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霍胶销售科，吴铭三人站在办公楼门口，气氛一时有点冷。

陆攀走到吴铭跟前，低着头:“老板，这事儿是我没办好……要不，咱换一家别的橡胶厂问问？”

他急着挽回自己的错误，掰着指头:“国内还有三四家技术实力不错的橡胶厂，比如崂城橡胶厂、海孚……”

“第一，崂城和海孚橡胶，都有自己的鞋厂，咱们去找他们卖给咱们橡胶，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第二，从运输成本来说，咱们如果找外省的橡胶厂，成本会上升多少？”

“第三……”吴铭顿了顿，眯了眯眼，“你觉得，如果我们随便被一个看门小鬼挡住，就无功而返，那我们还做什么生意？”

前世的吴铭，白手起家，创业的路上不知道吃过多少白眼。

像昨天张振兴这种人，他见的多了。

当然，不高兴是难免的。

但被这种人挡住？不可能。

生意人，利益第一。

鞋厂和霍胶合作，对自己有利，那过程中这些跳梁小丑、看门小鬼……只能把他们打趴下，让自己的生意可以顺利进行。

如果连一个看门小鬼都能挡住自己，那自己得多失败？

吴铭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和霍胶合作，对咱们厂来说，利益上是最大化的，所以个人这点计较得失，都要靠边。”

“第二，销售科长这种级别，还没资格拦住我。”

“吴老板说的是！今天这事儿，是我没办好！”旁边，李继成也义愤填庸，“吴老板，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回去找人，说什么也得把这买卖给你们促成了！不然，我这脸没地儿搁了！”

吴铭笑着点点头:“行啊，那就拜托继成大哥了，不过如果你能托到人，最好是约到后天。”

陆攀不解:“老板？为什么不是明天？”

吴铭笑笑:“明天，我得做点准备工作啊。”

晚上吃过饭，回了宾馆，吴铭借了宾馆的电话，打了几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又打了几个电话后，吴铭笑着和陆攀说:“行了，事儿办妥了，明天早上去霍胶。”

“好嘞。”陆攀点点头，“老板，那你今天要干什么啊？我知道霍城有几个景点……”

“不去景点，我去城里搞一圈调研。”吴铭说完出了门。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那年月也没有电视，没有网络。

让他在宾馆里宅一天比杀了他还难。

所以与其在宾馆浪费时间，或者去景点游玩，还不如去街上搞搞调研，了解一下霍城的消费情况。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的业务团队就会开进霍城了。

提前做点工作没坏处。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晚上的时候，吴铭回了宾馆，看到李继成来了。

见吴铭进屋，李继成和陆攀站了起来。

“吴老板，我和我们科委的王主任说好了，他明天会陪咱们去霍胶！”李继成很高兴，“王主任和霍胶的一个副总，叫张观行的，关系还不错！”

“这次，应该能解决问题了！”

“辛苦了！”吴铭点点头，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板，怎么了？”陆攀注意到了吴铭的表情。

“没什么，咱们去吃饭吧。”吴铭摇摇头。

……

第二天，吴铭和陆攀跟宾馆借了两辆二八，骑着去了霍胶。

他们在霍胶门口遇到了李继成，李继成的挎子侧斗里坐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看年龄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吴老板，这是我们科委的王主任。”李继成说完，又给王主任介绍了吴铭。

两人握了手，寒暄后，吴铭对王主任笑道:“王主任，今天的事儿真是麻烦你了。”

王主任态度很客气:“吴老板客气了，继成是咱们科委的技术骨干，他的事儿，就是咱科委的分内事。他的朋友，就是咱科委的朋友！”

不管王主任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态度让人很舒服，吴铭和陆攀都笑了起来。

“那就麻烦王主任了。”

“客气了。”

几人进了厂，王主任径直带着三人朝霍胶厂的办公楼主楼走去。

进了主楼，王主任直接带着他们找到了副厂长办公室。

敲门，一个五十多岁的谢顶男人开了门。

“张厂长。”王主任冲谢顶男人点了点头。

“小王来了？请进！”他把人们领进了办公室。

“张厂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并城国营鞋厂的吴铭，吴老板。”

“吴老板，这位是张观行张副厂长。”

谢顶男人冲着吴铭等人很客气地点点头，一边给几人倒水一边笑道:“几位，什么事？”

李继成开口:“张厂长，是这样，前天的时候……”

他把前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给张观行讲了一遍。

吴铭注意到，随着李继成的讲述，张观行的表情渐渐严肃了，但严肃中还带着一丝莫名。

等李继成讲完，张观行咳嗽了一声，坐直身子:“几位，这个事儿吧……”

张观行拖了个长音，几秒后冲着大家露出抱歉的笑容:“我不大好管啊，我不是负责销售的副厂长，强行插手，分管这块的副厂长，脸上会不好看呐……”

王主任表情有点不好看，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可是，公然在办公时间打麻将，对客商不礼貌，难道不是严重纪律问题，应该严肃处理吗？”

张观行仍然笑眯眯的，但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小王，即使是严重问题，也不是我分管的口，我强行插手很难办啊……最多帮你们协调一下。”

王主任表情不好看，没有说话。

陆攀有点看不过去，插了一句话:“那以您厂长的面子，帮我们疏通一下业务总可以吧？”

“我只是个副厂长啊，我又不是厂长，我怎么能强行安排业务呢？”张观行还是笑眯眯的，但却不露声色地把话堵死了。

几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陆攀看了一眼吴铭，却发现吴铭脸上带着淡淡的，莫名的笑容。

张观行见大家不说话，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几位，真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不负责这块的事儿，强行插手不合适啊。”

咣！

正当他们陷入僵局的时候，张观行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扭头一看，是张振兴叼着根烟走进来。

“三叔……张厂长，我找你有点事……诶，这么多人在啊。”他刚叫了一声“三叔”就立刻改口，但这时他看到了坐在张观行办公室里的吴铭一行人。

张振兴冷笑起来了:“呦呵，是熟人啊。”

李继成在王主任耳边低声道:“这就是销售科的科长。”

“原来如此啊。”王主任冷了脸，站起身来，“既然如此……这件事儿，我得去听听更上面的人的意见了！”

“请随意。”张观行仍然笑眯眯地，但言语冷了下来，“不过，王主任，‘上面儿的人’，我也认识不少啊！”

门口，张振兴也明白过来发生的事儿，他阴着眼神看着吴铭等人冷笑着。

“呦呵，这是进庙拜神撞门上了？”

“我早说了，只要你们从我门儿出去，霍胶你们就甭想做买卖了……你们还不服气？”

他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吴铭几人:“这样吧，你们给我把那天那杯茶倒上，双手递给我，再叫声爷。爷心情好了，给你们出个三五十吨橡胶也不是不行……怎么样？”

吴铭乐了。

他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看着张振兴，又看了看张观行。

吴铭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我提醒你俩一下啊。”

“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改口道歉。”

“如果十分钟后你俩没道歉，一会儿我怕你俩脸摔地上捡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