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云善的电话。

秦柏廷收拾了满地的玩具，那都是宋宋每次来要玩的，他都得收好，备着下次再玩。

带着宋宋用香皂将他的手洗干净，两岁多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却对他最亲。

就连云善都比不上。

宋宋又好像跟秦柏廷心有灵犀那样，他不懂手语，却懂秦爸爸的每个眼神。

秦柏廷比划一下。

他便听话的点头，重复着秦柏廷的意思，“要懂事，去了不可以调皮。”

秦柏廷竖起大拇指夸赞他，他笑了笑，清瘦苍白的小脸巴掌大点，睫毛像羽毛，浓密而纤长，头发有些泛黄，瞳孔很清透。

这样的孩子，见过的都夸他长得漂亮，是像女孩儿的漂亮。

却不知道他这样的容貌，是病体换来的。

救心丸他每天要都要带在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出意外。

秦柏廷抱着他，将他放在儿童椅上，他很会自己照顾自己，将背上的小书包取下，放在一旁，仰着小脸问秦柏廷，“爸爸会准备我喜欢的章鱼小香肠吗？”

“会的，姑姑不是在家吗？一定会叮嘱阿姨们准备的。”

他却有些忧愁的垂下脑袋，“姑姑坏坏，偷罐罐。”

涟漪还像小孩儿，甚至偷拿过宋宋存钱罐里的钱，这事被他惦记着，就算涟漪将钱送回去了他也不依。

气了好些天，现在还记着仇。

秦柏廷揉了揉他的脑袋，“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姑姑是女孩子，我们是绅士，要让着她。”

宋宋好奇的看着秦柏廷做完一套手语，他关上车门，要他好好坐着，他去开车。

去孟诀家的路不算远。

所以宋宋时常被送来，让他带着玩。

孟诀工作忙，云善为宋宋的病东奔西走，两人一起去见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照顾宋宋的活儿是秦柏廷主动揽到身上的。

他很心疼宋宋，是真心的在对他好。

小孩儿最明白谁疼他谁不疼他，也以同样的感情，回馈秦柏廷，遗传着云善感恩的性子。

孟诀家里一向冷清，少有这样的热闹时候。

秦柏廷带着宋宋到后，热闹递增一分，谢桑图新鲜劲逗着小孩儿玩，涟漪则在一旁看着，谨防宋宋调皮。

宋宋坐在她们中间，成了她们的研究物。

谢桑将糖果递给他，手指摸着他的小脸蛋，“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亲人了。”

“可不是吗？”

涟漪露出不屑的表情，“见到姑姑就叫坏坏，小心打你屁股。”

被她逗笑，谢桑附和着问，“姑姑真的是坏坏吗？怎么坏了？”

宋宋一边含着糖，一边嗫嚅着要解释自己这么叫涟漪的理由，从他住进孟诀家后，就是多了个爸爸和姑姑的。

这个爸爸不像秦爸爸，他会说话，会陪他玩，但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他不说话，像是在透过他，辨别什么。

面容也总是沉着。

宋宋有些怕他，更喜欢秦爸爸。

但姑姑不一样，姑姑常逗他玩，给他买好吃的，跟他一起比赛吃奶油，像是他的同龄人。

涟漪打断宋宋，警告他，“别胡说，别忘记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以后还想不想跟姑姑混了？”

这下宋宋才继续含着糖，不作声，一副高冷范。

虽说爱玩爱闹，可涟漪也是疼这个孩子的，他喜欢吃什么，一早就让保姆准备了，第一个抱他上桌，给他倒喜欢的果汁，哄着他喝。

就算这样献媚讨好，宋宋还是不能原谅她骗他的钱。

热闹了没多久，便冷清下来。

谢桑这才发现周存声跟孟诀都不在。

问出他们是去了楼上书房，谢桑便上去，想要叫他们吃饭，隔着房门，却听见他们低声的商量。

“只要是有可能治好宋宋的医生，都介绍给我，我挨个见。”

孟诀很坚持，也很固执，对他而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治好宋宋的病。

周存声安稳的话卡在嘴边。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他只会比孟诀更固执。

“我帮你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有周存声在，孟诀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他像是找到了靠山，能暂时喘口气，“我实在不想看到善善为了孩子再哭了。”

他可以不做宋宋眼中的好爸爸，却一定要让他摆脱病痛的折磨。

周存声是生过病的人，知道这样的疾病有多痛苦，“他这个年纪，还是好处理的。”

“还记得小棉花吗？”

那个早逝的孩子。

为了那个孩子，江谣险些疯了。

这算是前车之鉴，孟诀可不想云善变成江谣那个样子，他自嘲一笑，“你还不知道贺敛家的小姑娘叫什么吧？”

贺敛几乎不提，当个宝似的，鲜少让小姑娘外出，当做藏在家里的夜明珠，不让碰不让瞧，却叫她小百岁。

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这些人都是难得有孩子，每一个都恨不得护在心坎里，不让孩子受到半点伤害，可上天给的病痛，却是没办法避免的。

从其乐融融中的气氛中走出来。

车厢里便凄冷许多。

司机开着车，谢桑玩得有些累，却没有困意，像是有放不下的心事，周存声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目视前方，眼神却是涣散的，像是想什么事情想到出神。

“宋宋很乖，你也很喜欢他吧？”

没有铺垫，谢桑忽然这么说，周存声回过神，“怎么这样问，难道你不喜欢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模样精致可爱，又不吵不闹的小孩儿。

谢桑更是。

“我当然喜欢，过些天是不是要去贺敛那儿？”

“约好了。”

到时便能见到他的女儿。

谢桑歪了歪脑袋，发丝跟着下垂，飘到周存声身前，她忽闪着眼睫，“周存声，你想不想要孩子？”

“怎么又提这个？”

他发呆，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在想宋宋的病，“小孟的孩子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不是吗？”

“不一样的。”

谢桑强调。

周存声扣着谢桑的手，腕表里的秒针在动，发出很轻微的声音，衬得他的嗓音柔然，“桑桑，我有你足够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无足轻重的。”

除了她之外，那些东西重要吗？

对他而言，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