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茶则无徒

《人至茶则无徒》

第 77 章 做戏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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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仙尊离开了一会儿。

师徒四人不知道各自想到什么,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谢君山感动吗?

谢君山不敢……动。

红袍一脸苦相地看着那团橘色,垂着脑袋连打了几个喷嚏。

……打破了圆浑如瓷的平静。

红袍眼里一直把谢君山当个男的,他没什么吃白鹤仙尊跟谢君山瓜的心情,又一向盯不到遭头,表现地最受不了打击。

朝着就近的绿雪张牙舞爪地干嚎:“师弟,你说白鹤仙尊什么意思?他要把师尊这样大丈夫般伟岸的人物圈囿起来,当他上天庭的宠物???”

红袍虽然一向向武,也知道白鹤仙尊为上天庭武神,地位与能力,均高谢君山一大截。

但毕竟第一个认出来金箔大将军的人,是谢君山。

入了他眼的师尊,也只能是谢君山。

他理解不了白鹤仙尊适才温言之下的轻佻之意,凭着自己的理解为谢君山一顿抱屈。

……

绿雪被红袍吼得发懵,猛地抽开红袍拽着自己衣角的手。

又一手把红袍直拎远了几步。

“我知道你蠢,但你真的蠢得令人叹为观止。”

绿雪刚才同样也被白鹤仙尊的话给骇住了。

他不知道白鹤仙尊跟谢君山有没有什么旁的关系。若只是毫无血缘羁绊的男女,在他看来,刚才那席话无异于变相的表白。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然而扑腾的红袍也好,怔愣的谢君山也好,看上去——

都不大通这方面的人情。

绿雪本来想把话点破了,但看到一旁面上绷得状似无波无澜的夜倾。不知怎地,破天荒地收回去了没说完的话。

绿雪想起来,初见之时,他也觉得,夜倾对谢君山怀了别样的心思。

——不知道夜倾是否心怀叵测,但直觉夜倾一定心怀谢君山。

那个时候,他出口阴阳怪气地维护谢君山,就跟今天红袍的干嚎,做的事……其实差不了多少。

一路迎来,他跟夜倾这位谢君山最后收的师弟……虽然接触也不算深。

但却令他觉得,夜倾让人放心地多。

每个人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

但夜倾大多时候规规矩矩的,也没有禁着谢君山。至少不会在谢君山面前,关系不明,水未到,渠未成之前——

肆意说这些看似明晃晃令人感动、实则断送谢君山自由的话。

令她多多少少进退失据。

不会——

以升官发财做诱饵,让别人来陪他,大言不惭地以退为进……摆出自己孤独的姿态来示弱。

红袍说白鹤仙尊把谢君山当宠物。

虽然物伤其类,但理儿,好像并不糙。

……

夜倾一直想着谢君山以后能跟他一起去魔界,接受他的庇佑。

但跟几千年后的谢君山相处这些时日,他总隐隐觉得,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他对谢君山慎而重之,珍而重之。

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顺其自然,想着先转移注意力——

继续完成自己的大业。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白鹤仙尊,先声夺人。

……截了胡。

虽然谢君山没有直接答应。

夜倾本来火力就憋足了,气得血都要吐出来。

听到红袍干嚎鬼叫的内容,心里更加烦闷难熬,但他又不是红袍那样又会撒娇又会撒泼的人设。

于是面上绷得却要比谁……都更无所谓。

哦对?!

白鹤仙尊还留了后手,不知道从哪儿挑出来一只跟自己那么像的黑曜石小橘猫。

这算什么?

靠一只猫拉进距离,提前培养感情吗?!

他心里十分抓挠,垂目端量着谢君山怀里的小橘猫时,却留意到谢君山吸溜了一会儿,蹙了蹙鼻尖。

她的双手——

右手正放在怀里的小橘猫胸前,至于左手,正牢牢地托住小橘猫的臀部。

夜倾有些恍惚。

记得,几千年前,谢君山分明……经常还只会用手揪着他的后颈皮。

他虽然那个时候是一只小奶猫,但心态上却是已经成年的猫。

虽然大概也明白谢君山只是不清楚,以为猫妈妈都是这样叼小猫的,并不是有意摆布他,可他那个时候不喜欢这样的拉扯。

……但他说不出来。

既然没法跟谢君山沟通交流这点,他能做的,就只是凌空又抓又挠。

他曾经认命地想过,他作为猫时——

跟谢君山的关系,不管前因如何,好像总会走入恶的循环与闭环。

一个追一个躲,一个抱一个挠。

好不容易一个不再躲跟挠时,另一个人却凭空消失,把他彻彻底底放弃了。

夜倾甚至于鬼使神差……有些怀念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

那里……这会儿虚空无物。

并没有小巧柔软的手,传递任何温热。

夜倾内心咂摸了一会儿:

谢君山现在这抱猫的姿势,分明是后来有心学过的。

对了,她适才也曾温柔地敞开,她跟自己说过,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小奶猫不吃肉包子跟土豆泥包子。

她应该——

后来真的做了不少有关猫的功课。

……

谢君山怀里的小橘猫,这会儿……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声浅浅的呼噜。

夜倾哑然。

于是,他莫名跟谢君山怀里那只小奶猫暂时和解了。

因为他多少有些跟它一样感同身受的……

舒服。

“师尊想靠白鹤仙尊升官发财吗?”

夜倾的声音在谢君山头顶不轻不重地响起。

不再如之前讨要食物时面条一般软乎,恢复了平时清泠泠的少年音。

谢君山仰起头:“发财挺好的。”

夜倾一凛。

的确,谢君山平日都是一副钻钱眼子的样子。

不过谢君山继续道:“靠他人,就算了。”

“那升官呢?去上天庭?”

谢君山想了想,一脸生无可恋道:“鱼目养久了,也混不成珍珠。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想把手里的事做好,但到以后有能者居之的时候,把至茶仙尊的位置也让出来。”

夜倾终于意识到——

之前自己所打的……让谢君山一路升官发财,再跟他去魔界的想法。

果然是错的。

不过,谢君山有自知之明也是一件好事。

她能这么想,还算……有点良心。

“等师尊钱攒够了,又有更合适的人担当至茶仙尊的位置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这会儿出声的是绿雪。

“寻一块地,哪儿都好,只要适合种茶吧。我一直爱喝茶,还没种过茶。至于别的,我倒是还没想过。”

红袍垮着俊脸,但很快调整了情绪:“师尊,我能在你的茶地里跟你一起边种茶,边舞剑花吗?”

人菜瘾大,说的应该就是红袍这种人。

……

谢君山小巧的鼻头微微蹙起,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看起来像若有所思。

又像毫无头绪。

夜倾拿不准她在想什么,以为谢君山还在咂摸回味白鹤仙尊说过的话。

“师尊在想什么?”

“嗯,我鼻子有点痒。但没手,不方便。”

夜倾:“……”

夜倾勉为其难地伸出来自己的一双手,心里不断暗示自己:权当给谢君山面子吧。

“我替师尊抱会儿吧。”

“诶,好。”

谢君山把怀里的一团往夜倾伸出来的手里递。

小橘猫本来被谢君山托得舒舒服服,没有想到会生了变故,被谢君山往夜倾的方向送。

在它的直觉里——

眼前的夜倾,虽然跟它一样,有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但它并不觉得有任何亲切。

它只觉得,他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

小橘猫极为不自在地弓起身子,仰起圆圆的头,粉嫩的爪子一挥,想给眼前的夜倾一点教训。

……以示自己的不满。

爪子顺利落下时,小橘猫却在风中凌乱。

它懵逼了。

爪风明明向着夜倾,最后力道怎么落在了谢君山身上?

谢君山的手上不多时……渗出来一串碎珠一样的血点。

小橘猫瞳孔放大,想为自己辩解,奈何说出来的只有“喵喵喵”。

它焉了吧唧的,根本不敢与夜倾眸中的狠戾对视。

转过来对着谢君山垂头耷脑,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夜倾败下阵来:“……”

谢君山愣了一下,大概理解了它不想撒手的意思。

温声安慰道:“好啦,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先到这个哥哥这儿待会儿,我一会儿就抱你。”

小橘猫低哼一声,两脚不走心地一蹬,不情不愿地落在了夜倾怀里。

夜倾面上无波无澜,低头并不客气……轻轻拧了小橘猫一把。

谢君山摸了摸鼻尖,痒意果然退却了很多。

……

他们站在大门禁闭的王员外府邸外。

听着里面繁弦杂管,鼓乐升天。

“这里面在做什么?”

“王员外家给自己过世的儿子结阴亲。”夜倾回忆了下紫霄跟他说的时间,掂了掂,继续道:“仪式在五日以后。这会儿,里面应该在布置跟彩排吧。”

“阴亲?”谢君山眉头倏地一皱。

阴亲,也就是冥婚。

是谢君山一直不能接受的一种习俗。

为逝去的人找配偶,尸体着冥衣,行合婚之祭,并骨合葬。

男女大多数时候都是刚过世不久之人。

这种情况,通常是他们生前所居府宅之人为了求个安生,害怕家宅不安。

谢君山觉得,这都是封建糟粕。

她拧眉道:“王员外家过世的儿子,跟谁家过世的姑娘结阴亲呢?”

她说这话,本是自言自语的一个疑问,但没有想过谁会抛过来答案。

“听说是一个貌美的姑娘,脑子有点问题。姑娘家里人卖了她一次,等她死了,又卖给王员外家,给他过世的儿子结阴亲。”

夜倾同样一脸鄙夷,淡淡回应道。

谢君山闻言,眼底暗云堆积更深。

这就是谢君山视阴亲为糟粕,心里从来不肯接受的原因了。

不过,谢君山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奇怪地扫了夜倾一眼:“诶,为什么夜倾你会知道这些?”

……夜倾愣了愣。

是啊,他总不能供出来紫霄。

时间紧,他眼下权宜之计——

只能推到见过一面的桃玉姑娘身上。

“我之前去买螃蟹跟酒的时候,一个过路买油果子给我递香囊荷包的姑娘,告诉我的。”

“那说明那姑娘挺闲的。你也挺有魅力的。”一旁绿雪搭了腔。

红袍在一旁点了点头,附和道:“夜倾师弟你的确长得不错,虽然比我还是要差点儿。”

谢君山极不自在,干巴巴地笑了笑。

把话题岔开:“夜倾,你记得我们在太真天真台收到的祈愿,请我们去芳心国王员外家除茶妖吗?”

“祈愿里茶妖现身的时间,也是五日后。”

谢君山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按道理,阴亲仪式的时候,会有道士做法,寻常茶妖根本不能接近,即使在场,也会被做法所化,妖力大损。根本不用找我们来除什么茶妖,多此一举。”

“但是,更奇怪的是,那个祈愿里,分明还带着一丝丝妖气。根本不像是人所行的祈愿。”

红袍听到怪力乱神之事,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颇为兴奋。

但听到师尊说的意思,祈愿反而不是人……倒像是妖怪行的。

红袍不明白了:“妖也能进庙观,向神祈愿吗?”

“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先例。可能,心诚,则灵吧?”

“那祈愿的妖跟茶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绕来绕去,费这么大的力气?”绿雪在一旁抱臂,忍不住问道。

谢君山摇摇头,道:“现在我也没有想清楚究竟。所以,五日后,我们得混进王员外府邸,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

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谢君山来来返返几个回合。

最后一次,也一样无不意外地耷拉着脸。

“怎么,师尊,王员外家看门的,不让你进去吗?”

谢君山掀了掀眼皮子,道:“我说了我是戏班班主,可以在几天后的仪式上唱戏搭架。但他们执意让我先唱了几嗓子。”

“然后呢?”

谢君山捏了捏拳,一脸委屈道:“他们说我唱的是一坨屎,把我赶了出来。”

夜倾憋笑——

这方面……王员外家,倒是比郑府,见过世面。

绿雪了然道:“其实,他们也不用听你唱了几嗓子唱完,才说你唱的是屎。”

谢君山:“……”

红袍难得静静听他们几个人说完,没有一惊一乍地吵闹,他心里想的是——

这该怎么办。

这个王员外家,看起来挺不好糊弄的。连师尊这样的人物,往返了几次,都没有所获。

红袍试探性建议:“要不,我们砸钱进去吧。”

谢君山抖了一抖。

绿雪有些迟疑道:“要不,我们当天直接撞门撞进去?”

谢君山又抖了一抖。

他们的话,把谢君山逗得又乐,又无可奈何。

——红袍跟绿雪这两人,到底怎么做到煞有介事地说出这么颠三倒四……又不着边际的天真话的??

夜倾拍了拍小橘猫的背,仍在不动声色地跟它暗自角力。

“我倒是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大家。”

“诶,夜倾,你有什么办法?”

夜倾指了指王员外府邸外墙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谢君山一行凑了上去。

这告示不巧教昨日的雨浸泡得软烂了半边。

但里面的内容,还是能囫囵……辨认个完全。

王员外家给过世的儿子结阴亲,想风风光光一些。当天招几对也要成婚的新人,在府邸内一起完成仪式。每一对新人,仪式结束后同样有银钱可领。

谢君山不由地嘶了一声:“有些有钱人的脑回路,我真的不懂。今天想一个折磨人的法子,明天又是另一出。阴亲,我已经很不能接受了。还想出这种活人陪热闹的法儿,也真是为难他们。”

“不过,夜倾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夜倾从善如流地走到谢君山身边。

“师尊不是说想发财。”

“啊?”

“这告示说有不菲的银两正挣。而我们四个,刚好可以凑成两对。”

“啊?”

谢君山瞠目结舌,连声两个“啊”字。

——这缺大德的想法,好像是能行得通。至于委屈……谁跟她凑一对,不都是委屈对方啊?!

红袍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向前……就贴在了谢君山旁边。

“那我……就勉为其难跟师尊凑一对吧。”

看了看面前两个人,一个男生女相祸国倾城,一个柔柔弱弱清丽斯文。

看起来分明更像两位各有千秋的丽人。

绿雪不由嗤道:“你跟师尊一块,谁扮新郎,谁扮新娘?”

红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师尊是顶天立地伟岸之人,当然她扮新郎,我扮新娘了。”

话音刚落,红袍觉得不对,赶紧改口道:“还是我扮新郎,师尊扮……”

也不对,怎么更别扭了。

红袍反复横跳间,权衡了下利弊。

想了会儿,恶向胆边生。咬着牙视死如归道:“只要是跟师尊一起,我扮新娘就扮新娘吧。”

“哦?”夜倾沉吟一声,不置可否,把手里的橘团儿重新递到谢君山手中。

辨别不出什么情绪道——

“我没什么意见。只要红袍师兄,对师尊的小橘猫没有什么意见,能够和平相处……”

夜倾拿捏的语气极为合适。

这番敲打听不出什么意味深长,颇为真诚,颇替红袍着想。

在场之人一时之间都没觉察到夜倾有什么别的心思。

……也自然没留心到他说话间,胸口的一片紧张的起伏。

红袍盯着那团橘色,越是害怕,越是挪不开眼光。

虽然较之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让他跟谢君山凑对儿,跟这小橘猫朝夕相处。

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红袍面上发青,摇摇欲坠地向后飘到绿雪身边,攥着绿雪的袖子。

“要不,我还是委屈自己,勉强跟绿雪师弟凑一对吧。”

绿雪嫌恶地把红袍的手一把拂开。

敢情这厮把自己当备胎了?

“谁扮新郎?谁扮新娘?”

“当然你扮新娘,我扮新郎了。”

“给老子圆润地滚远点。老子今天就要把你休了。”

谢君山:“……”

谢君山对这凑对扮新人混进去的建议……欲言又止。

但终于还是止了。

绿雪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他这么说,已经是变相答应了红袍。

毕竟是做任务,他们既然都不觉得委屈。自己为人师表,再扭扭捏捏的,就没意思了。

“红袍、绿雪、夜倾,我们走吧。”

“师尊,我们去哪儿?”

“做戏做全套,去买成亲的衣服这些。也给小橘猫买点儿小鱼干。”

“喵呜。”

小橘猫说不出话来,但十分满意又极为感恩地……低头嗅了嗅,拿鼻子拱了拱谢君山的袍袖,欢喜地摇了摇尾巴。

夜倾压着声音……低声冷嗤道:“哼,一只猫活得像一只狗。根本没有猫的尊严。”

谢君山仰起头,不解道:“夜倾,你在说啥,我没听清。”

“哦,我说师尊新得来这猫样子挺可爱的,性格也柔和。”

夜倾神色坦然。

胡编乱造,张口就来。

谢君山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嗯,我觉得,你跟它,是挺像的。”

夜倾眼皮抖了一抖,他确定谢君山之前的确没听清自己说的话。

她现在说的全是真心话,不带任何揶揄。

所以,谢君山觉得:一只现在像狗……活得没有猫生尊严的猫,跟他很像???

夜倾跟那团橘色对视了一眼。

互相内心一顿作呕,但都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夜倾总算又一次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

上天庭白鹤居内。

白鹤仙尊手执黑子,立在玲珑棋盘一旁。

玲珑棋盘另一方所坐之人,小麦肤色,眼里温和蜜意。轮廓大刀阔斧,线条极为鲜明硬朗。

“白鹤,今日怎么你下棋总在走神?”

“星晚,你受的天雷之伤,调养得如何了?我以为,你过了那三日……定是不再愿意同旁人下棋了。”

白鹤虽然没有明确提到宋风眠。

但战星晚眸里……依然柔色愈深。

“风眠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

又不是没见过宋风眠什么德行,白鹤仙尊心里并不认同。

但仍轻轻颔首,眉间春水潺潺,打趣对方道:“你看他,当然怎么都是好的。就跟……我看谢君山一样。”

“谢君山?”

这个名字战星晚并不陌生。

但白鹤仙尊拿谢君山之于他,与宋风眠之于自己做类比。

还是教白鹤仙尊吃了一惊。

虽然他一直感觉得到,白鹤仙尊对谢君山,跟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其他人,包括他这个白鹤仙尊所自诩的上天庭唯一的好友。

……

白鹤仙尊沉吟了一会儿,落下手中的黑子。

“我这段时间在和宣国查一些我之前疑虑的事。”

“有查到什么异样吗?”

“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很干净。”

“干净,不是好事吗?”

“不。”白鹤仙尊摇了摇头,道:“若是有一二异样漏洞,只当是些外界没什么手段的,倒不足为惧。反倒是这么干净,线索都被掐断了,才更不能容人小觑。”

战星晚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是怀疑魔界,还是哪儿的人?若是魔界,与我们一同止战千年了,这会子大家都在休养生息。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所以,我也只是徒劳地担心谢君山呐。”

战星晚挠了挠耳,不解道:“可这跟谢君山又有什么关系?”

白鹤仙尊面上仍然笑着,背上却生出一股子寒意。

“她身边那位小友,看不清十方六道的本相,总教我不放心……我今日让谢君山来上天庭陪我,想保护她,她没有明说,但那意思,也是拒绝了。”

原来,白鹤仙尊的一切反常,只是因为谢君山没有承他的“情”。

战星晚心下了然,撑起身子,迎向白鹤仙尊的眼眸,不可思议地问出心中疑惑。

“白鹤,我不明白。谢君山飞升成仙也几千年了。为何,你最近才注意到她,还这般着意。”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白鹤仙尊眼中流露出一丝极其难得泄露的颓然。

“就像,我虽然对外说机缘巧合……但实际上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玲珑棋盘,玲珑棋盘还开裂了。也不晓得为什么有引魂织魄灯,在我手上。这两件,可都是上古神物。”

“我更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我会失了控……无时无刻不去想着看看谢君山在做什么。开始,我听说她改变了一个人万箭穿心的命运,留心了下她平日的行事做派,只是觉得有趣。我觉得,这偌大的仙界,也需要这样一个不一样的人,多多少少来改变一下。”

战星晚点头赞同道:“就跟玲珑棋盘的裂痕一样,不破不立嘛。”

——不破不立?!

白鹤仙尊闻言激起了一身簌簌,脑内顿时火光四溅。

“这话,是你刚想出来的吗?”

“不是。”战星晚实诚地摇了摇头。“在龙窠寺的时候,谢君山怕棋盘裂了缝,风眠会觉得不吉利多想,拿这四个字……这样安慰他的。”

战星晚记得,当时谢君山可能本来想说“碎碎平安”,但又觉得玲珑棋盘一上古神物,还不至于裂得寒碜到了“碎碎”的地步,于是临时改口说了“不破不立”。

果然——

又是谢君山。

白鹤仙尊不再错愕,而是直起身,匀了呼吸。

袒露了自己的心思:“星晚,我虽然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对她说了那些话。但是我最近真的经常会想,若是她跟你一样,时时能同我在一处,该有多好?”

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在战星晚耳边,无异于一道炸雷。

——白鹤仙尊这是承认,自己喜欢谢君山了?

“你喜欢谢君山?”

“我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什么。但我想跟她待一处。”

“那……你去红鸾仙尊那儿问过谢君山的姻缘了吗?”

“去过。”

“怎么说?”

“应该不是我。”白鹤仙尊没有多解释“应该不是我”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继续道:“不过,红鸾仙尊也说,谢君山的姻缘,自我极强。”

“自我极强?什么意思??”

“就是,姻缘也不是完全由天命所定……她自己的想法,会影响到她的姻缘。”

这倒确实像油盐不进的谢君山的命数。

什么都沾染了一些自我。

连姻缘也不例外。

战星晚想了想,宽慰道:“那你的路可能还没完全堵死。”

明明是没什么用处的宽心话——

白鹤仙尊的脸上还是终于有了……零星半点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见了宋风眠后,现在倒真的比以前会唬人多了。”

“不过。”白鹤仙尊撇下话头,另起炉灶道:“既然上天庭清除过你的记忆。我在想,会不会也清除过我的?”

“我最近总隐隐觉得,我拿引魂织魄灯,干过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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