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的速度在靠近屠宰码头周围海域之后，肉眼可见的放缓了下来——但是寄身其中的亡灵，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半人半兽的亡灵，挣脱了黑雾的束缚，泅渡而来，朝着粗糙的石质码头伸出了湿漉漉的爪子，然后攀附而上，目带凶光的打量着刚刚还塞满了人，此刻却空空荡荡的屠宰码头。

“吼啊。”

他们的嗓子里传出了难以理解的咆哮声。

对他们的到来报以欢迎的第一批比尔吉沃特土著，是一群码头硕鼠。

他们有着极长的獠牙，和造型类似鱼鳍的尾巴。倚靠吞噬各类海兽边角料而茁壮成长的畜生们，对于鲜血与死亡的味道，并不感到陌生。他们有胆子向一切活动的物事发起挑战——无论他是生是死。

“吱——嘎！”

码头硕鼠尖叫着冲向了黑雾亡灵。

而后尖叫着逃散。

冲在最前面的硕鼠被黑雾亡灵一把拽住了前肢——他无视了老鼠的牙齿在他身上啃噬出一个又一个可怖的伤口，反而以伤换伤的，与它一并撕咬了起来！

血肉横飞！声势恐怖！

但凡有一点理智的生灵，看到这样残忍的一幕，都要为之丧胆。

“看出来了吗？是谁在带队。”

藏匿在远处某个民居高处的奥拉夫，掂了掂手中的斧头，问道。他身旁持着单管望远镜的卢锡安摇了摇头：“他们看上去更疯狂了…我们需要靠得更近一些。”

“这些敢于脱离黑雾提前登陆的亡灵，都已经彻底迷失了神志——我们得送他升天。”

北地来的蛮子兴奋的叫出了声：“好喂！送他们升天！”

他的血脉里，涌动着洛克法人好战之血。

二人迅速下楼，从阴窄的巷子里穿梭而过。卢锡安走在前，奥拉夫走在后——这倒不是他不愿冲锋在前，只是单纯的路径不熟。

“你常年在这里生活吗？”

望着卢锡安几乎不停顿，七扭八折的择路而行，奥拉夫问道。

“我曾经生活在德玛西亚——”卢锡安一面奔跑，一面回答道：“那是个不错的城市。而如今…我已经没有家了。”在某一个转角处，他突然刹停了脚步。高举的手臂示意奥拉夫也随他静默——两个饱经战阵的战士，在作战方面的默契，简直天作之合，不用废话半句。

奥拉夫停住了身形，细细听着。

他听到了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

“人？亡灵？”

他握紧了手中的斧子，感受到了它渴望战斗的呐喊。

“砰砰砰砰。”

这是枪械连射的声音。

“来啊！你们这些蠢货！来尝尝你妈妈的子弹！”

这是脚步声主人的咆哮。

用咆哮似乎有些不雅——因为，她是个女人。

“活人——帮她。”卢锡安作为光明哨兵的一员，救死扶伤，剿灭黑雾，是他的分内之事。于是枪手果断的掏出了腰间双枪，一个滑步窜出，大喝道：

“闪开！”

女人显然没能想到自己的身后会窜出人来——但是她不单身手敏捷，眼光更是毒辣，居然一眼便看出了身后这人对自己并无恶意；手中双枪所向，也是面前那十来个气势汹汹的亡灵。于是她从善如流，侧身让出空间。卢锡安瞅准了空当，枪管中喷出纯白的圣光，仿佛长矛，恰似铁剑，竟将十几个亡灵射了个对穿——伤口居然平滑到可以一眼望穿，毫无阻滞！

这可不是枪械能打出来的伤口！

“你怎么独吞了！该死的！真勾巴恼火！”

粗豪的奥拉夫拎着斧头刚刚冲出街巷，就看到那排亡灵如同秋日的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下。他懊恼的骂了一句粗话，便惹来了女人的注视：

“哈，北地人。”

“没错，就是北地人。”奥拉夫哼道：“洛克法的奥拉夫——你呢，女人？”

他对于这个胆敢一个人游走在黑雾边缘，吸引十数名亡灵的女人，并不敢报以轻视。她线条分明的小腿和时刻握在枪把上的双手，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个难缠的家伙。

“本地土著…莎拉.福琼。”

“光明哨兵，卢锡安。”互通了姓名之后，卢锡安飞快的接过了指挥权：“我们在这里侦探谁是操雾之人——女士，这里不安全，你得抓紧离开。”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安全。”莎拉.福琼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道：“我为这些畜生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但就在聚拢他们的时候，被你杀光了。”她摊摊手道：“我又得重新去找猎物。”

知晓了莎拉.福琼的来意之后，奥拉夫忍不住咋舌道：“我原以为南方的都是些没卵子的货色——但没想到，南方女人这么狠辣？”

胆敢孤身做饵，企图吸引一大波亡灵到浮空船周围，然后引爆，炸他个稀巴烂的女人…

啧啧啧。

奥拉夫摇了摇头。

不敢想，不敢想。

“既然这样，你和我们一道吧。”

卢锡安迅速做出了决定：

“我们可以分辨一下操雾之人…然后一起为他献上大礼。”

“好。”

其余二人果断点头。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黑雾还未抵达血港，就有大批量的亡灵泅水而上。他们的脑子里塞满了杀戮与破坏的欲望，一看到活人，就嗷嗷大叫地追了上来——身手灵巧的卢锡安与莎拉，互为倚仗的吸引了大批量这样无脑亡灵的注意。偶尔有敏捷过人的亡灵追上了二人，奥拉夫毫不容情的板斧，就会将它的头颅劈成碎渣。

“呀呼！”

奥拉夫咆哮道：

“爽！”

“省点力气。”

卢锡安道：“黑雾一到，他们又会在黑雾里复活——没什么用。”

“这么邪门的吗？”奥拉夫望着面前脑袋开花的无头尸体，皱着眉头道：“那他们岂不是不死的…？他们背后的那个‘操雾之人’，你分辨出来了吗？”

“还没有。”

卢锡安的眉头皱得比奥拉夫更狠：

“亡灵太杂乱了，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偏好——”

“又或者说，他们都来了。”

皮肤黝黑的枪手，握枪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答案，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