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首关的演武场上集结了剩下的人族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兴奋之色，因为正前方的点将台上足足有七位神将大人。

站在最前排的人族尤为专注和高兴，他们甚至可以看清神将大人们的面部表情。后面的人族看到的则是明晃晃的黄金战甲，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宛如一座座活动的小金山。

荡魔神将看了一下两侧的六位神将，他们不约而同地对他点了点头。荡魔神将走到点将台的中央，威严地缓缓扫过演武场中翘首企盼的人族士兵。

“人族的将士们，今日召集你们于此是有非常沉痛的消息宣布，前几十支人族小队在袭击魔族的聚集点时全都没有回来。”

人族士兵的脸上有了明显的变化，很多人表现出了恐惧，更多人则是困惑不解的样子，和魔族作战不是一向都没有生命之忧吗，为何那些人会死了？

“本神将代表神族向那些战死沙场，为神族、人族光荣捐躯的勇士们表示哀悼，也向那些死去的人族将士们表示歉意。”荡魔神将脸上没有丝毫悲痛或内疚的表情，语气更像是戏耍三岁婴孩。

“每次出征，我神族只派了几名将士相随，原本想着把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让与你们。没想到狡猾邪恶的魔族竟派出了他们的精锐部队黑骑兵乔装成毫无战斗力的普通魔族埋伏在聚集点附近，人族将士中了埋伏。”

“纵使面对黑骑兵，大多数人族将士依然英勇杀敌，在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同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人族赢得了荣誉。让我们一起向这些英勇的普通将士们致敬。”

荡魔神将拔出宝剑，斜指向空中，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刺破苍穹。受到感染的人族将士群情激昂地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和欢呼声，庆祝那些死去的人族击败了魔族，为活着的人挣足了颜面。

“除了那些无畏死亡，捍卫正义的人族将士，我族的骁勇将军宋野也为神族和人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次荡魔神将脸上流露出了哀痛之情，语气也充满了惋惜。

不知谁喊了句“为宋野将军报仇，为死去的人族同胞报仇”，整个演武场被点燃了。尚有九十万之多的人族士兵齐声高喊着报仇雪恨的口号，好像通过忘情地嘶吼就可以消灭魔族。

激愤的呼喊声小了下去。荡魔神将可不想让九十万人族士兵的心绪恢复冷静。“恐怕要让诸位有心杀敌的勇士们失望了，你们将在不久的将来被遣返回人间，再没有机会加入神军，拜将封侯了。”

演武场上出现了瞬间的寂静，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神将大人，为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涨红了脸喊道，难以掩饰的不甘和恐惧更胜听到人族小队全军覆没时的情绪。有了带头之人，其余的士兵便跟着喊了起来，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不想走，给我个建立功勋的机会……

一时间，拥挤的演武场仿佛变成了一座大池塘，人声鼎沸如同青蛙的聒噪。

荡魔神将嘴角掀起一丝若有还无的得意，伸出一只手示意人族士兵安静。

“你们可知本神将为何要让你们离开，不再参加和魔族的战争？因为那些出征的人族小队中有人贪生怕死，在死亡面前背弃了誓言，背叛了战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抛弃了内心的尊严和骄傲，投降了魔族，做了神族和人族的叛徒。据宋野将军拼死带回来的消息，大概有一千名人族士兵投靠了魔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演武场上死一样的沉寂，鼓噪喧天的场面消失了，冷冰冰的现实让人族士兵纷纷躲进了池塘深处，不敢探出头来。

“当然，因为那一千名没有尊严，没有荣誉感的懦弱之人而否定在场的人族勇士有失公允，但换做你们，还会相信自己吗？”

荡魔神将注视着场中人族迷茫的表情，他需要推他们一把。

“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认为自己不畏惧死亡，为了人族和自身的荣耀，为了功勋誓死杀敌，你们可以留下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和骄傲，其他胆小之人则会被陆续遣返回人间，永远没有返回神界的可能。”

“留下的人族勇士会和神族将士组成突击小队，将那些卑鄙恶毒的魔族黑骑兵杀个片甲不留。这些人会在神族将士的协助下建立功业，衣锦还乡。”

人族士兵的心理起了变化。如果之前他们害怕黑骑兵，畏惧死亡，担心同伴的背叛，忧心自己的倒戈，那么有了神族将士帮助，死得将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令他们恐惧的黑骑兵或者高高在上的神族。人族士兵则可以乱中取巧，攫取功绩。

“神将大人，我杜老三留下，不杀尽魔族誓不还乡！”

“神将大人，我留下。好不容易从兄弟手中抢过加入神军的机会，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神将大人，我留下。我想穿着亮闪闪的铠甲回去，娶个漂亮媳妇。”

“……”

死寂的池塘又喧闹起来，人人争先，个个奋勇。荡魔神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坐着的六位神将，他们都向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包括和他一直有小摩擦的卫魔神将。

“既然你等皆表露了强烈的求战意愿，本神将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荡魔神将看见人族士兵脸上又荡漾出兴奋喜悦之色，心中冷冷哼了一声。

“不过却要加些约束。所有的人族士兵都将登记在人间的父母妻儿或亲朋好友，一旦不幸罹难，将会向他们宣告你们的功绩并给予补偿。而若有人临阵叛逃，他身边的战士，无论是人族还是神族都有权力杀死他，并按照斩杀魔族士兵记录战功。”

“背叛者的亲属不会受到惩罚，但这种可耻的行为则会给扣上他们耻辱的帽子，一生一世接受街坊邻居的嘲笑和鄙视。如果你们接受这些条件，一会儿就去主簿那里登记造册。”

“不接受的人会被安置到单独的营帐，由神族将士监视，毕竟这些人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叛徒。现在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接受约束的站到自己右手边的广场，胆小或者认为自己是叛徒的站到左手边。”

看似公平合理的条件却没给人族任何退路。在众目睽睽下，在乡里乡亲的注视下，没人愿意承认内心的恐惧和不忠。更何况有神族将士一同出征，他们又会有什么危险呢？纵使不能斩杀魔族，不是还可以杀死叛逃之人吗？

那可是和魔族士兵等价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