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珠

《戏珠》

第57章 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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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嘉咽下口中茶,只觉暖香入肺,他继续说下去,褚夜有没有在听,听不听得懂,没人比他更清楚。

“千年前大荒洪炉异动,他们只当是天道诘难,初陌上仙散尽魂魄也不过是稳住了它而已,若下一次爆发,定然是毁天灭地的,而至今无人知道是帝鋮炼化羽族魂魄作了最后的催动,下一次,我要他以六界的罪人身份去祭炉,落个身败名裂,神魂惧灭的下场。”

荒隐之地封印的百年之久,三界大事也都是羽嘉后来打听的,审时度势,他觉得也许自己能找寻更为简易的办法去达到目的。

“叮,叮,叮。”

褚夜手下的杯子被一个个整齐的摆放,互相碰撞发出叮咚脆响,他抬头,对看着他的羽嘉轻笑一下,继续埋头做这些闲碎的事情。

羽嘉叫道:“褚夜。”

同意料中一样,褚夜没有应答,他不喜言,尤其专注手上之事时,像是修了闭口禅。

对,禅,羽嘉也觉得奇怪,他能从一个妖身上看到禅心,也是匪夷所思了。

道士在凡间的百年,天界从不会少了追杀,他们每次化险为夷都是免不了负伤,届时会寻一处地方修养好了再四处游走。

那时一人一魔,后来又添了个来去自如的妖,那个妖怪懒出了境界,能趴着绝不坐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可是那妖能把人照顾的妥帖,凡间有形容女子的一个词叫“贤惠”,羽嘉并不想这么形容褚夜,可是看着那妖怪难得化作人形,为受伤的他一点点配药,磨药手下动作滴水不漏,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又觉得这个词十分贴切。

至于煎药,妖和魔是不怕烫的,当然,只需一点小法术,可是褚夜偏偏要用折的四四方方的白净布块,拿开盖子,再垫到碗下,端到他面前,等他喝完了,又很快能上茶水饭菜,一概俱全,直舒坦得羽嘉都忘了,他明明能用法力疗伤,或者随便逮两只魔或者妖进补一下就能痊愈,可是褚夜却固执的做足了养病也该有的那一遍流程。

所以他的师父常说,褚夜不像妖。

妖所有的习性他都少有,他能坐在道士身旁碾一天的草药,任凭羽嘉怎么唤都不理,气急了就用法术击打,却被道士拿宽袖护住,羽嘉觉得,褚夜该去和他的师父修道,或者坐在佛像前日日夜夜的敲木鱼。

褚夜后来跟随在他身边,那本是一身干净凌冽甚至有些草药香的人,后来衣上每处纹理都沾染着血腥,再也没有褪去过。

可即便是杀戮,也都是带着这妖怪特有的风格,他每次杀过几人便记着,然后四处做点善事,仿佛在抵消罪孽,分明这些执拗是那么的多余和无理,可是褚夜一直这么做着,像入了禅。

褚夜总是来去匆匆,却再也没有过像如今这般,坐到他的面前来,也敢对他的话半点反应都没有。

羽嘉不能抬手,也不能大幅度的晃动,只得直挺挺站起来,再直挺挺走路,姿势有些滑稽。

褚夜禅入得多深,只要听到凤凰动静过大,还是会迅速出现在他身后。

“这伤养起来太过无聊,你带本尊去向南天。”

天泽云梦——

墨璃转醒时,整个人靠着石壁泡在水里,他刚动了动身,却发现全身灵力无法运转,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处望了望。茫然的朝着从洞口发亮的地方走去。

却与洞口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何处?”

伏渊瞧着墨璃那神情好像还是自己关了他一样,却不知这地方也曾一度是他的牢笼。

“何处?”伏渊嗤到:“帝鋮曾囚禁吾千年之久的天泽云梦。”

伏渊简直不知帝鋮是如何那么自信,觉着和什么烂蛟野蛇都能生出带有真龙之气的龙子,把尚是一颗龙蛋的他在这里藏起来。

奈何那时他是个傻子,还一心拿帝鋮当父亲,可他所谓的父亲千年来不闻不问,连被岐岚拔了逆鳞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听到他父帝名讳,墨璃微微一愣,不知怎么伏渊是怎么和他们一家都过不去的。

两人现在都灵力尽失,伏渊虽不喜这个地方,可若是养伤,这处是最好不过,他也不能轻易的再放了墨璃。

“你莫不是又想说不记得?”

伏渊直直的盯着墨璃,偏偏他的困顿神色不像是伪装。

墨璃垂眼,又道:“我或许真是忘过什么,等了万年,也只等到一个你。”

这话让伏渊眼中疑惑更甚,墨璃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在撒谎,弥天大谎这话让伏渊眼中疑惑更甚,可那人再开口,却是带了些恳求:“我也不想再这么一无所知了。哪怕我是犯了弥天大罪,我若是不想起来,你的谴责又与白费气力有何区别。”

“你过来。”

两人已经只有两步之遥,伏渊这样说,墨璃不知还要多近,看着那双灿金眸子,这人是华美尊贵的,又是杀伐决断的,才与他休战不久的人,非敌非友,墨璃因着警惕,不知该如何上前。

伏渊倒是真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对他防备至此。

曾几何时,“你过来”这三字曾让他们说到闻之便觉欣喜。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了地,殿里早早架起了暖盆,北风呼啸着从窗外路过,寒意刚刚钻进屋,便被蒸腾的热气驱散了。

围着火炉,炭火在里面暖洋洋的烧着,橘红的火光燎着膛里的红薯,伏渊拿着铁拨杆,时不时翻一翻灰,闲的发慌,转头去看墨璃。

“你过来。”

墨璃在案前挥手,他扔下手中的东西,颠颠跑过去,被塞上满嘴的糖糕,油酥吃多了,不小心把油手按在了他的字上,墨璃沉下脸,故作凶狠,使出的招数却不怎么凶狠。

也就是伸手去挠他的痒痒肉,直挠得他满地乱跑,躲在一旁扶着桌角笑到双脸通红,再抬眼看他,眼角都有了水痕。

那时短短三载,伏渊甚至不知他们究竟哪来那么多的笑与乐,乃至于把回忆随意拎出来一抖落,都是最纯粹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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