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穹自来熟的就酒阁拿过了两坛酒，坐到了白羽书面前，给自己与白羽书都倒上了一碗酒。

“你好啊！血……还是叫白羽书吧，好听些。我叫吴穹，天穹的穹。”

白羽书看着一脸轻松写意加愉快的吴穹，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个人想做什么。

虽然从吴穹提起酒坛时的动作与行走时身体的变化，他判断出了吴穹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可一个普通人竟然敢在自己这么一个恶名昭彰的屠杀者面前如此的放松，该说是他无心无肺呢还是有所倚仗呢？

白羽书提起碗，喝了一大口，透过窗户看向了桃花林，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因为你杀了很多人？”吴穹也拿起碗，小小的尝了一口，脸都皱紧了，显然被这酒的味道涩道了。

“……”白羽书也被这脑回路震惊到了，杀人者被人惧怕不是应该的吗？何况是他这种杀了上千人的穷凶极恶的屠夫。

吴穹毫不在意的换掉了碗中的酒，把酒变成了果汁后，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又说道：“人和这世上的动物又有何区别呢？仅仅是因为多出了智慧？那其他动物不也多出了尖牙利爪吗？都差不多啦！”

“嗯……不对，这些动物也几乎不杀同类啊！”吴穹拍了拍头，一幅了然的样子，“果然，只有人类才会如此复杂，因为某个理由打生打死，和平相处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啊！”

白羽书沉默着，不知道如何跟上这个人的思路，良久，又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似乎只是个普通人吧。”

吴穹嘿嘿一笑，问道：“其实也没啥，因为你服用的筑基丹是我做出来的，我自然能够分辨出来。”

“筑基丹……是你做的？”白羽书震惊的看着吴穹，紧盯着吴穹的双眼，似乎想要从其中看出哪怕是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不管怎么看，吴穹脸色都写满了真实，似乎没有说谎的样子。

“你……那你为何还是普通人？”白羽书质问道。

吴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白羽书，“啊？筑基丹是我做的和我是普通人有什么冲突吗？谁规定筑基丹制作者一定不能是普通人？”

“……”白羽书想了想，似乎的确是如此，制作者和普通人没有冲突，可随后他又想到为何吴穹不吃下筑基丹？难道是筑基丹有什么缺陷？

“你在想什么呢，筑基丹可没有问题。”吴穹无奈的扶额，说道：“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外，哪个制作者会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是完美的呢？”

看着吴穹这副样子，白羽书心中也有几分相信吴穹说的话了，可随即反应过来，吴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穹又笑了笑，“你在想什么脸上都摆出来啦，是个精通表情语言的人都能看出来。”

“原来我是如此好懂的吗？怪不得那日，阿云她见了我之后……”白羽书想起了以往，内心之中满是悔恨，眼中也有些湿润起来。

“诶诶诶！咋就这样了呢？”吴穹叹气。

“是我失礼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白羽书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本来是没啥事，只不过听了你的传闻，想来见见你罢了。”吴穹话峰一转，道：“不过，看你连易容都学会了，天赋不错，我想找你帮我做一件事。”

白羽书摇头叹息道：“只怕是要辜负您的期待了。”

“哦？为什么？难道是……你想寻死？”吴穹看着白羽书，平静地诉说着。

听到吴穹的判断，白羽书并没有过多的惊慌，而是平静地点点头，道：“那天，我心中满是报仇的欲望，杀了很多…很多的人，那其中，很多都是无辜之人，跪在地上哀求着，说自己有老有小，有妻有子。可我还是杀了他们……”

“现在，我每次睡着后，都会回忆起那个时候，那些无辜之人跪在地上向我哀求哭喊着，我就像一个外人一样在一旁看着，看着我伸手将他们的头颅拔出，心脏摘下。”

“我已经很累了……不想逃了……我想回到这里，回到家里，在家里…在阿云自裁的地方死去。”

“也许我的尸骨不会与阿云葬在一起，可我们的灵魂在一起就好……”

“所以，我不能帮您的忙了……我很感谢您的筑基丹让我完成了报仇的愿望，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您，实在抱歉……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吧……”

白羽书诚恳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吴穹面前，然后，深深地鞠了三躬。

吴穹也没阻止，他不想阻止一个人的意愿，而且白羽书的确是一个该死之人，对于这世间大多数人来说，他都该死……

“做牛做马啊！好像在哪听过。而且，这不是美女被救后对丑逼说的话吗？我难道很丑？！！”吴穹有些惊讶的想着，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好吧好吧，随便你了，终归是要死一次的。”

白羽书也重新站了起来，顺着窗户口跳了出去，他已经听见了大量脚步来临的声音了。

吴穹看着几个蹦跳后便不见踪影的白羽书，摇着头把剩下的酒喝完，在桌上留下了一枚银两后，慢慢走出了酒楼。

一群官兵也在此时冲进了酒楼，可他们却像完全没有见到吴穹一样，与吴穹擦身而过。

……

两刻钟后，白羽书原来的屋子外。

白羽书站在一颗桑树之下，静静地看着桑树上的蚕啃食着桑叶，微风拂过，将他的长发吹散。

在院子外，数百个官兵们全副武装围着院子，死死地盯着白羽书的身影，满脸紧张，有的官兵甚至腿脚都在发抖，显现出其内心的恐惧。

不是他们素质不好，而是他们面前的这个看起来跟个文弱书生一样的人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面对一个能随意跳上七八米高的墙，一拳打裂厚实的城墙，一脚能踢倒数人合抱的大树的人，你上你也抖。

这代表着他只要轻轻对你脑袋来上一拳，你就得和阎王爷见面了，哪怕是穿上厚重的铁甲也一样。

不过，白羽书出奇的安静，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站在树下一会儿后，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闭上了眼睛，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官兵们有些不知所措，互相看看你看看我，停留在原地不敢动作。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有几个官兵被催促着上前试探。那几个抱着必死决心的官兵们走到了白羽书面前，颤抖着挥出了手中的钢刀。

没有臆想中的疼痛，没有反击，也没有砍中血肉之躯的感觉，手中的钢刀仿佛是砍到了一块铁板上，丝毫不得寸进。

白羽书脸色没有变化，动作没有变化，安静祥和，似乎是睡着了……

周围的士兵也胆子大了起来，在来之前，上面的官老爷已经许下了庞大的报酬。

去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活着回来加一百两，若是能杀死白羽书，赏五百两银子！

被金钱驱使着的官兵们冲到了白羽书的面前，奋力的将手中的兵刃挥出，眼中满是欲望的红光……

白羽书毕竟不是铁人，纵然皮肤坚韧挡下了数十刀，可也被划出了痕迹，露出了破绽。

士兵们破开了白羽书的防御，用手中的钢刀疯狂的挥砍着，就像是一辆庞大的绞肉机一样削减着白羽书的血肉、筋络、器官、骨骼。

最后，桑树之下，满地血肉残渣，连树干与树叶都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整个场景……如在血肉地狱之中，士兵们清醒过来后，看着这幅血肉绘卷，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颤抖着拖着尸骨离开了这里。

白羽书死了，清醒着被官兵们砍死，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反抗的动作。

他，平静的迎向了死亡。

他的尸骨被挂在了城墙之上，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