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为霜

《千里为霜》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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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皇登基以来,这是兴武帝第二次到日坛求天神祈求莫再连月降雨于江淮地区。这几年来,水旱疾疫频发,举国上下十几万亩稻田被淹、鼠疫泛滥,闹得民不聊生,就算是仙家正派亦无力回天。

天下人皆怨新帝不念众生、挥霍无度,肆意妄为。但凡是进谏忠言者,一律杀之。更是贪图美色、沉于淫溺。原本定于今日的祭天,兴武帝并未在意,就想让皇后代去祭典即可,不必劳烦龙体动身。只是...一位贴身太监走漏了风声,对皇帝言说称西部已经沉寂了十余年的魔教最近有了骚动。听闻如此,兴武帝眼珠子一转,紧接着便应了此事。直言要亲自前去祭天,一震国威。

午时,长安日坛

“此次前去日坛祭天,祈金轮常耀,爱卿可求仙婆助法了?”兴武帝捏着唇上的两缕翘须,斜眼看向身旁躬身手中持朝笏的大臣。

闻此,走在皇上身旁的大臣,一边攀着通向日坛的石级,一边浑身颤抖的答道:“臣,臣已经求仙婆提前做法了。如,如若今日皇城之中,仍没...没见丙火,仙婆说一切怪罪在她身上。”

“诶~怎么能怪罪仙婆呢?她老人家法术无比,要怪罪啊...”兴武帝停立在了最顶端的石基之上,把手背在身后,随后轻轻俯下身,语气戏谑道:“就要怪在你们这群喽啰身上。”

那个位列三品的官员吓得手一抖,紧接着手中拿着的笏板就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在日坛之上回响了千百回。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官员连连磕头,兴武帝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未理会,而是走到了祭坛中间,眸中藏着不明笑意,高声道:“朕!怎么会随意责罚爱卿呢?如天不应,那是朕的心意不诚。若墚国连月降雨,那定是苍天在告诫朕,这人间要出乱子了!”

随帝驾者,文武上百名官员,此刻全都垂着头,紧捏着手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这阴晴不定的九五至尊,上一秒还是和蔼可亲的“贤帝”,下一秒就是把某位朝臣扒皮抽筋,然后乱刀砍死。

“皇后,这次,你为朕来求签卜卦。”兴武帝笑盈盈地看着身旁走过的美人儿。身为一国之母却身姿妖娆,媚气乍泄,完全一副狐妖坯子模样。

“臣妾遵命。”肃真皇后从眼前一巫人的签筒中抽出了一卦,看完卦签,肃真脸色一沉,上面【下下签】三个大字亦然醒目。皇帝看着皇后板着脸孔回到自己身边,心底已知结局。却依然亮出签卦给台阶下的百官展示,并高声道:“朕!今日出门前已经让神婆卜了一卦!朕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写着【上上签】。而此刻!朕手中拿着的却是下中之下的不祥之兆!谁能告诉朕,是何人要害朕于此啊?”

此言一出,石阶上站着的几百位朝臣,早已满头大汗,皆齐下跪高呼:“万岁息怒。”

“唉,天要亡我,朕如何能息怒?”

“皇上~您乃九五至尊,天帝之子,谁敢动您啊?”肃真早就知道兴武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用此言一激,自然而然就能引出皇帝的“真心话”。

“爱妃,你有所不知啊。我们此等凡夫□□,怎么能和仙家抗衡呢?离玄真先祖的预言只剩下不到一年了。诸位爱卿,我朝兴泰,倚仗几位军事神将,如今魔教又有异军突起之势。难道诸位还不明白吗?那个孩子...已经在我们周围了。今日神婆助力!巫女求祷,朕亲自来助法,皆没有成效!那是天!是上苍在告诫他的信徒,我们...要采取行动了。”

“轰隆!”阴云密布的九天之上突然乍起了一声惊雷!吓得在场的大臣皆一抖擞。唯独兴武帝浑然不动,从一旁侍卫手中迅疾抽出了一把银剑,朝天上一指,高喊道:“阴云开!金轮现!上苍有眼!仙客同心摒除恶贼,祝我元箴千秋万代,霸业永存。”

弹指一挥间,刚刚还在轰鸣的天空中居然泄露出一丝金芒,紧接着,阴云散去,一轮耀眼的太阳悬挂在穹顶之上。

百官见此,皆被此奇迹所震撼到了,一同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肃真斜眸看了看神采奕奕的兴武帝,勾了勾嘴角,未再多言。

兴许是日坛的的祭典未能投之木桃,报之琼瑶1到淮河以北地区。今儿个晌午又下起了绵绵的小雨,卖雨具的商贩们索性趁热打铁,生意倒是兴隆的很。

午牌已至,林楗瞧房中的两人依旧没有动静,心中疑团重重:‘是不是两位仙长昨日练功太晚没睡好觉啊?还是...已经早早就出去了?不会是!已经夜半三更就走了吧。’怪心思越想越多,林楗在房间门口踌躇徘徊了许久,捶胸顿足地想要进去一查究竟。

‘得!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仙长真是不辞而别了呢。’林楗盯着关得严丝合缝的大门,刚想着用力往里一推,谁料!他手还没放到门上呢,木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把原本就心虚的林楗吓了一大跳。

“仙,仙长,您才醒吗?”

顾云舟沉着脸,神色颇为憔悴地看着门口站着的林楗,轻咳了两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询问道:“现在何时了?”

“午牌刚过。还早,嘿嘿。”林楗看着顾云舟头发未束,零散垂落,尤其是...眼下有些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猜想道:‘仙长昨夜究竟和他的徒弟干什么了啊?怎么这般劳苦虚弱的样子。’

“林楗。”

“诶!”

“你家中可有大枣、枸杞类补物?还有定神之类的药物?”

林楗思索了半晌,想起家中还有一些存储,连忙应道:“有,有有有!”

“那还请劳烦你,烧点水给阿信泡一些枸杞大枣茶,还有凝神定气的汤药。等下午未时我会来取。”

“哦....好的。”

顾云舟点了点头,随后两手关上了门,独余满头雾水的林楗对着木门发愣。

来到后厨,妇人看自己儿子一脸犹疑的模样,不禁问道:“楗儿,二位仙长怎么了?你又为何一脸苦样子?”

林楗撇了撇嘴,吞吞吐吐地说道:“仙长说他要一些滋补的大枣枸杞茶。并且......我见他神色憔悴,也不知道昨夜是不是与徒弟练功太晚了,耗费了心神,今早起来感觉他辛苦的很。”

闻此,妇人手中的洗菜的动作一顿,坐在小木凳上,轻笑道:“哪有大晚上练功的?”

“那阿娘你说他们昨夜到底干嘛了?”林楗刨根问底,就想着一查究竟。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去,把炉子烧热,给仙长沏茶去。”

“哦~”在自己亲娘这儿吃了闭门羹,林楗兴怏怏地去干活了。

雨已经停了,天儿也晴了起来,连日头都挂在西山之上,可躺在床上的肖信依旧浑然不动,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脉象倒是一切如常。但是,自昨夜那场事端过后,顾云舟已经无法全然相信肖信体内的经脉迹象。以后,他如若再想查看肖信体内心魂的状况,光诊脉是不管用了。昨夜也消耗了顾云舟大量的内力,足足调息了半个时辰也未完全恢复。

其实,这种种事故的发生,顾云舟不是没有设想过。离肖信十八岁生辰日越来越近,他身体中暗藏着的本性就会逐渐、一点一点地暴露出来。

现下,顾云舟还有能力去压制。等他们越往后走,肖信的心魂就会越偏向他所属的真正归宿,而等到那个时候,顾云舟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否克制住肖信体内的异端。

所以,他们需要抓紧赶路,尽早地到达天山。只有这样,肖信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全,兴许天下人也会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就在顾云舟还在思索下一步规划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身旁肖信的身体好像轻轻颤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也被向下扯了扯。

“醒啦,今日睡足了?你看看现在都几时了,真是贪睡。”顾云舟坐在床边看着睡眼惺忪,拽着自己衣角的肖信,心里满是欢喜。

肖信瞧了一眼外面的天儿,耀眼的金色铺了一地,怎么着也有未时了。本想着坐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却发现浑身酸痛,肖信心里也纳闷,紧忙问道:“师父,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身上也痛。”

“别怕,兴许是昨日的琪花玉树打的有些急了。”

听顾云舟这么一说,肖信心想也是,可能自己旧伤未愈,一试新法有些力不从心。

“昨夜问完心魂可做噩梦了?”

肖信听得一愣,脑子倒是灵光的很,转念一想,‘诶?师父怎么知道我做噩梦的。’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啊?”

“知道什么?我是看你太过疲惫,昨夜睡觉的时候好像也听到了你的梦呓,所以才猜测你做了噩梦。”

“哦.......”肖信松了一口气,幸好师父没发现自己的‘秘密’,要不然可就糗大了。

“对了,我让林楗给你煮了一碗红枣枸杞茶,还有一些凝神的汤药。放心,我嘱咐他在里面加了蜜饯,不会太苦。你先好好在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取过来。”

“嗯...谢谢师父。”

木门嘎吱一响,目送着顾云舟离去的背影,肖信两手交叉在一起,心底总隐隐觉得他师父今天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顾云舟才再回到内屋。他先将大枣茶放在桌上,手里端着汤药,坐在肖信床边,轻呼了呼,又拿起汤匙盛了一勺尝了尝,默许似的点了点头,“还好,掺了冰糖,不算太苦,也不烫嘴。”语罢,顾云舟抬手端着汤药往想那人嘴里送。

这可把肖信吓坏了,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待遇啊,连忙推搡道:“诶,额!师父,您,您不必亲自喂我的。没事儿,苦我也不怕。”

顾云舟看着肖信惊慌失措的样子,眉眼一弯,忍俊不禁道:“那好,你自己端着喝。喝完了再喝一碗大枣茶,先苦后甜。”

“嗯。”肖信难得顺从地把苦药一口喝入腹中,可算是憋着气饮尽了,等他再次喘气儿回味了一下,居然发现真的没有那么苦。

顾云舟浅笑着把大枣茶从木桌上端了过来,看着那人慢慢含在口中品着玩儿,倒是有趣的很。肖信从小就喜甜食不喜欢苦物,可是...来路漫长,要吃苦的地方怕会只多不少。

“阿信,为师过几日去街市,定给你买包糖果吃。”

“好啊!一言为定。”肖信伸出小手指,一连孩子气的示意顾云舟勾住发誓。

“好,定不违约。”

红日终于沉到了西边,不见踪迹。只剩下缕缕余晖普照大地,天空中倒映着一片淡紫色。

注释:1选自《诗经·大雅·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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