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你醒啦！”，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前方就传来元玉的声音，几秒后，程曦终于看清了元玉又年轻了几分的容颜，她把头发盘起，用了一根银质的发簪，身上不再是便装却是披着一件很正统的紫色道袍，正坐在自己面前，看起来非常的养眼。

程曦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的车厢里，空间不大，有两排木质的长椅，宽度刚好可以躺下休息，自己和元玉一人一边，窗外除了马蹄声，非常的安静，而且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车厢很平稳。

“我离开多久了？这是要去那里？”，程曦问道。

“这是第十天了，我们正在去朝歌的路上，你饿吗？”

“饿？不，不，我已经不再依赖食物了，水也只需要一点点，朝歌是什么地方？”

“朝歌是天下的中心，世间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天下第一门派昊天宗的宗门所在。”

“昊天？他们的实力配得上这个名字吗？”

“配得上，他们的实力强大到任何一个门派，或者军队都无法与之抗衡。”，元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这一丝悲伤在她一直柔和乐观的神态里异常的显眼，让人无法忽视。

“这么说这个昊天宗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统治者？”

“是的！”，元玉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程曦觉得这个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一种深沉的绝望，立刻问道：“我们去朝歌干什么？”

“押送人牲。”

“人参！？什么人参？”

“牲口，牲畜，他们吃人！”

“吃人？”，程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吃人”是对剥削压迫的一种比喻，可立刻反应过来：“吃人！！？”

“是的！就是吃人。”

“你们把人送去给他们吃！？”

“是的，如果没有人牲，他们会屠城灭国，死的人更多。”，元玉平静地说道。

程曦探头向窗外望去，马车后是一条长长的队伍，男女都有，这些人正值壮年，衣着干净，并没有面黄肌瘦，明显是养出来的，脸色大都茫然麻木，浑浑噩噩地走着。

“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吗！？”，程曦心里有团火在燃烧，愤怒几乎将自己淹没。

“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但不知道是被人吃。”，元玉躲开了程曦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你们难道不反抗！？”

“反抗过，被镇压过，也国破家亡过。”，元玉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岂有此理！朝歌在那个方向，我去看看！”

“程曦！他们有和你一样的化神修士，有好多个，我们很可能只有你这一位，一个人冲进去毫无胜算。”

“放心！我可不会去拼命，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会把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杀光！你看！”，程曦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丧钟，“我有我的武器，我其实并不擅长使用法术或者魂力，我最擅长远距离击杀！”

“这是灵气聚集的地方采的泉水，你要吗？”，元玉伸手往空气里一抓，一个精致的皮水袋立刻被握在手里，然后递给了程曦，“沿着这条大路走就可以到达朝歌，如果全速飞遁大概有四五天的路程，千万别冲动，保住命才有未来。”，元玉见程曦去意已决，便不再阻拦，可关切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程曦接过皮水袋，将它和丧钟收进储物空间，推开门就跳下了马车，立刻向大队人马的前方走去，在旁人看来，程曦迈开一小步就可以跨越两三米的距离，看着是在走，其实是在飞了，这样大步流星地往前赶，很快就见到了正在分发食物和水的元极，这家伙干得很认真，看到程曦还挥了挥手，看来恢复了自信，再往前居然是驾驶着一辆敞篷大马车的胖子元通，车上坐着一个个模样清秀的童男童女，死胖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曦看着这些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孩童，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向元通传音问道：“胖子，这些孩子也是人牲？”

胖子一脸惊恐的抬头望向程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机械地点了点头。

“元字一脉就我们几个，估计你个死胖子最有可能活下来，你记住，元字一脉以后的使命就是把朝歌那些吃人的家伙杀光！我现在先去了！”，程曦传音完，就极速向前奔跑，很快就远离了大部队。

元玉望向车窗外，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明亮，若非必要，她绝对不想再次踏上去朝歌的路，那些人牲的哭泣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被斩首后喷涌的血液似乎又扑面而来，她一直不明白当年师尊为什么一定要她亲耳听，亲眼看，现在看见程曦舍身而去的勇气，仿佛明白了师尊的良苦用心，可惜你的好徒儿没有用啊，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为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去战斗，甚至你钦点的两个徒孙看了听了，一个变得软弱无能，另一个也和我一样失去了追逐梦想的动力，师尊，你的预言会实现吗？那个人手腕上虽然有你说的十字印记，可他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隐士，而不是一个领袖啊？他会是那个终结昊天宗的人吗？仙界会再次向我们敞开大门吗？

就在元玉陷入沉思之际，车厢里突然一阵空间波动，一名全身白衫的女子悄然出现，一下坐到了程曦刚才坐的长椅上，望着满脸惊诧的元玉笑道：“好久不见了，小丫头，想不到你都已经变老了。”

“阁下是谁？”

“我是那个牵着你的小手，把你交给元泰的人啊！想起来了吗？”

“你是......七爷！”

“想起来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我再相见，就是你应劫之时。”

“七爷，您要我做什么？”

“去游说各国，组建联军，攻打朝歌！一定要瓦解他们的统治，终结这个人吃人的时代。”

“我！？各门派的掌教可不会听我的！”

“你只管去说，从不从由不得他们。”

“那好！我现在就动身？”

“带上你的两个徒弟一起去吧！他们很重要。”

“好，听七爷的吩咐。”。

程曦好久都没有这样全力奔跑了，当怒火退去，剩下的只有苦涩。冷静下来以后，程曦立刻就察觉元玉带着自己的肉身押送人牲是别有用心的，那就是将这吃人的事实告诉我，可她怎么会预料到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我是不是被人当了枪使？这个世界毕竟和我无关，真要去吗？去吧！让钟声再次响起！程曦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孩童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痛在涌动，立刻让他下定了决心。

经过四天的日夜兼程，程曦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站在了朝歌城的城门前。程曦毫无疲倦，元玉的叮嘱仿佛就在几分钟之前，时间的流逝或许真是人的一种错觉，一现的昙花和万年的龟也许没什么不同，都是生命的一生。

“耳～！”，一阵马的嘶鸣将程曦从思绪中惊醒，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昂着头抬高前腿“呼”的一下落在了自己面前，“那里来的贱民！敢挡我的道！”，马背上的骑手“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抬手便砍。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程曦轻巧地侧身躲开了直劈下来的刀锋，然后迈步向前，那骑手却随着长刀的下劈一头从马背上栽倒，在半空中颈部突然血液迸发将头颅高高冲起，那头颅还睁着双眼，一脸愤怒的表情，紧接着尸身落在地上一阵翻滚，人群中没有尖叫也没有呼喊，周围所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的人都迅速远离了现场，只留下程曦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

前方的大路上又有三匹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和刚刚被程曦斩首的年轻人似乎是一起的，他们盯着前方躺在地上的同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真实的视野里，围绕着这些人的椭圆光团里有一道道黑雾游走，他们闯进念力场后，程曦去感知了一下，这种黑雾感觉像是一种怨气，一种诅咒，基本可以断定这些家伙吃人！经过程曦身边的时候，也是一股腥臭扑来，再次闻到这股臭味程曦觉得它很像希尔小镇血魔的味道，难道这些家伙的根本识被污染了，这个世界有熵魔！？

程曦回头盯着已经下马的三个人仔细分辨了一下，他们并不像程曦曾经见过的魔族普通人，魔族的人虽然言行举止非常文明，但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暴虐，这三个应该没有，程曦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在念力场里，这三个年轻人就像水果一样，可以任意切割，但程曦并没有动手，不管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动地去吃人，都是罪大恶极！但割草毫无意义，除根才是要做的事情，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是可以擒王的强者了啊！要是耶稣在，他会不会又是一通嘲讽？程曦想起耶稣不由得一阵伤感，要是他在，他会怎么做？不论如何，他肯定不会反对我现在的做法吧？虽然领导这个世界的被压迫者革命才是推翻这个昊天宗的终极手段，可成为领导者，指挥军队这种事情绝非自己擅长，而且革命很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算了，去斩首吧，杀一个是一个，给那些未来的革命者扫平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