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李世民眯阖着眼盯着在他眼前的一众心腹大臣，眼瞳中时不时厉光闪烁。

当朝宰相房玄龄，朝堂之上第一人长孙无忌，此外还有众多朝中重臣在此。

气氛非常压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更是两脚直打颤，脸色惨白。

龙颜震怒之下，他们这些小太监小宫女哪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

别说这些小宫女顶不住了，就算是在座的一众大臣，也难受的紧啊。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八个字的含义。

渭水之约后，已经很少看到李世民震怒成这样了。

房玄龄率先打破了僵局，拱手说道:“陛下，这三代通婚之患，是谁人奉上的，定当好好嘉奖于他”

在场的臣子面前，都放了一份资料。

今日天子震怒的原因，全是因为这份资料。

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唐朝开国以来，三代内通婚的夫妻中，生下幼儿的夭折率与先天残缺的概率。

他们打开来看后，也是吓了一跳。

三代内通婚的夫妻剩下的孩童，夭折率竟然有一成多，而先天不足出声的幼儿，虽然不到一成，但也是相当骇人听闻的了。

要知道，大唐几百万人口，而大唐的户部都有记录在案。

资料上清楚写着，是大唐开国到现在开始调查的，也就是说，这调查的基数之庞大。

哪怕是不足一成的先天不足率，也是相当恐怖的一个数字了。

在场的各位都是朝廷重臣，手里掌握的权力滔天，都是自诩贵族人家的人。

亲上加亲这种事情， 在他们这群人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用儿女联姻来维持与各个家族之间的裙带关系，是他们习以为常的规矩。

现在倒好，看到了这样的一份资料，也难怪皇帝陛下会震怒成这样。

他们自己看了，再想想自己已经嫁娶的子女或者亲戚子女，再想想自己见到与听到的消息，头皮都会发麻，就更别说当今天子了。

其中感觉最难受的，当属长孙无忌。

他儿子长孙冲与长乐公主李丽质婚约已经有了，紧紧差了最后一步，定下婚期后，等着成婚就行了。

这样长孙家跟皇室关系又近了一步。

现在查明了这档事，岂不是代表着，长孙明跟长乐公主的婚事，要告吹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就算是长孙无忌，也不希望自己有个孙儿，出生就夭折，或者生出个痴儿来，他就更接受不了了。

随后长孙无忌接着房玄龄的话，拱手道:“陛下，大唐的人口始终上不去，献法之人无异于给大唐开了一味良方啊，臣亦认为，可重赏”

李世民点了点头，脸上始终没有笑容，站了起来，在大殿里度步，缓缓开口:

“朕原以为，大唐人才济济，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让周围蛮夷之国俯首称臣，无一不显示着浩瀚疆土人才辈出的景象”

“就算是瘟疫，朕相信，也打败不了大唐”

“可是......”李世民说到这里扫过了一众大臣，继续说道:

“就是朕认为人才济济的大唐，却没人发现这个问题”

“朕，现在觉得，朕与你们，真的好愚蠢啊”

李世民说道后面声音提高了不少。

他在埋怨一众大臣的同时，也在埋怨着自己。

他是个极为自负的帝皇，整个大唐有一大半都是他打下来的，他的确有自负的资本。

可是，明明听到了不少近亲婚姻生下了悲剧，却没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他自认为的愚蠢，建立与此。

此外，不单只是他，就算是号称召集了全天下最聪明的朝廷，这帮重臣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没发现这个问题。

其实李世民根本不用自我诋毁，别说是他，历代朝野，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主要是李世民能力太强的原因，毕竟靠自己打下大半个国家的帝皇，历史上谁能做到这点？才让他这般自我诋毁的。

“臣万死”

听到李二陛下自我诋毁，一众大臣立刻拜倒了下来。

“呼......”

李世民深呼吸了口气:“起来吧”

他一心要做个好皇帝，才会有这样的自我诋毁。

打心里，他也没有责怪百官的意思，毕竟几千年没人发现的问题，现在才浮出水面。

就是想让他们知道，大唐的难处还很多，需要人去找出来。

其实李世民懊恼的同时，心里还是有窃喜的。

没想到，这个问题在他这个朝代，解开了，这对于大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祥瑞？

这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站了出来，拱手问道:“陛下，这献法之人是......？”

看到这个老头子，李世民眉头就拧到了一块，这个老头子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但这个人他讨厌归讨厌，用还是很好用的。

于是便答道:“是一个书生献上来的”

“书生？”

大臣们面面相觑，原以为哪个名医献上来的，甚至有可能是神医孙思邈的发现。

没想到是个书生献上来的。

房玄龄面色一喜，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若是书生，就更好了，可先封他个官职，以示圣恩浩荡”

李世民这时候突然苦笑了出来，说道:

“朕也这样想过，但是......”

“那个书生不要任何封赏，想把封赏给他的媳妇”

......

文青宅子内。

程处玉那家伙吃完晚饭，就美滋滋的回去了。

一开始程处玉似乎还怕文家的饭菜不好吃呢。

可是，一吃就停不下嘴，

一阵风卷残云后，文青只是吃了个半饱而已，程处玉那家伙竟然就把菜给干完了。

那吃饭速度与饭量，跟猪有什么区别？而且看他那提醒，跟猪抢食，猪都未必能抢得过他。

实实在在的演绎了一波后世大哲学家王某泽先生提出的真香定律，适用于每个环境，每个人，每个时代。

送走程处玉后，来到澡堂前，文青听到里面的对话，就纳闷了。

“妮子，你有给人搓过澡吗？”

“夫人，妮子没有搓过”

“没关系，夫人我也没搓过，待会公子来了，若是让我们给他洗澡的话，跟着我做，知道吗？”

“是的，夫人”

揉了揉鼻梁，咒骂着这让后世青年又爱又恨万恶的封建时代。

小筠娘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一到了洗澡的时间，就为文青放好了水。

平日里，每次文青都会把想要伺候他洗澡的小筠娘哄出去，而后自己洗澡的。

毕竟他没有腐败到洗澡都让人伺候的地步。

可是，今天，家里多了几个人。

其中，就有他雇佣的仆从，姓肖的一家子。

而这个妮子，则是其中他们的小女儿，年仅十二岁，身子娇小，比原本文青初次见到的小筠娘，发育还要欠缺。

让两个小女孩给自己洗澡，文青想想就觉得罪恶感十足。

小筠娘名分上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妮子叫她夫人，没什么不妥的。

小筠娘身处郑氏那样的士族家族，自然知道贵族的规矩，所以她让妮子跟着来伺候老爷洗澡。

文青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妮子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有责怪小筠娘的意思。

毕竟时代与观念不同。

哎！

内心叹了口气后，文青走进了澡堂。

“夫君累了吧”

小筠娘小脸红扑扑的，而旁边的妮子原本消瘦的脸蛋也是红了个通透。

而后小筠娘走上前来:“妾身为夫君宽衣吧”

小筠娘此刻格外紧张，因为多了一个人在这里，而且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吃味的，毕竟没有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男人。

但奈何，她知道，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是一个家族该有规矩。

她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这规矩更应该是由她来主持下去。

所以，她在伺候文青洗澡之前，前去把刚安顿下来的一家子中的小女儿叫了过来。

今天该做的，还是得做，还要带着家里的佣人把该做的做了。

文青对小筠娘温柔一笑。

而后，半晌之后。

小筠娘低着脑袋和一脸迷茫的妮子，被哄出了澡堂。

而后门被关上了，里面传出了水花落地的声音。

“夫人......”

妮子叫了声小筠娘。

她来的时候，她父母也是知道这件事，哪怕他们没有卖身为奴，转为贱籍，作为别人家的仆从，该做的事情，只要主人家说出口，还是要做的。

小筠娘苦笑的对妮子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些许无奈柔声说道:

“没事的，慢慢的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