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无意识说出来的，但此刻楚郁的声音让我猛然回神。

“你会催眠？”

他语气仍然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我知道这件事：“是。”

“你刚才为什么会问我，这种感觉熟悉吗？你知道什么？”

我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起眉姣姣说，我五岁那年被催眠的事情。

他没说话。

没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他是知道的。

但我也清楚，既然他现在不肯说，那我再继续追问，他也不会告诉我。

“楚郁。”我心里有些疲惫，道：“在遇到你以前，我其实没想过这些事，包括有人告诉过我，我被催眠过，问我要不要找回以前的记忆，我都拒绝了。”

“但是刚刚……我想，我改变主意了。”

“嗯？”

他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出现一抹意外，“什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回我被催眠失去的记忆。”

我一定要知道我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栾家又是因为什么被灭族。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郁道：“好。”

他说完，不等我说话，就补充了一句：“只要你知道后不后悔。”

我自己做的选择，当然不会后悔。

只是……

我开玩笑的道：“如果后悔了，你能再给我催眠忘记掉吗？”

“同样的记忆，被反复催眠，只会加深在你心底的印象，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忘掉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也就是说，我不可能再有后悔的机会了。

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如果现在我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才一定会后悔。

我答应了楚郁，约了他周末的时间。

结果周末的时候因为工作，我又耽搁了，到最后也没能给我催眠成功。

我都对此不抱希望了。

好在，第二周的时候，楚郁告诉我，我可以去他那边做催眠。

他那边条件要比一般环境好很多。

我周日去去他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心境的不同。

我下意识的问他，他却不说，只说是家里的安排。

这种明显的问题，我也没有拆穿，只随着他进入了一个房间。

我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也不担心楚郁会对我做什么。

因为，他曾经有过太多机会了。

直到到了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取下那个怀表，在我面前，问我有没有准备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我没有准备好，说实话，我在来楚郁家里的前一刻，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也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了。

要说我没有准备好，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真正的真相。

我茫然了一秒，说：“准备好了。”

无论我有没有准备好，真相总是会到来的，到那一刻，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与其这样被动，不如我主动出击，看看这所谓的真相，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能让我被这样针对十七年。

——准确的说，不是我，而是‘栾赢尔’这个名字。

哪怕不是我，只是栾赢尔，也一样会被针对。

我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索性不再去想。

周日的时候，随着楚郁去了他家，才发现他就住在楚家本家。

楚家我是听说过的，以珠宝业闻名，在京州乃至于全国，都是有名的企业。

第一次到楚家，我还因为要见长辈有些紧张。

没想到，楚郁没让我看到任何他家里的人，给我安排了房间，让我在房间里等着，就出去了。

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才回来。

他情仍然淡淡的，只是问我：“你确定，记起那些被你刻意忘记的记忆，不会后悔吗？”

我回答的其实有些不确定，只是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是现在，我需要知道这些真相。”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让我躺在床上，拿出那块怀表，在我眼前，让我看着怀表，不要分神。

其实看到那块怀表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分神了。

我想到很多事。

想到我五岁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本来应该有一个健康而正常的家庭吗？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吗？他们现在会想要找到我吗？

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而且，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

更不想让栾青瑜和沈子宴知道，我和以前的父母有过联系。

我知道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父女母女的情意，总归是存在的。

可我躺在床上，看着楚郁的怀表出神，却怎么都进不了状态。

无论如何，都保持着清醒。

半晌后，楚郁垂眸，收起怀表，对我道：“你这样强烈的防备，是无法进行成功的催眠的。”

“防备？”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在防备别人的亲近，这样的人不只是我，更包括了你和你现在所想要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是，那又怎么样？”

其实我不知道，楚郁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来说，时代广场的招聘，栾氏集团最多派出一两个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就足够了，可现在，不仅是人事部的主任，就连我，都亲自过来了。

可……

楚郁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我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些，楚郁那双冰霜高洁的眸子就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梦中，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又带了万千波澜。

我实在看不懂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茫然了几秒，从梦里挣扎着醒来。

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楚郁的名字。

身侧，沈子宴问我：“怎么了？”

“我刚刚，梦到楚郁了。”

我做梦的次数不多，但我的梦境，一般都比较容易实现。

想起梦里的场景，我心头就一片阴霾。

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得罪那么多人和事情的。

包括梦境中，我五岁那年，所谓的京州商会会长，以及我所谓的爸妈。

也就是我在江城的亲生父母。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知道，他们一直对我的要求一直这么严厉的原因。

——他们无法生出孩子。

而栾家和苏家，又需要以一个光明正大，或者不需要别人怀疑的理由，送出去一个孩子。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我心内异常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