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会儿，萧道成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对着莫雨说：“完了完了，我想起我忘记什么事了。”

莫雨和他打闹了一阵，正开心呢，她快活地问：“你忘记什么事了？”

萧道成无奈地说：

“我和你出来玩，忘记在家练武了，父亲每日要我练上两个时辰，今日我误了时辰，回去要挨骂了。”

莫雨不甘心地说：“既然已经误了时辰了，那就不要去练了，我们接着玩吧。”

萧道成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想死，我要走了，把风袍还我。”莫雨把风袍递给萧道成：“那……下次玩？”

萧道成点点头，接过风袍就往身上一披，紧接着，他就朝着街市方向跑去了。

风吹着他的袍子，呼啦呼啦的响。那速度，与被莫雨追时相比快了好几倍。

莫雨叹了口气，失落地说道：“原来你真的只是为了陪我玩。跑得这么快，你就那么怕你爹吗？”随后，她语气一转，紧接着说道：“不过……你也陪我玩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

小女孩笑了笑，一路蹦蹦跳跳的，也朝着街市的方向远去了。

当萧道成赶回到萧府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神，推开了大门。

只见一男子正矗立在萧府的练武场正中央。他背着手，直直的看着萧道成。道成不敢与他对视，一直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威严的声音在萧道成的耳边响起。

道成缓缓抬起头，仍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我！”

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这声音，好像阴雨天气的滚滚惊雷，每一声都令人震撼。

道成与他对视，中年男子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严厉，但更多的，是一种血气。一种能令人感到不安的血气，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冲过来，将你的头颅取下。

那不是一般人所能练就的血气。要练成那种血气，必须得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们必须踏着脚下的枯骨，一步一步地前进。

“斗将（萧道成的小名），是不是又和那女孩一同出去玩了？”中年男子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的，父亲。”萧道成没有否认，他点点头。但与父亲对视的眼神中还是有些躲闪。

遇上那眼神，任谁都会有些害怕，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你知错了吗？”父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有些语重心长。

“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贪玩，因为孩儿与莫雨出去玩，耽误了练武的时辰。”萧道成愧疚地说。

他从来就这样，在父亲的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即使他知道父亲对他很好，可他一遇上父亲那眼神，就忍不住又会退缩。

“错，你不是错在耽误了练武的时辰，你是错在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刚才你进来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你可曾想过，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你将来甚至连保护想保护的人都做不到。”萧承之顿了顿，又说道：

“你只能亲眼地看着自己想保护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这般作为，以后怎能成大事，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是！父亲。”萧道成恶狠狠地点点头，他暗中捏紧了拳头。萧承之转身向后面走去。

不一会儿，一块石头向萧道成飞来，萧道成早有防备，他一个侧身躲过，随后从武器架上抽了杆长枪出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道成早已知晓父亲的用心，父亲让他反省，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如果是反省，应该要到书房去才是。可是，别忘了这里是练武场。

练武场从来都只是用来打架的地方。

一个空坛向萧道成飞来，道成双手握枪，直刺向空坛。空坛被刺碎，碎片朝着两边飞去。

第二个空坛随即到来，道成把长枪横在胸前，用作抵御。就在空坛离他不到五步距离的时候，他突然脱手将长枪向空坛奋力抛去，自己则又躲向一边。

空坛被击碎，碎片再次横飞。

道成躲过碎片，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第三个空坛到来。

萧道成忍不住惊呼：“还来？”

这次萧道成没有躲，他选择直面空坛。空坛所带来的劲风吹在他的脸上，萧道成深吸一口气，他双手分别抓住坛口和坛底，然而他接不住坛子所带来的劲力。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抱着坛子旋转，借助旋转来消除坛子当中的劲力。

萧道成被带着转了三圈以后终于停下来。远处响起父亲的掌声：

“不错，居然能接下三个坛子，真不愧是我萧家之人。我且问你，第二坛到来的时候，你为何要放弃手中武器。”

萧道成向父亲拱手道：

“空坛在父亲手中为轻器，而我手中长枪则是重器。以重器对轻器不利。我抛去手中长枪，以自身轻盈躲过这击。”

“好，讲得好。在战场上就是要随机应变，如果学艺不精，稍不留神就会被敌人斩杀。”萧承之再次赞叹道。

“只是……你为何与我对视时畏畏缩缩的！”父亲忽然严厉起来，训斥道。

“孩儿，孩儿只是不敢冲撞父亲。”萧道成撒谎道。

“哦？那我令你与我对视，不算你冲撞我。”萧承之似乎看出端倪，他眉毛一挑，说道。

“孩儿……遵命。”萧道成面对着父亲的压力，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父亲正式对视，以前他都是找借口推辞，看来这次推不掉了。

“看着我！”萧承之瞪大了眼睛，直视萧道成，萧道成紧攥着拳头，心一横，瞬然抬头与父亲对视。

那一眼中，刀剑所向。

萧道成看见了无数人在沙场上浴血，军队发起了冲锋，冲锋时井然有序，可双方兵刃交接时便全乱了套，打得过的人一招一式很清楚，打不过的人则用尽一切办法致对方于死地，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把敌人杀死，那么胜负，就还未见分晓。

萧道成看呆了，只是一眼，他的冷汗就淌满了全身。萧承之看他这个样子，摇了摇头。

“你所看到的，只是幻象，那是你的恐惧所形成的幻象，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萧承之的语气容不得半点退步。

“杀人……孩儿害怕，杀人。”萧道成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冷汗淌在拳头上，然后滴落地面。

“唉，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杀人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萧承之只是摇头，他转身向着深院走去。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杀人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