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在台东区停下,计程表上显示一万三百円。
“不用找了。”
夜无月直接扔去一张谕吉和五百円,打开车门就匆匆离去。
“小哥……!”
司机伸张了张口,欲挽留他,却只能看着他被夜色吞噬,融进住宅群中。
几分钟后,夜无月气喘吁吁停在一间两层公寓前。
这间公寓没一扇窗透出灯光,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他顾不得调整呼吸,拿出手机就向小鞠凛香打了电话,心里祈祷着一切无事。
“喂,小鞠,我到你家了,下来开门。”
电话响了几声,便嘟的一声接通,夜无月的心也在这一刻放下。
“好,好的!等我一会!”
待小鞠凛香说罢,电话里又传来‘噗通’声响,紧接着是一声悲呼。
“没事吧?怎么了?”
夜无月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怕在这最后时刻,发生意外。
“没事,只是起床太急,摔下来了。”
“……你是笨蛋?”
“啰嗦!这只是害怕和紧张才导致的!”
“快开门。”
夜无月说罢,将电话挂断,口中长舒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门啪嗒一声开了。
小鞠凛香半身藏在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来。
“进,进来吧,谢谢你能来。”
她小声说道,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经历一场浩劫一般。
“唉,我真是后悔下午跟你说那番话。”
夜无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角红红的,不由叹了口气。
这下,他也明白了,没什么小偷,也没什么不法分子,只有小鞠凛香自己吓自己。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
小鞠凛香瞪了他一眼,不满嗔道。
“……冷静下来一想,今晚我该怎么办?”
夜无月又叹了口气,心里涌现迷惘与犹豫。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一是搭车回去,二是住下。
搭车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没钱。
但是住下,他很不情愿。
“怎么办?你就,就,就住下吧。”
小鞠凛香结结巴巴的,随即心一横,伸手就将他拉了进来,并‘嘭’的一声将门狠狠关上。
“行吧,我在沙发上睡,明天搭电车去学校吧。”
夜无月无奈点点头,脱下鞋子进入室内,来到沙发上坐下。
他接着道:“你放心上去睡吧,要有什么动静,我也会察觉到的。”
“那个……我现在还睡不着,能陪我聊一会吗?”
“别太过分。”
“就,就一会!”
小鞠凛香顿时摆出可怜巴巴的姿态,恳求道。
“小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夜无月没答应她,反倒是半垂着眼,语气冷淡地问道。
“误会?我有什么误会?”
“你是不是觉得我能来这里,表示还是在乎你的,是吧?”
“……”
小鞠凛香闻言不由沉默,心里所想,亦如他所说。
“嗯,我是在乎你。不过这是出于人道,是出于我们认识,还算是朋友的在乎,并没有其他意思,懂了吗?”
说罢,夜无月便闭上眼,半躺在沙发上,准备歇息。
此刻,室内一片寂静,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夜无君……”
好一会,小鞠凛香颤着声开口,却是未语泪先流。
一滴滴泪珠,在那澄净的眼眸里打转流出,像是涓涓细流的溪水一般。
她任凭泪流,从脸颊滑落,像滴答滴答般有声垂落在地,没有伸手拭去。
“你怕,我来了,这已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夜无月听闻声响,缓缓开口道,眼睛依旧没睁开。
他不忍睁眼,看到别人泪流的样子。
‘别睁眼,夜无月……’
他在心中暗道,也怕自己一睁眼便会心软,答应了她。
这是他的缺点。
他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的关系,仅是聊天也不行吗?”
“现在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在部室随你聊个开心。”
“我不,我就要现在聊。”
“别闹。”
夜无月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抑着声,低沉说道。
“我……”
“小鞠,别在说了,如果你不想我们刚缓和的关系崩塌的话。”
他冷冷地打断小鞠凛香,最后警告了一句。
这下,小鞠凛香没再开口说话,气氛也重回死寂。
她低着头,紧抿着嘴唇,手用力攥紧,直至发白。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亦如她眼里的泪一般,滴答滴答地落下。
“崩塌的话,也没关系。”
过了良久,小鞠凛香低着头,轻声开口道。
“嗯?你说什么?”
夜无月顿时睁开了眼,诧异地看着她,眼里有着不可置信。
“我说,崩塌的话,也没有关系。”
小鞠凛香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声调比以往大了几分,话语清晰回荡在室内。
“……是吗,随你吧。”
夜无月沉默了会,在脑海拼命组织话语,最后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段扭曲关系,可以结束了吗……?’
他索性又闭上眼,也闭上了嘴,打算之后发生什么也置之不理了。
“反正,我也未曾拥有,谈何崩塌呢?”
小鞠凛香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满是悲哀与苦涩。
“我知道的,我也明白,你来这里不过出于朋友间的担心,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我也想奢求多一点,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一分一秒”
“我真是个麻烦,又喜欢缠人和撒娇的女生呢,没办法,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小鞠凛香缓缓说着,将心里话一股脑说出后,方才感到好受了些。
于是,她停止啜泣,伸手拭去眼角两侧的泪。
“抱歉,夜无君,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真是恬不知耻呢。”
最后,她强撑起一个笑容,转身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唉。”
夜无月听着沉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人生,只允许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久岛樱。
除此之外,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想法,也不会有想法。
他会恪守自我,约束自我,适当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这是爱情的基本,也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抱歉……但这样也好。’
夜无月放空思绪,将意识沉于虚无之中,浅浅睡去。
不过到了半夜,他恍惚听到有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脸上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不过,他也只是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所以选择继续睡去。
……
五月二日,校园祭的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时,夜无月便悠悠醒转,眼帘随即睁开。
要说今天为什么这么早起,这还得归功沙发,让他一晚上都睡的不太舒服。
“哈……”
夜无月打了个哈欠后,下意识地就想起身舒个懒腰,却骤然感觉到有什么压着自己。
‘嗯?什么玩意?’
他将本是半眯着的眼全部睁开,骤然看清了压着自己的是什么。
那是小鞠凛香!
她正趴在自己的肚子上,像搂抱枕一般双手搂着自己的腰,嘴角还留着晶莹的水渍。
“小,鞠,凛,香!”
夜无月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咬着牙就对她大吼道,双手也随之掰开了她的手。
“呀!”
而小鞠凛香,也骤然惊醒,脸上仍带着刚睡醒时的迷惘。
“你干什么?你怎么睡在这?”
夜无月可不管她此刻的楚楚可怜,只管宣泄心中的怒意。
怪不得睡觉的时候,耳边有脚步声,而脸上那柔软的触感……
他不敢想象。
往好的方面想,是用手摸的,往坏的方面想,是亲了他。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梦游吧。”
小鞠凛香闻言,像是心虚般低下头,小声回道。
此刻,她也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晚的前因后果。
“梦游?你怎么不梦游到自己被沉东京湾呢?”
夜无月冷笑一声,心里突然间就生出了可怕的想法。
他想往小鞠凛香身上绑块大石头,将她石沉东京湾,以护自己的名声。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杀人灭口吧。
“那,那怎么办嘛,事情都发生了,总不能时光倒流吧!”
小鞠凛香委屈巴巴说着,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赚到了!’
她暗暗惊呼,想起昨晚所干的事,脸上就不由泛起红霞。
“哼,赶紧爬开。”
夜无月冷哼一声,将她一把推开,从沙发上起来。
咔嚓咔嚓,一阵阵脆响回荡着,是他舒展脖子和腰身所发出的声响。
“真是受罪……”
他嘀咕着,对于来小鞠凛香家里这事,肠子都悔青了。
“我去给你做早餐!”
小鞠凛香被推开后,也不在意,撂下一句话后就风风火火就打开冰箱,提着食材进入厨房。
而夜无月,则是找到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泓冷水盖在脸上。
一番揉搓下,他将脸洗净,随后抽了几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水。
牙可以不刷,但脸是要洗的。
之后,小鞠凛香做好了早餐,将其一一摆放在桌上。
早餐有味增汤,烤鱼,清水豆腐等等,很豪华。
“你还挺会做饭的嘛……”
夜无月喝了口味增汤,又吃了块烤鱼,觉得味道还不错。
早晨的胃,由味增汤来唤醒,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
“哼哼,可别小觑我了!”
小鞠凛香开心说道,脸色充满了得意。
这可是她花了大心思做的,以往换作她一个人,说不定会吃点面包就敷衍了事。
“昨晚我打车的钱,你得给我报销。”
夜无月夹起一块溏心蛋吃下,嘴上漫不经心说道。
这事他也是刚刚想起,所以也就现在提起。
“多少钱?”
“一万三百円。”
“等会给你吧,现在钱包不在身上。”
小鞠凛香现在穿着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睡衣,连口袋都没有,自然是掏不出钱来。
“嗯,少了那钱我会很头疼的。”
夜无月点点头,随后就沉浸在恰饭中,不停夹着菜往嘴里送。
‘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是怎么样的……’
他心中暗想着,猜测起夜无家今天的早餐,会吃什么。
昨晚出门前,姑且是有跟双亲说一声是去同学家的。
“去吧,孩子。”
夜无神琅只是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什么也没说。
“夜无君原来是零花钱很紧张的人吗……”
小鞠凛香闻言,顿时露出怜悯的目光望着他道。
“嗯?还行吧,一个月两万,只不过昨晚打车的钱,是过两天我和樱要去约会的钱,所以才头疼。”
“这……!”
小鞠凛香先是一愣,随后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吃起饭来。
‘小鞠凛香啊小鞠凛香,你真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她心里已是欲哭无泪,不断骂自己是笨蛋。
开始发愤图强,每天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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