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茶则无徒

《人至茶则无徒》

第 110 章 真假“谢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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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若是你,有一日醒来……发现从生来便长于自己手臂的北斗七星痣全都不见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谢君山”听到白鹤仙尊如是问。

一盏茶见了底,“谢君山”当风遥望,凝着外间这会儿细如牛毛却又连绵不休的小雨,心里正发着愁。

默了会儿,眼眸一转,认真回答道:“若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向身边的人求证,看他们记不记得我曾经有北斗七星痣这回事罢。要是他们都不记得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便太可怕了。除此之外……唔,我暂时也想不到别的能做的。”

说到这儿,“谢君山”似乎真的如她话里所说极为害怕。

……人也跟着抖了一抖。

“只是问问……这样吗?”白鹤仙尊微微怔住。

“……只是这样啊。”“谢君山”脑子一片浑沌,不自觉拖长了尾音——

她不明白白鹤仙尊的反复确认是为何意。

一直有的痣突然消失了是挺令人无语的。

但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人总不能想不通到撞墙。

——寄希望于投胎,好重新长一回吧?

夜倾环手于胸,淡道:“师尊,我想,白鹤仙尊是想问你,泽苍国的眼里,北斗七星痣代表飞升之相。若你是那修仙少年,痣没了,你不会生了懊恼……因此而质疑你的人生吗?”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又或者,你会不会觉得,是有人故意偷了你的命数?”

白鹤仙尊点了点头,看着夜倾的目光……便有那么一些意味不明的闪烁。

“谢君山”经夜倾一提醒,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头。

——这才明白过来白鹤仙尊问话的深意与机锋。

夜倾不知何时把她眼前的茶盏又斟满了。

“谢君山”眼底便映着柔色微波。

她鼻尖凑近嗅了嗅,抿了一口茶,朝夜倾点了点头。

……轻快道了谢。

方抬起头来,托着下巴道:“我好像是听说过,泽苍国出了一位手臂有北斗七星痣的仙尊。是叫摇光仙尊还是什么来着?……那位少年拥有了又失去,定然很是想不通……至于偷人命数?应该不至于有人这么缺德吧?!”

顿了顿,“谢君山”沉声道:“我想了想,若是我,只要不是偷命数这样的事。失了这些,就失了罢。几颗痣而已,充其量不过算个吉祥物。我的人生又不能只靠几颗痣来决定。真想修仙的话,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

想了想,“谢君山”眨巴了下眼睛,面上流露出遗憾:“但我没有拥有过也没有失去过,确实也没法真的跟那泽苍国的少年感同身受,也不能真的换位思考……所以,我的想法也只是我的,跟他的若是有所不同,也不奇怪。”

白鹤仙尊低眉垂首,一副深思渐沉的模样。

而“谢君山”一席话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

“充其量不过算个吉祥物”这个话,多多少少有点冒犯传说中“生来自带祥瑞”的白鹤仙尊。

比起得罪,更怕伤害到对方——

“谢君山”起了个头,刚预备寻思着如何把话抹一抹。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白鹤仙尊微微蹙起眉,突然打断了“谢君山”的思绪问道:“君山,你当年……是因何飞升的呢?”

有破碎的画面自他脑海一闪而过。

……山雨欲来,万般成空,却是握也握不住。

奇怪?!

——为何他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谢君山”到底是如何飞升的?

“谢君山”听到白鹤仙尊的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直颤着身子,强撑着把头偏向白鹤仙尊。

正待回答。

目之所及——

却见到桌子上不知几时爬来了一只青虫,翘足挺身,隐隐鼓动薄翅欲飞。

“谢君山”跟这只青虫对眼对对眼,登时捂住了口鼻,并不杞人忧天地担心——

这虫……这虫分明有飞着朝她眉心撞来的意思。

此番情状着实令人心胆为之俱寒。

青虫似乎感应到“谢君山”的关注,颇为积极地……报之以更大幅度的振翅。

“啊!!!”

“谢君山”来不及再思考,难以抑制地尖叫一声,脚不沾地似要飞起来一般、整个人满脸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向夜倾的方向扑/倒。

夜倾扫了一眼“谢君山”扑腾过来的时候手里仍然拽得死死的芸草。

眼底划过一丝古怪。

转瞬调整了臂弯的角度,改抱为扶。

“怎么了,师尊?!”

“谢君山”瞪大眼睛指了指那只虫子,磕磕巴巴……泣不成声道:“啊!!!我怕它!它看起来要啃/我!!!”

“啃……啃/你?”夜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红透了脸。

“怕……它?君山……不喜欢虫子?”白鹤仙尊斟酌了下措辞,才缓缓开口道出。

——刚才“谢君山”明显受惊吓而东倒西歪的时候,他纠结了一会儿……也腾出来双手。

只可惜,他的手空自高悬。

他的怀抱始终虚空无物。

即使在那种情形下,“谢君山”的本能里也没有他。

……

“谢君山”明显还没缓过神来,来不及思考……盲目而草率地想寻求庇护。

两只手直想勾着夜倾的双臂……给紧紧拽着。

——却被夜倾不动声色拂了下来。

虽然……他也一声不吭替她赶走了那只虫。

“谢君山”狠狠愣了愣。

——她的心里,着实也一会儿莫名酸涩,一会儿空落落的。

想起来白鹤仙尊适才的疑问,“谢君山”面上惊疑不定,语气也带了些怫郁气闷:“我怕虫,虫太可怕了……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就算我是神仙,但我也是女子……你们该不会觉得女子怕虫,有何古怪稀奇吧?”

……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没有半分觉得自己丢面儿的羞愧样子。

看着这样的“谢君山”——

夜倾一动不动,并不答话。只目光沉凝,似有无言审视。

白鹤仙尊轻笑着摇了摇头。

“谢君山”吐了下舌头,出于心虚,趁热打铁……含混不清地转移找补:“刚才白鹤仙尊说到哪儿了?是我飞升的事?还是说泽苍国那位少年?”

夜倾想到“谢君山”曾亲口道出的残忍,眼神禁不住一黯。

默了默,夜倾有意调转话头:“师尊,白鹤仙尊在说泽苍国那少年的事。”

“谢君山”抬眸:“对了,白鹤仙尊。我不明白。那少年北斗七星痣不见了,为何也要星晚仙尊去处理呢?他难道真是未来星君?”

闻言,白鹤仙尊眉眼染上了几分极难得见的肃然:“那少年觉得自己本该是北斗七星中的一仙君,却被人换了命数,心内抱屈愤恨,是以向星晚祈愿调查此事……”

“谢君山”点点头:“也能理解。”

长叹了一声,白鹤仙尊继续道:“不止如此,这段时间泽苍国不知何故消失了一批修仙的人……星晚应该先去了一步。我这两天才又收到了上天庭的神意,他们希望我去助星晚一并查明真相。”

闻言,夜倾眉眼瞬时冷了几分:“白鹤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按白鹤仙尊刚才说的意思,上天庭明明让白鹤仙尊你去泽苍国做任务……白鹤仙尊却赖在这芳心国的酒肆迟迟不走,还挑位置这么明显的外间,生怕你白得跟粹了油似的袍服晃不到人……怎么?难不成,白鹤仙尊是有意等我们来找你?”

白鹤仙尊身处上位惯了,平日为人又亲善和气,甚少有机会……被人明着面儿给呛声怼到语塞。

但夜倾刚才连抵其隙一席话,却恰好无误……卡住了他的喉咙。

“谢君山”揉了揉眉心,只觉眼皮发紧:“白鹤仙尊,你刚才是说泽苍国消失了一批修仙的人,仙界暂时还没查明原因?这事感觉没那么简单……”

“是。”白鹤仙尊想了想,缓缓道:“虽然没有查到原因,但上天庭估计,这次八九不离十也是魔界在作祟。”

“谢君山”下意识不解问道:“什么叫也是?!仙魔大战不是结束了几千年了?!现在,魔界跟仙界两边不都在休养生息吗?!为什么……上天庭会想到是魔界?!”

白鹤仙尊摇了摇头:“抱歉,君山,我不是有意打破你的幻想。但君山眼里的和平也只是暂时的,魔界不过在蛰伏……伺机而动罢了。几个修仙的人一起无迹象消失……除了魔界,几界不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没人会公然跟神对着干……不管魔界怎么想,仙界说不定……不多时,都会发起一场新的仙魔之战。”

夜倾微不可察地冷哼一声。

皱了皱眉,眉宇之间皆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呵呵,就这么看不起我魔界?!

好的时候倒是从来不想。

一旦泼脏水的时候,倒是时时不忘惦记我魔界了?!

连你上天庭的几大尊神我都不放眼中……就算我想攻下仙界,到现在也只是想着攻心战的方向。

我魔界之人低端愚蠢到抓你下界几个修仙问道的人,这若不是吃饱了没事撑的,又算是几个意思?!

“谢君山”心底也觉得荒谬。

她敛眉敛目,也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觉得,不一定是魔界吧。不能因为魔界感觉上最像,之前跟我们又有过节,出于刻板印象就把罪直接囫囵拍人头上啊……”

“谢君山”喘了口气。捋了捋,继续道:“我觉得,事情还没明了前,大家多多少少该还是选择慎言吧。免得……被别有心机的人挑拨,被人牵着鼻子走,引起啥不必要的对立,反而得不偿失……”

白鹤仙尊恢复了些素日温和如春水的神色,赞同地称许道:“君山……刚说的话,也有道理。”

“谢君山”挠了挠头,无不谦虚道:“烂船也有三根钉嘛。”

夜倾眼中有光微动,捋了捋,言简意赅道:“白鹤仙尊被消除的记忆,丢了北斗七星痣的少年,还有泽苍国消失的修仙者……我们想要了解这些,都得去一趟泽苍才行。”

白鹤仙尊闻言,心下了然。

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优雅地置于几上。

“小二,我们要走了,我们这桌结账。”

夜倾干脆地掏出更大的一锭。

——落在桌上,一声激越脆响。

“小二,我跟我师尊的用这锭银子结,你看着补。不用劳烦这位白衣公子。”

“等一下。”

——“谢君山”还想阻止。

“师尊,难不成……你真想替我付酒钱?”

——夜倾眼尾一挑,起了一些促狭之意。

“没有的事”。

“谢君山”连忙摆手,嘴角微微一抽。想了想,指了指外面升腾的雨气,稍显底气不足道:“我不喜欢这种小雨天。我们能不能……等雨停了再走?”

白鹤仙尊倒没觉得有异,温和地笑着应了。

夜倾不可抑制地晃了晃身,一张脸骤然沉得彻底,心里大骇。

夹杂着几丝眼神复杂的打量,扫量了一圈“谢君山”之前在酒壶上所勾勒的——

神形皆备、十分逼肖的师徒四人。

……目光凝定,又仔细看了看眼前随时手绞着芸草的“谢君山”。

心下巡了巡。

——样子上倒确实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试过了,“她”不仅有谢君山的神息,也有谢君山的沁水。

……夜倾闭眼深呼吸,他决定再试试。

“师尊,你看这酒肆若是以后也卖茶了,是不是也得新添一副对子,好招揽生意?”

“谢君山”不解其意地望着眼前这个刚才还说要走的人,不明白——

明明不到一会儿,他怎么突然就开始操心起人家酒肆以后……八字还没一撇的卖茶生意了。

夜倾从来不是这么闲的人啊?

“谢君山”眨了眨眼珠,仍是十分配合道:“确实,茶香也怕巷子深。我觉得,白居易的“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就不错,简练又明快隽永。”

眼瞅着夜倾深渊一般的眸子愈发不见底的冰寒。

“谢君山”只以为对方不满意自己这个提议,于是絮絮补充了一大通:“刚才是我考虑不周。这个酒肆要是以后也卖茶的话,要不就用张可久的“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两边都可以兼顾……夜倾,你觉得如何?”

夜倾还未答。

白鹤仙尊先点了点头,“君山持茶所觅前人之句,各擅道场,都有可取之意。”

夜倾不咸不淡地睨了白鹤仙尊一眼。

一颗心凉地彻底。

于是,夜倾撞着胆子,坚持问出来最后的试探:“一直没有问过师尊,红袍跟绿雪两位师兄,师尊更喜欢谁?”

“谢君山”想也没想,便开始端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虽然都走了,但是说不定哪天想明白了又回来了呢?我两个……自然都一样喜欢啊。”

“若是再加上我呢?”

“谢君山”愣了有那么一瞬,一五一十答道:“我更喜欢你,夜倾。”

夜倾带着迫人的冷凝,扣住“谢君山”的手腕——

“你不是她。”

“你到底是谁?”

心口微颤:“她到底在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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