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伸出双臂，两手分别成掌和拳状，交叉在胸前，亮明了自己的炎龙身份。

黄海东有点疑惑，但是身上的警戒明显放松了，他看了下四周，没有异常，就穿过马路朝袁昊的车走过来。

袁昊也下车，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对趴在后排座椅上的Bella说：“坐到前排去。”狗子有点不乐意，在前排蹲着哪有在后排趴着舒服啊，不过主人的命令好像不容置疑；只能扭动身躯，穿过前排座椅的间隙，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黄海东左手卸下肩头的背包，扔到后排座椅上；右手依然稳稳地托着小男孩的头部，动作轻柔地坐进车里。

袁昊关上后排车门坐回驾驶位置。黄海东问：“怎么称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叫袁昊，日天昊，从刘大队长那里得到你的信息，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了？”

“哦，因为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这张卡很快就要更换，所以就没有充值。”看得出来，黄海东现在很拮据。

“你准备去哪里？方便说说吗？”袁昊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儿子需要随时照顾，所以他不能离开我，我想能找一个不影响我照顾他的工作。”黄海东眼里露出了一点迷茫。

袁昊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黄海东，当然对方也是如此，这是一种职业习惯，也是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如果你信任我，跟我走吧。我应该可以提供一份工作给你。另外你儿子怎么会这样的？”袁昊的意念已经查探出，小男孩的脊椎骨曾经断裂过，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但是脊椎神经却没能重新连接起来。

“哎！”黄海东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回忆过往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跟你走吧，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不让我杀人放火干违法的事情，做什么都行；我得攒钱给他看病啊。”他的视线落在胸前儿子的身上，目光里充满柔情。袁昊很难想象，一个曾经腥风血雨的大汉，如何能够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这是一位父亲才具有的神奇能力吗？

随着中午的临近，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变淡了很多。袁昊启动汽车，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

“我五六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只记得家是在一条宽阔得看不到对岸的河边。人贩子带着我乘火车一路向西，最后被卖到了一户山里的人家。找了个机会，我逃了出来，一路乞讨着向东走，当时有一个阿姨告诉我，在华夏，宽阔得看不到岸的河流只有可能是长江了。然后我就沿着长江往东走，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我走到了长江入海口，但依旧没有找到家。我很伤心，很迷茫，感觉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我想回过头去再找一遍，结果在要饭的时候栽倒在人家的门口。等我醒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在我隔壁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大大的眼睛正看着我。原来，我是因为出水痘才发烧昏迷，最早发现我的小姑娘也被我传染了，只不过她治疗及时，所以病的没有我厉害。从此以后我就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下来，因为我只记得小时候人家都叫我黄小二，所以小姑娘的爸爸就给我起名叫黄海东；后来我读书、参军、加入炎龙，大眼睛小姑娘也成了我的老婆。”

袁昊边开车边听黄海东讲述，无意中透过后视镜，他看到黄海东的眼角流了两串长长的泪线。袁昊赶紧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路的前方；雾更淡了，高速入口已经开放。

“婚后我想让她随军，她不舍得自己小学教师的工作，而且丈母娘去世没两年，老丈人也需要人陪伴；前年，因为儿子敦敦发烧，她开车送儿子去医院，没想到一辆卡车跨线开到她的车道与她迎面相撞；我老婆当场死亡，敦敦坐在后排安全座椅上，但是颈椎承受不住突然的冲击，骨折了。”

袁昊听到后排座椅传来的抽泣声，还有一个小男孩弱弱的声音“爸爸不伤心，敦敦以后肯定会听爸爸的话，敦敦会好起来的。”

袁昊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他怕自己也会控制不住泪腺，于是就转移话题说：“我这里有一瓶药水，你倒进敦敦的嘴里，让他不要咽进肚子里。”然后右手伸向后方，手里是一瓶活性药液。

黄海东有点茫然的接过药液；看了看玻璃瓶上没有任何标签。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才认识你几分钟你就敢喂我儿子吃药？不过，基于对炎龙的信任，黄海东还是打开了玻璃瓶闻了闻，有一点草木的清香；他又倒了一点进了自己的嘴里，停滞了一两秒后，黄海东的表情突变。他没有再询问袁昊，低头对儿子轻声说：“敦敦乖，来，张开嘴，嗯对了再张大一点，呃，不要咽，不能咽下去。”

袁昊看了眼后视镜，说：“没关系，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嗯，敦敦听话，就这样含在嘴里，好，就这样，再张开嘴，爸爸把剩下的也倒给你。”黄海东此时的眼里只有怀里的儿子，他刚才尝了一点点，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药液的不同。此时，他的眼里有了希望，更多的则是期望。

袁昊一部分心神用于开车，剩下的意念都用在控制药液的流向上面。敦敦需要修复的是脊椎神经，他不知道修复神经对药液的消耗大不大，只能尽可能的引导药液的走向。在袁昊的意念里，敦敦脊神经的断裂位置慢慢生长出一根根丝线，而每一根丝线的端部也慢慢分裂开来，分裂成了一根根毛茸茸的触手；触手在脊髓液里游走着，探寻着；对面同样有一根丝线的触手伸来，两根触手在脊髓液里一触即分，继续寻找着，选择着；终于，有两根触手碰到了一起，立即就引发了剧烈的反应，先是这两根触手穿插、纠缠在了一起，然后这两根丝线的所有触手全部缠绕融合起来，在活性药液的作用下，最终两根丝线完全连接，形成了一根完整的神经。同时，无数的丝线在进行着类似的融合，连接过程。袁昊知道这时候敦敦的脊神经修复已经没有了任何问题。

袁昊在开着车，黄海东看着怀里的儿子，敦敦则闭着眼睛，连Bella 都一声不吱，好像谁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会发生什么，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车厢里只能听到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突然，敦敦轻声说：“爸爸，我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