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么想，既然我们能走到这里，那么肯定还有别人能来。换做我是背后布局之人，一定会把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不敢小觑了天下豪杰。”刘恒沉吟，“我更倾向另外一种可能，幕后之人在刻意选拔入城之人，沿路拦下大多数江湖天才，独独放各路强者与五大盟会入城，不知是何用意。”

众人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实力强大者，即便之前身家不丰，进入秘境这两三个月后也能收获满满，迅速变得更加强大。他们手段颇多，突破重重障碍的可能性很大，能拦住大多数江湖天才的阻碍，一般很难拦住他们。实力强大者尚且如此，五大盟会就更不用提了，无数英杰共聚一起，总能有种种手段破开阻碍。

“不知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图进嘟哝，“如此挑选，最后入城者等于十万天才中最顶尖的人物，反倒没有寻常天才的拖累，他们实力不减反增，这不是故意帮敌人的实力提升得更强了么？”

正说着话，众人齐齐觉得哪里又有点不对劲，仔细查找一番，随后倏然吃惊。

“颜色变了！”

他们举目四顾，无论看什么东西，颜色都开始变得奇异。原本白色的东西变得昏黑，血色变成了草绿，人的肌肤更是变得青黑一片，眸子由黑转白，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初时他们略有所觉，到后来发现时，不是因为查找得有多么细心，而是因为这种变化迅速而强烈了。

“颠倒黑白！”

小胖子神色微变，“又一种天纲大乱之兆！”

刘恒很快恢复了平静，“这说明我们方向应该没错，距离源头应该越来越近了。”

众人默然，气氛却越发紧绷。

除却“天纲之乱”出现得越来越多，还有一个佐证。他们沿着乐家称之为乐溪的溪流岸边上行，溪流正变得越来越湍急，溪流宽度也在变小，这些都是接近源头的一个佐证。

紧随其后，刘恒忽然觉得脑仁剧痛，饶是他都难以忍受，不禁眉宇紧锁，心中大惊，“我受到了什么袭击？怎么一点先兆都没有！”

他望向其他人，却发现众人神色如常，更是惊愕，“这袭击难道只针对我？”

不等他提出疑问，就见到其他人也渐渐露出惊色，“我怎么看你们，好像在看虚影？”

“我也是！”

众人纷纷惊疑出声，小胖子深吸一口气，“虚实倒转！”

人们面面相觑，都是神情变幻。

虚实倒转，这显然又是一种天纲大乱之兆。

刘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虚物化为实，实物化为虚，我为实物，老鬼为虚，如今虚实倒转，等于我识海中突兀增加了一件异物，难怪会突兀剧痛。”

“快看前面！”

一直在警惕四周的米琦，忽然急呼出声。

人们齐齐朝前望去，透过迷雾，就见到前方出现一个深沉巨影，好似一堵通天巨墙，又仿佛站到了一座悬崖脚下。

“应该是城墙。”

刘恒喃喃道，“城墙如此高巨，虽说罕见，倒也合情合理，但这颜色？”

构筑城墙的块块巨石，颜色深绿，以“颠倒黑白”来说，这就是刺目的血红！

“好像……都是血石！”

有人惊呼出声，人们朝城墙细细望去，就看见破旧的城墙，疑似由数不清的众多血石堆叠而成。

“或许我们路上见到的血石，都是从城墙上沦落的。”米琦带着思索道。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迷雾中城墙那些残破、坍塌的轮廓上，“这些血石究竟是如何形成的？那个皇朝又为什么要用这种邪异灵材来建筑古城？”

图进惋惜道：“可惜我们没有精善土木工匠的人，否则或许能从外观上看出一些端倪。”

众人也觉得遗憾，小胖子则重新拿出残图细细打量，“这巨山呈现倾轧四方、天地共尊、百脉朝拜之势，果然是神物独尊之象，古城建在山巅，从山水上看很是考究。如果真有灵源，想必就该在这等地方，昔年选址之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说完他又自嘲笑道：“敢于妄动神物的朝代，哪会缺乏风水大师？”

何止是风水大师，预谋灵源这等天道神物，即便再自信，谋划时也必然要全力以赴。从风水到建城到构筑大阵，甚至各方各面，都需要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为之群策群力、出谋划策，做到万无一失才敢实施。

“灵原，灵源？”

刘恒自语，对这两个发音相同的词，突然生出了极其奇妙的感觉，“难不成灵原之所以为灵原，正因为这里有灵源？”

由于两个词发音别无二致，这番话在别人听来也极为拗口，心念转动才能理解刘恒之意。

“话说灵原这个名字的由来，流传有种种典故，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藏有灵源这一说法了，无数灵原人为此深信不疑。”图进挠头，他是灵原本地人，显然很清楚有关灵原的很多本土传说，“毕竟遍观天下，灵原的灵气明显浓郁过其他地方，说灵原某处藏有灵源，好像也说得通。听老一辈的说，自古以来，无数学派和势力在灵原中土寻山找脉，试图找到灵源，可惜没有一个成功的。今天想来，灵原秘境同样是灵原，要是的确存在灵源，既然不在秘境之外的灵原中土，还真有可能就在这灵原秘境里。”

残破、古老而邪异的城墙之下，乐溪灵水化作护城河，不知从何处涌出，流转之间每每溢出流光一般绚丽的色彩，随风飘散的湿气打在人脸上，里面浓郁到极致的灵气震撼人心。

高达十数丈的龟殿行到城前，反而更能衬托这座古城的磅礴与雄伟。河上吊桥至少能供三座龟殿并行，同样五个龟殿堆叠起来都够不到城门的穹顶，可见龟殿在这古城面前，显得何等渺小。

他们到来时，只见到这寂静无声的古城，见不到一个活物，河上吊桥却早已横呈，迎面城门同样敞开，好像在幽寂中欢迎各方英杰的到来。

“进吗？”

米染迟疑，回首等刘恒拿主意，刘恒不假思索地道：“为什么不进？进！”

龟殿再度迈步，跨过河上的吊桥，一步步踏入如同巨兽血口般大开的城门墙洞。

“乖乖，这得要多少块血石才能构成一段城墙？”米章啧啧咋呼，惊叹不已。

景瑶一直在凝神静听，皱眉道：‘太安静了，刚刚入城，连乐溪之音竟都变得微不可闻了。’

金兰抱紧手臂，“是啊，安静得叫人莫名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好像我们在进入一个空寂无人不知多少年的死城，让人心里瘆得慌。”

“怪了，似乎我们是第一批到来的，这城里一个活人都没有吗？”小胖子嘟哝抱怨。

他话音未落，和李傀、刘恒、米琦齐齐目绽精光，朝同一个地方倏然看去，“什么人！”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行进的门洞里突兀亮起一簇微光，虽然微不可查，可是在这寂静荒芜的地方，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会变得格外引人注意，这自然逃不过刘恒几人的感知。

微光好似一袭水幕，转瞬掠过整个龟殿，接着又一闪而逝，让众人脸色微变。

“这是什么术法，竟能直接穿透龟殿本身和护院阵法！”米琦凝声道，直觉惊疑。

“和刚刚那不祥简直一模一样，而且速度太快了，我都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它扫过的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看透了，浑身发毛。”米章怪叫出声。实则何止是他，光幕扫过的瞬间，连刘恒、李傀、米琦和小胖子都没能躲开，足见这速度是何等惊人。

小胖子若有所思，“我听闻，工家曾有一种独门阵法，能够自行侦查来客，瞬息分辨敌友，根本无法抵挡和防备，灵妙非常，很像我们遇到的情况。”

“世上还有这等阵法？”

人们听得啧啧称奇，小胖子也是感叹道：“传说昔年工家鼎盛时，缔造出无数不可思议、超越世人想象的器物，不说别的，像这样的辅助阵法还有许多种，可惜都随着工家的没落而失传了。”

随后小胖子就道：“要真是这种侦查阵法，说明古城里许多设置还能照常运转，咱们都小心些，应该马上就会遇上新的情况。”

“会是什么情况？”米章问道。

小胖子横眼，却还来不及和米章斗嘴，就被前方异变吸引了注意。

龟殿前方的虚空，骤然凝出一团变幻不定的光影，很快聚成几个大字，静静悬浮在众人面前。

“甲三？”

小胖子努力辨认出字迹，就忍不住抱怨道：“亏得数千年来文字传承一脉相承，有些字并没有太大变化，否则叫人怎么分辨得出来？”

“这什么意思？”

米章又是好奇问道，近乎在他开口问出的同时，城中一处地方渐渐亮起毫光，在迷雾中十分醒目。人们举目眺望，刘恒目光幽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数字就是分派给我们的住所，正是现在亮起阵法微光之处。”

“真够邪性的。”

图进都难免嘀咕出声，“这古城给我感觉就好像一个活物，不知凭何依据为我们分派房屋的。”

“既来之，则安之。”刘恒环顾四方，很是平静，“如今诸事未明，以静制动比较合适。既然人家邀请我们入住，我们客随主便就是，对方有什么意图，迟早要露出马脚。”

轰——！

轰——！

龟殿身躯庞大，体魄沉重，每一步都好像是天锤砸落大地，传出沉闷轰鸣，在这寂静古城里，能传出很远。可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没能引来任何变故，这古城安静得叫人心悸。

行走在广阔街道，周边楼院呈现出极其古老的风格，上面铺了厚厚的彩色尘埃，更能让人们感受到古城的年代有多么久远，又荒芜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你们看，楼院街道都周正平整，没有任何残垣断壁，包括城墙的破损，也更像是近期才被毁坏的。”米染观察十分仔细，“保存得如此完整，连战斗过的痕迹都十分罕见，这显然很不正常。”

穿越漫长岁月，古城却能保存得这么好，的确罕见，但其他人都能听懂米染的言外之意。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座寻常的古城，而是一座埋葬了一个时代十万天才的魔城，这么多绝世天才，至死都没有在古城留下任何痕迹，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何能死的如此毫无痕迹？

谁又能有这般伟力，能让众多天才毫无反抗的死去？

死去了这么多的天才，他们的尸骸又去了何处？为何古城除却彩色尘埃，再无杂物，能够如此干净？

进入古城中，关于古城的谜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分派给我们的住处，似乎处在十分靠近城中心的地方。”小胖子一直盯着远处毫光，朝刘恒别有深意地道。

刘恒眯眼，嘴角勾起一丝笑，“真有意思。”

是啊，这座古城简直太有灵性了，分派住处时显然很有考究，应该是鉴于他们一行人的实力，才会给他们分派一个这么靠近城中心的住处。也就是说，从他们进入城门时被侦查阵法一扫，就已经被“古城”掌握了他们的实力。

叮咚——呜唰——

他们往城中心所在的方向不断行进，不知走了多久，就再次听到轻灵的流水声。

“仔细听，还有涌泉之声。”景瑶提醒众人。

在听音识辩一道上，景瑶的确技高一筹，经过她提醒，人们凝神分辨，才恍惚听出了流水和涌泉两种声音的不同之处。

这不得不让众人赞叹，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刘恒凝望龟殿行进的长街两侧，又顺着水流朝前方射去目光，同时感到随着靠近，他浑身皮膜毛孔全部张开，仿佛沐浴在灵水海洋之中，说不出的舒泰，“就让我们看看，这是不是我们猜测的灵源吧！我也很好奇，传说中的灵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在城中心一方圆池边，众人齐聚龟殿殿门外，极力朝圆池里张望。

对于久闻其名不见其形的天道神物灵源，相信这天下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