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臣妇不知。”

华昭和皇帝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从私心里讲，她以后也不想和皇帝多打交道。

皇帝又看了华昭一眼，如此耿直的妇人倒是少见。

他忽地想起后宫里那些女人。

他没说话，那些女人都有一箩筐的话要同他讲。

但凡他讲了一句，那些女人恨不得就把两片嘴用肿，哼哼唧唧说个没完。

往日里只觉得后宫里那些女人烦，如今碰到一个闷葫芦，皇帝也觉得有些无趣了。

他之前听宋黎一通白活，就下旨把华昭赐婚给了他，如今看华昭这姿色，皇帝说不出来心里怪怪的。

索性，一挥手，皇帝说道：“太后醒了，要见你，你去吧。”

华昭微微惊讶，晾了她半天，原以为要为难她，没想到一句话就打发了。

忍住想要打量那人的念头，华昭复又跪下，再次行礼。

见皇帝就是麻烦，短短一炷香功夫，大礼就行了两次。

可能是今天被太阳晒的有点过头，单是行两次大礼，华昭就觉得有些吃力了。

被公公带着，去了太后宫里。

不知道为何，华昭忽地感觉，这公公对她的态度，怕是比她前世做太子妃时候还要好。

是因为宋黎吧？

想想自己嫁了个太监头领，华昭忽地有些胸闷，世事无常大抵就是如此了。

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为好。

太后刚用过膳，此时正在假寐，看见华昭来了，略带昏花的眼睛里放出一丝光亮来。

朝华昭伸出手来，“来，华夫人。”

华昭再次行了礼，心里全是感叹。

“听闻你昨天救了我？夫人可是会医术？”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华昭唯独愿意同太后说几句话。

太后年事已高，不过问宫中事务已久，后宫大权早早就交给了皇后，自己乐得清闲。

只是也正因为如此，太后的权势过早就被稀释了，如今连太子都敢往她的饭菜里下毒。

太子固然可恨，可是太后也着实有些可悲。

想到这里，华昭的声音就微微软了几分。

“回太后，臣妇会一些。”

太后忽地拉起华昭的手，还抚摸了下。

华昭吓了一跳，她不敢坐在太后身旁，只得在太后身前的榻上半跪着，姿势着实考验她。

“哀家这条命，多亏了你呀......”太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哀家岁数大了，年轻时候的那些心气，早就不在了，没想到在这后宫中，还有这样的一天。”

华昭微微抬头，看到太后眼中涌动的情绪，莫名觉得复杂。

她是后宫的主人，不过是曾经。

曾经就意味着过去，就意味着今夕不在，就意味着往日荣光可能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太后，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华昭不忍心，轻轻说了一句。

她知道这后宫的凶险，哪儿有什么骨肉亲情，有的只是权利利益。

为了那些东西，一切美好都可能会被辜负，一切纲常都可能会被倾轧。

华昭体会过，不过她不愿别人如她一般体会。

只是此时，她究竟能有多大能量，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说到底，太后上次中毒被救，终究只是她凑巧赶上了而已。

若是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华昭眨了眨眼，扇子一般垂下的眼睑下，是她的心事。

“华夫人，哀家宣你来，是想赐你一件东西。”

话落，太后身边的铭嬷嬷端着一个锦盒走来。

打开来，是一个祖瑙手镯。

“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原是想留给太子妃的，可惜她没等到，那是个可怜孩子呀，如今遇到你，哀家觉得和你有缘，就赐给你吧，这是我家乡的东西，能保佑你平安喜乐，福泰安宁。”

华昭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巧不巧，这个手镯，她认识。

皇后明里暗里要了好几次，不过太后就是没有给她的打算。

太后来自乌托阿拉，她是部落里最美的姑娘，传说受到天神保佑。

乌托阿拉有一方天池，草原各个部落的水源都来自这里。

日子原本相安无事，可是时间久了，就总有人想要多动心思。

不乏有人想要把这天池占为己有。

从此以后，水源独享，草原称霸。

自此战争不断，战士们的血染红了天池，尸体堆在天池边上，天池的湛蓝一日不复一日。

可是草原上也有一个民族，那就是乌拉阿拉，倾尽全族之力维护草原的平静和天池的圣洁。

传闻天池神主被乌拉阿拉人感动，在首领梦中现身，交给他一件信物，赠予他平安喜乐，福泰安宁。

而这信物，便是祖瑙手镯。

同时，这手镯，也是草原的象征。

由此建立的草原新秩序，都将祖瑙手镯奉为神物。

直到太后远嫁，首领把祖瑙手镯给了自己最小的女儿，许诺她草原诸部落即为娘家，也为陪嫁，何去何从，全看太后自己心意。

以祖瑙手镯为信，草原部落首领世世代代记着这个约定。

太后是草原首领最小的女儿，年轻时性格还跳脱些。

岁数大了，便喜平静安宁，祖瑙手镯一直好好收着，从未发起过任何实际用途。

知道这个的人，也越来越少。

可是皇帝和皇后，自然是清楚的。

皇后想要祖瑙手镯，可是苦于太后并不传给她，也不能硬要，显尽了无能......

太后看着华昭惊讶的小脸，忍不住笑了。

“丫头，该不是怕了吧？别怕，宋督主还能保不住你不成......”

华昭被羞了一脸。

好端端的，干嘛又提宋黎那厮？

这玩意要是收入了手，得罪了可不知道多少人。

远的不说，刚刚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飘过的皇后娘娘估计就得把她放在牙尖上恨着......

连带着太后娘娘，估计也逃不出老虔婆的骂名。

华昭赶紧收回手，睁大眼睛道：“太后，使不得，我可没做什么，就是一副药而已，我正好带在身上，顺便救了您，可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太后闻言在华昭的额头上狠狠一点。

“你这个丫头，什么话都敢浑说，正好？顺便？哀家可是太后，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哀家的命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华昭忍不住笑了。

太后在用傲娇的语气说着霸气的事实，竟然有种别致的可爱。

“太后，是我错了，您别生气，我真是不能收，您还是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