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忽明忽暗，一瞬不瞬的看着坑底的情况。

对于宁月对他的注视，他始终了然于心，可却也并不太在意了，因为他现在在意的所有，都在那个坑底了。

要做的选择和挣扎，也都在那里。

纤白如玉的手，此时正握着一枚鹰哨，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手指纠结的摩挲摆弄半晌，然后又收回进掌内；可刚收回掌内，却又似很不甘，再次将其把玩在了指尖。

毫无疑问，他对她有着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眷恋、依恋。

很多时候，他其实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一点点的在意，他就能为她付出所有。

可同时他又对她有着深深的怨和恨，因为她总是在他将自己卑微入尘的时候，又无情的给了他最深的失望和伤害，从无例外。

他犹记得自己被遣逐出冰原的前一天，她在他和那个人之间的选择。

过去所有的怜悯、疼惜，以及她给他的尊严，都在那一天被她亲手撕得粉碎，也将他彻底的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说他生命当中的最恶之人，那些从不给他尊严，一直践踏侮辱他的人还不够格；唯有她，一个给过他温暖和尊严，告诉他他值得，但却在最后放弃他的人，才是真正的恶劣至极。

她以为他砍掉了自己的下半身，以蛇尾相接，就只是为了所谓的变强的吗？

他自己难道会不知道难看，不知道恶心？

不是的，变强从来都不只是一种途径，选择如此极端，如此突破人类底线的方式，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

那就是当他重新见到她时，便又轻易的被勾起了那些肮脏的，恶心的，让他难以承受的回忆。

蛇尾或许让人难以接受，可在他心里却比他失去的下半身干净，让他有尊严得多。

所以他宁愿当一个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也不愿意当一个肮脏又屈辱的人。

而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他给过她机会，而她似乎也一度把握住了那个机会，以至于让他以为他们的过去已然不重要，他可以只看着眼下的温馨和快乐，再次卑微的活在她身边。

可结果......

她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他对她的毫无保留和信任，最终换来的是她对他的责难，对他的不理解。

他其实要的不多的，哪怕她稍微顾忌一下他的感受，就算是假装体谅他的不易和苦衷也好，他也不至于对她丧失最后一点期望。

所以她终于用切切实实的行为让他知道了，他所要的她始终都给不了他。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能靠自己去谋划，去抢。

手抬起，鹰哨被放进嘴里，接着哨音响起，尖锐刺耳，但却直穿云霄。

宁星和宁月两个人都被惊得一震，并且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他，而他终于将眸色沉到了底，没了一点光亮。

“你干什么？”宁月脸色有些难看的冲他大声质问。

而他却充耳不闻，依然坚持吹响鹰哨，直至一股强大的煞气由远处压迫而来，一大片阴影从远到近，快速的侵袭过来。

他才带着满意的笑意，停止了吹动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