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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悠扬的音乐缓缓奏起。
原本热闹的大厅霎时安静,只剩帷幕的转动与观众的呼吸声。
魔晶灯具投射在演奏台上,柔和的灯光仿若晨曦徐徐洒落,置身于中央弹奏的女音乐家,被渲染上一层圣洁光辉。
“鳞光的海湾,被那枚瑰丽珍珠盗去光彩。山谷裹挟金麦穗,迎接乘风疾驰的骑士们。乡间翳影,邪巫幢幢……”
曼妙的歌声在大厅内扩散,伴随玉指弹奏的竖琴乐曲摄人心魄。
一首关于佛格伦萨的歌谣,勾动在场所有以此城为傲者的心神。
台下的众人凝神屏气,展示出上流社会该有的气质与修养,华丽而富有格调的隆重装束,无一不象征他们的地位。
此时的演奏厅气氛庄严,仿佛让人觉得半声的咳嗽也是罪恶。
而大厅所在的建筑内外,全由骑士担任的卫兵严密把守,每个人身上的气息精炼而强大,至少达到低阶骑士的水平。
无数马车停靠在正门广场上。
穿着围裙的女仆不断穿梭其中,借助昏黄的街道灯光清扫,把马粪堆成路边小山,避免弄脏华丽的大理石铺面。
这里便是“斯卡拉花园剧院”。
同时也是在贵族区里,为数不多开放给平民的公共区域。
整座建筑古典而雄伟,其接近三十米高的体量让人望而敬仰,并凭藉那繁茂宽广的园林平台,拥有空中花园的美誉。
作为佛格伦萨的明珠,它是萨尔斯王国众多表演者的梦幻殿堂,也是卡塔龙湾周边国度的向往之地。
而每年一度的圣冬音乐会,更是音乐界中的盛会;唯有足够优秀的音乐家,才能荣获在这盛大场合演奏的权利。
无数伟大的表演者,都曾经在这里写下他们的传奇编章……
与此同时。
在演奏厅的二楼贵宾席上,一位中年贵族正陶醉于歌声的美妙中。
他的双眼紧闭,左手撑着披肩长发垂落的侧脸,右手跟着节拍轻点扶手。
但就在表演快到中段时,他身后的门扇却被管家打开,一位诚惶诚恐的矮个子男被引领到贵族身边。
“尊贵的波顿伯爵。”矮个子男熟练地行了一个鞠躬礼。
波顿伯爵没有回应,只是举起食指并放在嘴前,做出禁声的手势,面带笑容地观赏下方的演奏。
矮个子男见状马上会意,连忙退到伯爵的斜后方静静地等待。
“克里冈,你们闹得挺大的。”直到音乐完全结束,下方的众观逐渐离席,现场再次噪杂起来时,波顿伯爵才说道。
矮个子男立即上前一步。
不过没有急于作出解释,只是一脸惭愧地点头鞠躬,等待接下来的责备。
波顿伯爵没有瞥过他一眼,看着缓缓闭幕的演奏台,饶有兴致地说道:“不过真没想到拉姆齐这老家伙,居然敢直接找到大公面前抗议,呵呵。”
被称作克里冈的男人猛然一惊,然后凝重地问道:“大人,难道他要行动?”
“哈,当然不是。”
波顿伯爵冷笑一声,接着用玩味的表情盯着克里冈,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只能说咱们陛下吃相太难看,还没等到战事正式结束,就急着跟贵族争夺耐瑟走廊的控制权。”
随后话风一转。
表情瞬间阴冷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就地处决:“所以“我们”不想再给王室有任何借口,明白吗?”
“明白!”克里冈马上应答。
他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滴落,连忙交代道:
“那个叫达里奥.桑西的主谋已经被我退学了……”
“但桑西家族是下城区里,最具规模的魔物原料交易商,一旦轻易放弃会引起很多问题,所以才没有处理……”
“咳!”
管家的一声咳嗽把话语打断。
“别跟我说这些,我对那些愚蠢的平民没有兴趣。”波顿拿起身旁的手扙,拄着站起来俯视克里冈。
“不过请你务必记住,如果事情办不好的话,随时有人能取代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管家拉开门扇等候。
临走之前,海顿伯爵优雅地道别:
“晚安,灰石先生。”
………
………
小考当日,美术学院。
空旷的学院大厅内,一座座宛如墓碑的画架规整地竖立,上面放着白布覆盖的画作,所属的学生则站在旁边。
众人按照班别分配位置。
从左到右以平民一班开始,胡安位于第二行的后列,与尼禄相邻站立。
他的神态显得很轻松。
尽管逗留在妖精荒野约五天,但状态依旧良好,只像做了一个久远的梦。
可是现场除了超凡者以外,大部分学生脸色憔悴,身体仿佛被掏空一样。
两旁的肖像犹如在观礼,它们代表着学院过去最优秀的学生,如今仿佛为了再次见证而重返岁月之地。
在等待的其间。
胡安环顾四周许久,却没有看见其他年级的学生。
“嘿,在看什么?”尼禄拍了拍他,好奇问道,他发现胡安总是在东张西望,丝毫没有其他学生的紧张感。
“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胡安把视线收回来,又投放到大门外的光景:“那些高年级生不用参加小考吗?”
“谁知道~在其他地方吧。”尼禄耸了耸肩,手搭在画架上,显得极为散漫。
“别看他们平常人模人样,但只要谈到艺术的话题往往针锋相对,鼻孔都他妈要长到头顶上了,所以肯定不想和我们这群雏鸟一起评核。”
“哦,原来是这样。”胡安确实很少与别的年级接触,算上泥巴社干部的话,就只有在图书馆的那次。
尼禄打着哈欠接着说道:
“不过你也别怪他们,课程越往后淘汰率就越高,尤其二年级的指导者,听说很多人因为没有导师收留而退学。”
“所以上面的学长姐才这副德性,觉得自己是千挑万选的天才。”
“他们是天才?那我是什么。”胡安回想经导师认识的莫妮卡等人,还真没看出来有多少实力。
“咳咳咳!”附近的学生皱眉轻咳,提醒两人注意音量。
与此同时。
人群正从通往二楼的分叉楼梯走下。
领头的是戴铜框眼镜,中长銀发的文艺俊朗青年。
胡安马上认出是弗洛雷斯。
另外还有其他班的负责导师,两人一胖一瘦,尽管老态龙钟,但目光如炬,指间有日积月累的老茧。
导师身后则跟着十几位学生。
他们都是三人指导的二年级生,可以从青春的脸庞上看见傲慢与偏见。
“呵,他们果然也在。”
几个胡安认识的身影也在其中。
身材姣好的莫妮卡掩嘴而笑,沿着楼梯下来时别具风采;在男生的簇拥下,颇有众星拱月的架势。
“各位优秀的一年级生,午安。”
弗洛雷斯站在众人面前宣告,两侧老者默不作声,隐隐有退居次席的味道。
“这次小考由我们班级导师负责,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三人将分别对你们的作品打出A至D的评分,并以平均计算来确认最后成绩。”
弗洛雷斯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拥有神奇的穿透力,仿佛在耳边直接诉说。
胡安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眉头一皱,颇为抵触地暗道:“这属于超凡力量……但不是法术。”
就在这时。
还没等众人消化讯息,弗洛雷斯身后的二年级生便从两侧绕至前列,仿佛早就得知命令而行动。
他们以所属的导师班别分组,一一掀开覆盖油画的白布,静静地审视着。
随后在羊皮卷上书写,手上握着一支鹅毛笔,小小的墨水瓶被挂在腰间。
在这段期间,无论画架旁的一年级生怎样询问,他们都不作出回答,持续视若无睹的态度,完成后便走向下个画架。
“他们也在评分?”胡安一直留意他们的动态,发现即使同组也绝不交流,更没有表现对作品的喜恶。
哪怕平时围着莫妮卡团团转的人,现在也故意保持距离,仿佛羊皮卷上的内容十分重要,不容别人染指。
三位导师则纹丝不动,只是扫视被掀开的油画,或点头或摇头。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小考?”胡安通过现场的细节推敲:“但作用是?”
弗洛雷斯忽然嘴角含笑。
似乎注意到胡安疑惑的表情,接着讲解道:“鉴赏是一种综合能力,包括对知识的掌握、艺术触觉、观察力等等。”
众多二年级生自动停下手来,转身望向弗洛雷斯。
“如果以为绘画最重要的是技巧,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对。”他用中指托了托眼镜说道:“唯有真的看见,才有可能画得出来,想像得到。”
“活用这段日子所学的事物吧,别让我们感到失望。”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说罢,弗洛雷斯盯着后列的左侧,胡安意识到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
十几分钟后。
莫妮卡他们来到尼禄面前,双方似乎早就认识,带着笑意寒暄几句。
四人瞥了一眼胡安,莫妮卡则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大家都装作不认识对方。
哗啦!
白布被用力掀开,轻风掠过睫毛。
一幅油画跃然眼前,上面描绘着商会内的百态。
明暗对比的店内,货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颜料小瓶,笑容可掬的商人在点算钱币,一脸心痛的客人提步离去,或在商品前犹豫不决,抚摸腰间的钱袋。
莫妮卡他们先是惊愕,然后脸色凝重下来,压抑的恼怒被胡安察觉。
“尼禄,你怎能画这种主题!”
一位二年级生忍不住出声,语气略显责备与疑惑,胡安记得他叫比尔。
尼禄挠了挠头,双腿交叉站立,靠在画架上:“来不及完成,所以只能用以前的作品搪塞,我也很无奈啊~”
胡安听完以后,眉毛一挑。
他依稀记得几天前的尼禄,明明是那副满脸油光、指沾颜料的赶工模样。
“这家伙难道……”胡安心中惊讶。
“那你也应该懂分寸!”比尔压低声音说道:“民间主题根本是亵渎艺术,不但浪费昂贵的颜料,更难登殿堂。”
“只有那愚蠢的泥巴社,才会公然绘画这种垃圾,还妄想获得肯定。”
“唉……太啰嗦了,比尔。”
尼禄此时索性盘腿而坐,抬头望着上方的拱顶,挖着耳朵道:“不就想用来纪念自家商会而已嘛,吵死了。”
他看似在回应对方的话,实质暗地里给胡安打了个眼色。
胡安顿时会心一笑,没想到最可能置身事外的他,居然愿意间接表态。
“臭小子!”比尔差点想要上前教训尼禄,但考虑到两族世代交好,更有生意上的往来才作罢。
“看在本内特叔叔的份上,我务必要提醒你一句。”他舒一口气说道:
“达里奥.桑西昨天被退学了。”
尼禄顿时眯起眼,稍作思考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比尔。”
“用不着,我相信你懂得这样意味着什么,到时别站错队。”比尔随后看向胡安,像极了老哥仇视带坏弟弟的人。
“姐姐我也劝你一句,别和某些人靠得太近。”莫妮卡突然插话。
而且说话时毫不掩饰,一直死死盯着胡安,担心别人不知道讲的是谁。
这下子胡安就不乐意了。
心想这婆娘太恶毒,还在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突然觉得之前用幻术教训她的手段,还是太过仁慈了。
“诺森伯兰家的次女,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尼禄明显轻视莫妮卡,气得她牙痒痒又不敢发作,接着对比尔说道:“导师已经留意到我们了,还要再聊吗?”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比尔他们便走向胡安,莫妮卡在深呼吸平伏情绪,不想被个人的因素影响,使得她误判成绩。
在他们手上的羊皮卷里,写着各种各样的评分;平民一班大多是C+,其中有好几个达到B的程度。
而计算二年级小考的方法,便是利用学生与导师的评分之差来厘定。
相差越少,所得到的成绩越高。
随后几人聚集在胡安的画架前,可以感受到气氛的不善。
正当其中一人打算扯走白布时,却被胡安从另一端拉往,哪怕憋红脸也无法移动分毫,如同体弱的老马。
“你是什么意思?”比尔恼怒道。
还没等其他人加入发难的行列,胡安便率先说道:“恐怕你们不够资格。”
他的脸上随即划过一抹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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