女就是来抓我的，公子救救我吧。”秃发无虞可怜巴巴地看着孟子未。

孟子未看了看那两个侍女，冲她们笑了笑，猛地抓起秃发无虞的手：“皇上和丞相都在正厅，我带你回去。”

“诶，等等！”那两个侍女没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随后急忙追了上来。

秃发无虞一边跑一边转过头冲那两个侍女做了个鬼脸。

正厅那边官员们都拥到了门口恭送皇上，轿子刚走，孟子未就拉着秃发无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秃发靖安就站在人群前面，一把拽住孟子未：“你拉着她干什么？”

孟子未瞪了秃发靖安一眼，将无虞护在身体右侧。

秃发靖安满脸的轻浮让孟子未对秃发无虞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秃发靖安才觉得莫名其妙，暗想这新进的状元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却又瞥到躲在孟子未身后的秃发无虞冲他吐了吐舌头，猜到了七八分，松开了手，看她怎么演下去。

“无虞，你怎么在这里？”秃发平苍一转眼看到自己女儿跑出来了，孟子未居然还拉着她的手。

孟子未这才松开手，打算找丞相私语几句，禀明“实情”，毕竟今日是丞相寿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扫了丞相府的面子。

“爹，屋里太闷了，我就跑出来了，”秃发无虞眼看瞒不下去了，便跑到秃发平苍身边，“我骗他说我迷路了，所以才——”

“爹？”孟子未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子确实和丞相的身型一模一样，自己方才只顾着救人了，都没仔细想想。

这么说，刚刚瞪秃发靖安那一眼也是——

只听得旁边的秃发靖安好像冷笑了一声，孟子未后背一凉，陷入了尴尬。

“今日来了这么多宾客，休得胡闹。”秃发平苍倒也没有很生气，“既然来了，就乖乖去旁边坐着，自有侍女服侍你。”

跟着秃发无虞的两个侍女这会才跑过来，听到这句话两人自知逃不了一顿罚了，脸涨得通红。

“丞相，方才看着孟状元拉着令嫒，莫名觉得合适，今日不如喜上加喜，定一门亲事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的父亲郑国舅。

也就他敢开这个玩笑，若换作别人，就算心里这么想，估计也不敢说出来。要知道丞相对这个女儿一直保护得很好，传言沸沸扬扬，都说是她要嫁给皇上的。

可今天大家都看出来了，丞相的女儿根本算不上国色天香，连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国舅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丞相的女儿根本配不上皇上，只配和这草根出身的新状元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